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亡父

    “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女孩冲出房间，分别朝走廊的两头看。

    冲锋枪的一梭子弹打过来，穿过走廊，幸好没有打中她们。

    “甜甜——”

    里昂急忙解开伤腿上的固定装置，攀下床沿。甜甜扭头过来看到，着急地跑回房间推来轮椅，他把屁股挪到轮椅上。

    杜飞燕也跑了进来。

    “你爬起来干什么？不要命了？”她心痛地将他的腿扶在轮椅的脚垫上。

    “我们出去看看。”

    不顾她们反对，他转动轮椅的轮子先出了房间。她们也只好跟上来。

    房间外面的走廊的一头留着两瘫血迹，但是没有人的尸体，有一条长长的血迹拖痕穿出走廊向左转。

    他跟着血迹过去，刚到走廊的尽头就看到左边的位置上立着个士兵，直挺挺地正视前面，守住来往的通道。里昂吓得缩回脑袋，他撞在甜甜和杜飞燕两人身上，她们险些惊叫，里昂赶紧回头嘘声。

    走廊尽头接着另一条走廊，血迹往左边，但是有人守在左边。

    走右边也不行，可能他们还未出去就被人发现。

    “怎么办？”她们问，伸着脑袋偷瞄看守的士兵。

    里昂左看右看，整条长走廊里就几间病房，墙壁洁白无暇，想找点着手的重物都没。连椅子也没有，垃圾桶倒是有个，不过塑料造的太轻了。他悄悄地退到一个房间门前，往毛玻璃里瞧瞧，没看到人影。

    他大胆地推门进去。

    前面有面古怪的镜子，可是怎么的古怪，里昂形容不心里的感受，看着就和平常的镜子一样。也许是外框有点古老，像是上个世纪的物品。

    “咳咳。……”

    蓦地耳边响起哮喘声，里昂吓了跳。他看到镜子里，有个老人站在他的背后。

    老人的脸满是皱纹，头发掉得剩下稀疏的几根贴着耳朵，眼睛里满是喜悦，黄黑的牙齿也掉了一半，有张黑色的符咒嵌进额头的皱纹里。

    老人的脸正贴着他的耳朵发笑。他也在看着镜子里的里昂。

    里昂挺着上身，双手紧紧地按住轮椅的轮子。

    “你在找什么？”老人嘶哑地喘着气。

    “不，……爸爸。”里昂努力地挤出几个字，他的眼睛睁大得快要弹到镜子上。

    “儿子，你终于长大了！”

    老人忽然脸色一变，双目狰狞，双手伸向里昂的脖子，似乎要紧紧地掐住他的喉咙。他挣扎地去拉住，呼吸急速起来，喉咙卡得喘不过气。他的脸色慢慢变红。

    不要！但他的喉咙只能咕噜地响着。

    “里昂，你在干什么？”门后出现个人，是甜甜。

    里昂觉得精神一震。

    他发现自己的手狠狠地掐住自己脖子，赶紧松开来。

    赫呼！

    眼前的一切似乎幻觉。

    甜甜赶紧过来，扶着他。接着杜飞燕也进来了。外面的枪声乱响着，有正在向这里赶来的势头。

    “他们来了。你们在干什么？”

    “里昂他……”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刚刚看见我父亲。不，……是，是他的亡灵。”里昂掩面，他痛苦地回忆起十岁那年的事。

    夏天。

    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要下大雨。

    里昂穿着件白色的短袖，裤子松松地拖在臀上。两条鼻涕挂在嘴巴上，他用力地吸了下，但马上又流下来。

    前面是块古老的镜子。

    他看到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父亲正在他后面。但他不是真正的父亲，他抓住里昂的肩膀，扳着里昂的脑袋让他盯住镜子里的自己。他的脸贴在里昂的耳边。他看起来是那样的老……

    “认真看着——”他在训斥。

    里昂吓了跳，赶紧把眼睛盯住自己的额头。

    父亲的额头上有个黑色的符咒，嵌进深深的皱纹里。他满脸是严肃的神情。

    “别走神！”

    耳边响起嘶哑的吼叫，里昂抖了抖，努力把眼睛顶住镜子里自己的额头。父亲在教他学习咒语，但他太小，并不明白是什么是什么东西。

    “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父亲说，“顶住额头，不要放松精神，试着进入镜子里自己的身体。”他的双手摸到里昂的头上，轻轻按住里昂的额头两边。

    “对，不要放松精神。”

    一个闪电炸出个响雷，里昂吓了跳。

    他回过神来，医院正在微微地颤抖，天板上掉落许多的灰尘。他立即明白是走廊的不远处扔了个手雷。

    “他们来了。”杜飞燕从门口走过来，抓住轮椅的推手。

    “等等，拿上这个。”里昂指着病床上的两个士兵，是唐鸥的头子留下来看守的。他在爆炸的时候看到他们已经被人杀死，但是他们的枪还挂在脖子上，显然对方处理得太过匆忙，甚至连衣服也没来得及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