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

    “我叫艾迪，是神族的二王子，可我从小就没有魔法的才能，也没有朋友，父王并不爱我，母上虽然关心我，可也只有见到哥哥才会喜笑颜开，哥哥，是所有族人的骄傲，是一位真正的神，他不仅强大，而且仁慈、善良。我曾咬牙切齿的跟哥哥说，我恨他，然而他只是摸着我的脸，突然就掉下了眼泪，抱着我不住的说着对不起，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把一切都让给我。

    我每天努力的挥剑，拼命的学习，从未懈怠，只为赢得周围人的认可，但无论我付出多少，身边的侍卫都依旧能轻易打掉我手中的剑，可是即便如此，直到那一天前我都不曾放弃，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梦，如果是的话，实在是太过真切了。

    一群魔法师还有父王围着母上，口中吟唱着咒语，每个发音我都能清楚听到，但在我读过的古籍上都未曾有过记载，风、水、土、木、冰、火、雷、暗八种元素的光芒在母上胸前萦绕，若隐若现。仪式持续了大概有一刻之久，我听到了小孩的啼哭，那是我和哥哥，我突然醒悟过来，这是我和哥哥出生时的场景。

    接下来的一幕我永生难忘，众人退去，唯有一名黑袍的魔法师被父王留了下来。

    “神上，大功告成了，少主的体内已经察觉到了光元素的波动。”

    “耶华，真的不能现在杀了另一个孩子吗。我好怕将来又重蹈覆辙。”

    “神上，现在动手的话，少主的权能可就再也无法成长了。”

    “让他长大的话，只会是一个错误不是吗？”父王哭了，我第一次意识到他是爱我的，至少在此时此刻。

    我大概明白了哥哥强大力量的由来了，为了追求极致的光，他们把哥哥身体里的暗都留给了我，同时带走的，还有我体内的其他魔法元素，哥哥是神，而我，只不过是哥哥成神的祭品。

    梦醒后，我不再练剑，也无心学习，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我从生下来就注定要被抛弃，然而，我又被恩赐活着，只为了那个无聊的理由，力量，难道真的就比家人还重要吗？我开始沉迷烟酒，每天纵情声色，终于，母上和哥哥也不再管我，我厌恶这样的自己，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同这样的命运反抗，但无论我在如何心里呼喊，也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力量愿意回应我。直到，那个末日的来临。

    “报！神上，青幽，冬临二城叛变，南通、北海告急！”

    “报！神上，南通城、北海城已破，王之十二骑正率二十万大军向帝都袭来。”

    “报！神上，敌军已至帝都城前。”

    一月之内，反叛军势如破竹，迅速统一了北境。神的时代已经过去，王必将重新归来，每个人都这么说，倾城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一直蔓延到神殿。

    城破了，反叛军闯了进来，喊杀声充斥着整个神殿，我不想死，拼命的向外面跑去。“小迪，小迪。”绝望中，我听到了父王在呼喊着我的名字，父王还在战斗，他的双手滴淌着鲜血，黄金的甲胄染成血红，在长剑的银光中，他的面容仿佛老了好几十岁。父王也看到了我，着急的向我奔来，我闭着眼张开了双手，希望寻求一个拥抱，然而，只有腹中传来了一阵刺痛，我睁开眼，剑已经没入了我的身体，贯穿而出。如果能得到力量的话，那么我一定会毁了这个世界，那一刻，我是这样想的。“对不起。”闭上眼，我好像听到了父王的低语。这，就是我的一生。”

    “一生？你可还没死呢。”黑暗中，有个声音笑道。

    “这难道不是地狱吗？”

    “这是黑渊，除了时间，什么也没有。”

    “我怎么会来这？我应该已经死了。”艾迪惊问，撕裂自己身体的剧痛，哪怕是到了现在也能清楚的回想起来。

    “放逐，这大概是你绝望到极点的心无意识的自我保护吧，你说你没有魔法才能，其实不然，你在暗魔法上的才能远超常人数百倍。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魔法师能在暗系魔法上突破魔导之峰，这并非仅仅是因为暗系的咒文晦涩难懂，更是由于其余七系元素与暗元素的天然排斥。你，假以时日的话，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暗系魔法师的。”

    “暗系魔法吗，我专研过，可是我也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元素的波动。”艾迪苦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力量大概早已经被封印了，毕竟出了我这个例外，再没有第二任家主敢冒这个险了。”虚空慢慢勾勒出黑色的轮廓，映入艾迪眼帘的是一名头发灰白的老人，身着着绣有神族岚光图腾的带系白长衣，不过已经发黄多时，腰带上本该镶嵌着的清珠也不翼而飞。

    “您是？”艾迪下意识的用了敬语。

    “我全名为神伍德，你父亲，也就是我的哥哥，按辈分，你应该是要叫我叔叔。”伍德淡淡的道。

    “叔叔也是和我一样来到这里的吗？”

    “方法是一样，不过与你不同，我是自愿来的，也罢，和你讲讲我的故事吧。”伍德盘腿坐下，用手指了指身旁示意艾迪，开始追忆起了过往的岁月。

    “在我之前，神族的王子其实只会有一个，另一个永远是被秘密的圈养然后杀害，但母上却坚持要把我留下，我也不知道当时具体的情况是如何了，母上也从未和我明说，总之，父王选择了妥协。

    从小我就表现出了非凡的才智，十五岁时，我创造的魔兽轻易就能挡住禁咒的轰炸。但是哥哥呢，却一直没有什么长进，直到十八岁，也不过只是大魔法师的水准。现在想想，这大概也是父亲迟迟没有对我动手的原因吧，我既是哥哥的祭品，也是哥哥的禁锢，我死之后，他的能力也将达到顶峰，再也无法成长。

    看出自己一直活在结界之中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十九岁时，我召唤的传送门就已经能在帝都的任何角落自由往来，在父亲书房暗门下的地室里，我发现了家族的秘密，我们其实不是神，而是魔鬼，无数玻璃器皿里流淌着活水，里面漂浮的是一个个已经枯竭死去的婴儿，灰暗的瞳孔圆睁着，嘴角扭向了一边，我能从中感受到的只有痛苦、绝望以及刺入骨髓的颤栗，一条条管道连接着这些器皿，交错盘旋，一起指向着密室的深处，我继续往前走，但那里，管道的尽头早已空无一物。

    之后，我偷偷调查了母上和已经与哥哥订婚的那个女人，果然，她们的父母都找不到存在于人世的痕迹。一个凡人成为魔导师需要多久？100年吧，那么一个天才呢？30年，而我，只用了15年，还是在最难的暗系领域上，超越天才的人只有超越凡人的容器才能孕育，母上，是由那些婴儿的血献祭而成的，我如此推断。

    频繁进出幻境的事不久就被父王察觉了蹊跷。

    “你全知道了吧。”父王的眉眼不再似往日威严，瞳眸里疲态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