第七十二章 成功与天问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义之不存，生又如何！今日我苏子由就舍己问天，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我大宋朝的路！”老者嘶吼出声，口中诵读儒家经典，整个人似乎都在这时候发出了光芒。这是意识凝练到了极致，即将锻出的元神在历经极尽升华之时，才会迸发出这般耀眼的灵魂之火。 极尽升华，这是儒生爆发潜力的做法，苏子由垂垂老矣，潜力早已经耗尽，这却是在燃烧他的魂力了。当然，这种火焰，只有具备一定魂力的人才能看见，在常人眼中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在这样的夜，苏子由身上的光芒将半边天都照亮了，也把整个颖水之滨隐居的高人都惊动了。 颖水之阴。 “这是……小苏学士隐居之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正站在自家院子里听风聆月，却见天边忽地大亮，顿时心中一惊，仔细一看，竟是苏学士子瞻的弟弟子由隐居所在、“老爷，那边就是苏大人退隐之地？他这是在……？”却是另一个比他稍显年轻的微胖老者，看衣着是前者的管家，对这前者发问。 “不知，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明日一早就去看看他！” “嗯，我这就去准备。” …… 另一边，颖水不远处的颍川，也是自古以来的贤才培育中心，更是中国历代的文化摇篮，其中的大家族不乏千年世家甚至两千年以上的大世家。 陈家，颍川望族，在历朝历代都有很高的人望，每一代都有贤才出世，乃是一个两千年的大世家。而现在，陈家最年长的数人都跑到了门外，隔着河水望着另一边的耀眼白芒。几个老人都有些激动，但也有人在抹眼泪。 “唉，他们不算是世家子弟，入世太深，为了一朝一代局限了自己的眼光，这样牺牲了自己，真是……”一个陈家老人唏嘘。 “但能够千古留名的，永远都不是我们。”另一个老者说道，声音酸酸的，对于子由的做法，竟十分羡慕。 “胡说，我们先祖陈群，不一样流芳万世？”第三个老者对第二个不满，他是坚定的隐世世家狂热分子，对前者的心态不满。 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世界的独特看法，就算接受的是同样的教育，就算拥有同一个先祖，也不会因而改变人的天性。 除了陈家，还有很多老人，很多隐世多年，不知岁月的人，在这一刻，都默默看着那江边的生命之光。这件事，他们的家族将会铭记下去，作为千古流传的传奇故事，而他们，只是这大时代中传奇的见证者罢了。 …… 宁雨飞所在的开封，距离颖水的距离不远，但距离银川那边就远了，所以这边是看不到那照亮了半边天的‘火光’的。何况，他现在还处在紧要关头。 刚才拼着那分裂版的疼痛，宁雨飞终于看出了魂海中的蛛丝马迹，因为他的魂海分成了三部分，而只有其中一部分能随着他的动作而发生变化，另外两部分都如同死水一般了无生气。 这也许会让人觉得奇怪，这分成三部分是怎么看出来的？不是说两部分没动静么？ 这其实才是最大的变化。在这之前，魂海就如同一个很大的空间，空间的大小代表了修炼意识很灵魂的潜力，而海中的‘水’就是当前储存的魂力，它的多少直接决定了每次能够引动魂力的最大量，亦即蛊能力的威力或者武道之势的强弱！而之前，他的魂海是一片漆黑的空间，海中的魂力也是无色的流动状态，只有一只蓝中带紫的小鱼儿在自由的到处漫游。但现在，除了动荡不安的其中一块外，另外平静的部分一边呈现出黑色，另一边变成了白色，两方泾渭分明，和这边无色但动荡的第三部分成鼎立势态。 这是什么情况？宁雨飞看不懂，对于魂海，他没有一点了解，所以遇到这样的问题，他只能慢慢地去想原因，再找出解决办法。 在他终于坚持不住，就要失去意识之时，他终于还是决定放弃了，因为他感觉要是再坚持，下方‘海啸’就止不住了。到那时，说不定‘海啸’会波及整个魂海，造成整个魂海的动荡。一旦魂海动荡不堪，魂力就会发生暴动，整个魂海就有爆炸的危险。当然，这要是一炸，他就算不死也要变成白痴了。 这一次，他过了很久才感觉到疼痛减轻，却是他已经坚持下来，渐渐习惯了这样程度的疼痛。人就是这样，只要在承受的范围之内，对于任何负面的环境，都能够渐渐适应下来。 他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儒家思想还不够成熟，所以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凝练儒道元神。儒道元神，顾名思义，肯定是要在儒道真意上有一定造诣，才有机会凝练此元神。他转念一想，儒家不行，我还学过道家和史家！尤其是史家，他看过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进程，还有国外的各个历史时期的史书，在这方面，就算是面对史家前辈的左丘，司马迁这些人，他也不会有丝毫胆怯。 “先用道家学的东西？我只有家传的《天罡经》，这够吗？算了，反正这种程度的痛觉已经适应了，不怕！” 于是他开始了再一次的试验，再一次品尝那种撕裂感。“以前听说最痛的是母亲分娩的痛，也不知道我现在所经历的跟母亲分娩比起来，谁更辛苦？可惜，我倒是永远感受不到分娩的痛苦了。”这一次，体验到疼痛，他竟然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情，也算是有一颗大心脏了。 这一次又失败了，这在他意料之中，接下来他就用自己最熟悉的史家之道来试验了。这一次很惊险，因为造成的动静实在太大了，那魂力的海水在暴动，差点就席卷了整个魂海，吓得宁雨飞赶紧停下了脑中的思想，这魂海才渐渐平息下来。 虽说都没成功，但宁雨飞却证明了自己的一些猜测，他隐约间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想法，但这样做非常危险，很难成功，而且可能会有加倍的痛苦。所以一时间他有些迟疑，究竟是继续下去，知道成功，还是就此放弃，天高海阔？ “不是才决定了要探索这个谜团吗？这时候退缩了算什么？在这个时代，我连算得上的朋友都还没有，而那个时代？估计几个好友都以为我死了吧，毕竟突然之间就消失什么的，这实在是太猎奇了。既然死了都不会有人来关心，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这样一想，他果然舒服多了，目光更坚定了，要不断探索下去，直到所有的谜团全都解开。 “我学过的东西，都融为一体吧，我包容一切，我的道，包含一切道！我的道，有容乃大，我的道，无始无终，无穷无尽！我的道，不求超脱，只为解开这一切未知！融合吧！” 这一次，他不再单一的思索某一种思想，而是化零为一，以兼容并蓄的态度，将所有的思想涵盖进去。这也是因为他的来历，那个万紫千红的新时代，思想的花朵在全世界盛放，无有穷尽。而在那花花世界中，只有用兼容并蓄的思想态度，才能纵观全局，把握世界发展格局和势态。 而这种思想，在现今的社会根本不可能有，兼容并蓄这有之，却最多只是兼容数道，所以也必定有其所不容之处，这就是两者的不同，这种更像是杂家学派，自以为博采众长，却并非汲取别家最经典的思想，只吸收到一些细枝末节，却也能让他们洋洋自得。而宁雨飞这种，才是真正的将那一家的所有思想尽数涵盖进去，无论是他人眼中的优劣点，都不论大小，全数吸取。他的立足点还是那样，思想是没有好坏优劣之分的，只是在于其使用的时机不同。 有了这样的思想来领衔，终于，宁雨飞成功推动整个魂海中的魂力缓缓转动起来。就像在水盆中用手搅拌一般，整个魂海成了一个漩涡，但并不激烈。这是一种视觉上的矛盾——魂海的转动越来越快，但却给人一种安稳，宁静，好似整个魂海还是那般一动不动。宁雨飞怀中的小鱼儿翻了个身，一直蓝汪汪的小眼睛好奇的看着下方转动的魂海，眼珠子也随着转动起来，却是把自己转晕了。 转动魂海中所有的魂力，这只是修成第一层的第一步，后面还有一系列的过程，当然，第一步是最重要的，完成了第一步，就可以顺风顺水的修炼到第二层。 就在宁雨飞刚完成第一层第一步的修炼，坐在颖水之畔的苏子由身上火光更盛，最后竟聚在了他拿着乌龟壳的手上。接着，就看到乌龟壳如同盐入水一般慢慢融化，最后成了一团晶莹的白色液体，漂浮在苏子由面前。 右手手指一点，这团液体成一条线直接射入了他的眉心，接着，就如同火上浇油一般，他整个人如同光之子，将整个颍川一带的黑夜变成了白昼！ “这是……是儒道元神！”有隐世家族的老人看过书中有类似的记载，当即惊呼出声。 “不，这还不算是真正的儒道元神，应该是借助了某种宝物的力量，通过类似祭祀一般的献祭，在短时间内达到半步儒道元神的程度！”这人须发尽白，乃是宋太宗时期的状元，现在是家族的太上长老，老古董，在隐世家族中也算是独一无二的，已经活了一百三十岁，他年幼时看到过真正的儒道元神，了解的隐秘自然更多。 “尽管算不上真正的儒道元神，却也是非同小可了，像他这般的年纪，思想修为比我这样的老头都精深，也算是奇才了。”老人的地位很高，却还是坦言自己不如这个后生。却也是在惋惜如此英才，竟就要在繁华中落幕了，就像昙花，在极尽升华中结束了自己的绚烂，完成了传奇，却不带走一片云彩。 “皇天在上，我苏子由以元神献祭，愿为大宋社稷，为天下黎民，问出一条大道！”老者浑身沐浴着白色的光，如同天神一般，这一刻，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到他身上的光华！而他说的这句话，如同黄钟大吕之声，敲响在方圆万里的所有人心中。 “大音希声！”许多人听到这声音，不淡定了，这是传说中孔圣人教导学生时用的手段，直入人心。 “果然，子由要拼命了。”却是他的好友，很是不忍。 “老师！”“师爷爷！”“苏公！”“苏老！”却是苏子由的朋友或者晚辈甚至他的仰慕者们，此时都是心中悲伤，虽然不知道苏子由怎么了，但他们能感受到来自灵魂的伤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