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污言逼死黄李氏 马四欺瞒张侍郎
第八十三回污言逼死黄李氏马四欺瞒张侍郎 为官登鸾台,耗尽家私万贯财, 若为清廉事,何人偿我黄与白? 上有虎狼顾,孝敬不周添妄灾。 平常纠纷事,礼至自然判断开。 上回说到成道设计将穷奇斩杀,听闻众人言说世态炎凉,乃奏请天庭诰封包拯为阴君阎王,不想圣旨下来,竟然授成道统辖阴阳两界之权。那阴间本是有西教众官辖制,成道一道文书,竟然亦令佛祖网开一面,顺了天庭的水,推了成道的舟。成道乃命佛魔将军尚云龙及仰云峰数仙,率五千山兵陪同包拯元神到阴间赴任,又命五方侯点派山兵到各地城隍戍守,黑白无常等阴官亦有被调往城隍庙听职。成道见如今三界平稳,又见自身羽翼壮大,颇有些得意。但此时人主渐渐衰微,各国豪强环立,时间又多有兵戈之苦。成道听闻日游、夜游二神上奏人间是非,见天庭一时不足以为难,便时常带着沙悟净、奉义等人下界巡游。 一日正驾云而来,眼见一道怨气冲天而起,定睛观瞧,原来是一个妇人正在林中哭泣,哭罢,便将一个长绳搭于树上,欲寻短见。成道用手点指树枝,只见那妇人刚吊上去,树枝便应声而断,妇人又是一番哭泣,复又搭上另一树枝,却又见刚刚搭上,树枝便又折断。妇人无奈,望见眼前大河,欲溺水而死。成道见状,化作一个道人,上前问道:“施主,贫道有礼。”那妇人擦干眼泪,回个万福道:“小女子还礼。”成道问道:“方才见施主欲寻短见,不知何故,俗话讲‘好死不如赖活着’,施主何苦如此想不开?”那妇人道:“道长不知,小女子遇到一桩天大的冤屈无处申辩,只有以死明志。”成道言道:“贫道听闻这世间阳有官府、阴有城隍,缘何无处伸冤呢?”那女子道:“小女子生就女儿之身,怎能抛头露面去到公堂之上?况且这个冤屈无有被告,小女子不知向城隍告诉于谁。”成道笑道:“这世间怎会有无首之冤?可否言讲出来,贫道多年修行,也识得几个管事的,或许能够解救。”那女子起初不愿言说,见成道并无恶意,乃娓娓道来。 那妇人言道:“小女子父家姓李,乃是大柳庄人士,十年前嫁往邻村五柳庄黄家,成亲后我与夫君恩爱有加,不想三年前夫君出外贩丝,竟然跌落悬崖而死。小女子保守贞洁,愿从一而终,因此未再外嫁,视公婆犹如父母,替夫行孝。天寒地冷之时,小女子便仿效黄香温席事,将公婆被衾温热方才让公婆入睡。公婆只有独子,见我孝顺,欲招赘夫婿入宅。但小女子不从,致使多个媒婆提亲未果。本来这也无事,不久之后却总见邻人多指指点点,但见我来便避开不谈。有相亲姐妹暗中告诉,原来不知哪个天杀的废材,诬我与公爹黄伟有染。此事乃是天大的冤屈,却又无处申辩,因此小女子方想一死了之。” 成道闻听,言道:“妇人从一而终乃是德行,替夫行孝乃是善举,不应受此屈辱。方才贫道见你挂绳之枝纷纷折断,可见上天知你冤屈,不令你死。你不如暂回,焚香祷告于同元大帝,倘若你果真冤屈,同元大帝定然还你清白。”那妇人将信将疑,言道:“小女子家贫,供不得三牲五礼,那神仙焉能帮我?”成道言道:“施主,同元大帝与他神不同,只要诚心信奉,定会有所见报。”那女子行个万福,忧愁而去。 成道命山神跟随这妇人,召来这妇人家的灶王爷到恒元宫。那灶王回奏这妇人所述属实,确是贤妇一个,待公婆犹如亲生父母,确无失德之事。成道又命日游神、夜游神多方调查,这流言蜚语究竟出自何处。经查,原来是同村一个破落户唤作焦强,人称焦二,以杀羊宰牛为业,因嗜酒赌博,许大年岁也不曾娶得一房媳妇。因聘媒婆前去说定那黄李氏不遂,方才起了歹心,要让黄李氏名声受损。 成道大怒,令城隍拘来焦二,严惩不贷。那城隍派去谢、范二将军,却是迟迟不回。待人再去传唤,方知那谢、范二人已被缉拿。城隍闻之大惊,连忙带人前来,只见那焦二的门前站定一个黑脸大汉,手持大刀,那谢、范二人被绑跪于地上。城隍大惊,厉声问道:“大汉,缘何绑缚仙官!”那大汉道:“你这哪里什么仙官?可有天庭印绶?”城隍不知大汉此问,细思能知此中曲委者,应是天上神仙,乃言道:“仙尊,我等乃是奉了同元持正李大帝之命,前来缉拿焦二前往城隍庙问训,还请仙尊不要阻拦。”那黑脸大汉道:“今日不行,来日再说!”那城隍问道:“今日缘何不行?”那大汉道:“此宅中老爷降临,正在行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那城隍也是大怒,道:“不知是何方神圣在此,但本官已奉了旨,若是有人阻挡,与犯同罪论处。”后面那些鬼兵纷纷拉开刀枪,黑脸大汉丝毫不惧,竖起大刀哈哈大笑,道:“莫说是你们一群小儿,便是一起上又何妨?”说罢抡刀便砍。那群鬼兵把大汉围在当中,但不知这大汉神勇,左突右冲,竟然杀得那群鬼兵丢盔弃甲、肢残臂断。那城隍不得已号令收兵,乃带着众兵退出山村。 那城隍越想越气,连忙燃了信符奏报成道,细说此行细节。成道闻之大怒,心想若是精怪作祟,倒不必大动干戈,若是这天庭仙官,定要拿问,由此便可看出天庭态度。命令满丧门、成白虎亲随,并令羽林卫摆下帝王车驾,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凡间而来。 那焦二宅前大汉还未走,眼见天上忽然来了一群人马,看那金舆、华盖,只道是帝王临凡,又见那城隍去而又回,已然明白来的便是李成道,却是不跪。那成白虎大怒,道:“地上草仙,见了同元持正大帝缘何不拜!”那大汉怒目圆睁,这时只见焦二宅中生腾出一片红光,继而见一个黑脸长髯将军威襟正坐,后面倒有数个小厮站定,但见: 红光洒室霞透顶,金花漫漫舞生平, 刀枪紧握神色重,铁甲黑袍杀气腾。 那成道认得,来人非是旁人,乃曾是天庭护法大神之一黑煞将军,如今被玉帝赦封为荡寇将军。那黑煞将军曾被打下大狱,之后又被赦去死罪,降职留用,只在人间行事。不想黑煞将军依旧张扬,在人间亦不知收敛,屡有监察言官弹劾于他。那黑煞将军见了成道,起身施礼,言道:“不知帝君降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那黑脸汉子见黑煞将军施礼,也连忙跪倒。成道命平身,那城隍也识得黑煞将军,连忙施礼。成道言道:“将军在此何为?”那黑煞将军道:“有弟子在此设坛叩拜,末将方才下界传乩。”李成道言道:“城隍,方才遭遇之事,细细讲来。”那城隍言道:“启奏帝君,方才我等奉旨前来缉拿焦二,却遭至这黑脸大汉阻拦,不问明缘由,举刀便砍,臣手下多个鬼兵惨被打伤。”成道问道:“抗旨者还有谁?”那城隍言道:“仅这黑脸汉子,并无旁人。”成道言道:“来啊,给我绑了!”身后满丧门、成白虎挺身而出,便要来绑,只听得黑煞将军言道:“帝君且慢!末将还有话说!”成道示意,那黑煞将军言道:“帝君,向来诉者,由原告申诉,必允被告申辩,如今,城隍言说末将属下抗旨,请帝君允许他申辩一二。”成道言道:“将军所讲不差,那将,你有何话说。”那黑脸大汉道:“末将今日随将军下界临坛,不想城隍带着鬼兵前来擒拿我教弟子。一来将军正在传乩,二者城隍并非天庭之官,三者不能言说那弟子罪孽,因此末将方予阻止。不想那城隍不知好歹,仗着人多势众,与末将拼斗,因此才有这个局面。”那城隍刚要辩解,成道摆手,言道:“你倒是句句有理,孤来问你,其一,黑煞将军临坛之事,你可否告知城隍?其二,那城隍乃是孤之所封,孤乃天庭赦封的神帝,节制凡间一切地仙,孤命城隍惩处jian佞,有何不可?其三,城隍是否告知你,其是奉了孤的旨意?难道缉拿罪首还要请示你不成?你如此胆大妄为,究竟是何人所使?!”那大汉言道:“并非旁人所使,俱是某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成道笑道:“黑煞将军,你可听真?”那黑煞将军自知不是对手,但又不能令属下受难,言道:“帝君,这厮一时护主心切,还望帝君宽恕。如今虽然是闯下大祸,毕竟未出人命,末将愿多钱银钱赔偿伤残,还请帝君饶过于他,末将定当严加管束。”成道听闻,也不愿再生事端,言道:“孤执掌三界公正,绝不偏私。如今这些兵卒受屈,只要原告愿意和解,孤便不再多言。”转脸问城隍道:“卿与弟兄们速议回奏。”那城隍领命,与鬼兵们商议后言道:“帝君,众鬼兵伤残严重,只想要元凶归案,但既然黑煞将军如此说,弟兄们只要元凶赔偿三千万贯钱便罢了。”那黑脸大汉听罢大怒,言道:“无耻贼子,竟然狮口大张!某便是一死也不偿你半分。”黑煞将军喝退,言道:“帝君,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末将即可便去筹措银两。”成道言道:“将军慢行,既然双方愿平息此事,孤也不愿再生事端,不过毕竟那将军无理在先,还请将军陪个不是,让我这一众弟兄消了怒气方好。”那黑煞将军向来桀骜,怎会向人低头,涨红着脸一言不发。那大汉怒目而视,也不屈服。成道见此,言道:“将军若嫌此地荒陋,不应这负荆请罪之景,孤便可请将军到凤鸣山,那里如今山清水秀,正适合将军赔礼。”黑煞将军听闻,怒道:“还不赔礼,更待何时!”那大汉依旧怒视,烦躁来到城隍和众鬼兵之前,一抱拳言道:“众位,方才失礼,多有得罪。”说罢不待城隍礼让,便回身而走。成道见此言道:“既然将军赔礼了,孤便不再插手此事,不过还请黑煞将军速速筹措赔款,勿让英名受损。”那黑煞将军一抱拳,带着随从返天而去。成道言道:“城隍,将受伤兵卒遣往凤鸣山医治,再将焦二依律严惩。”说罢带着众人返回恒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