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为了找到我脑海中记忆的真正主人,我又将记忆一页一页的翻开了。 每一页,我都非常仔细的察看、非常认真的察看,生怕漏过了一点蛛丝马迹。 但记忆这东西不像印在纸张上面的铅字。 纸张上面的铅字,你或许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可储存在脑海里面的记忆,却并不能一目了然。 因为记忆不像是纸张上的铅字,它涉及到心理学和脑部科学,它的形成和大脑海马结构和化学成分有关,而不像白纸黑字那样具有直观性。 有些记忆在脑海中不知道隐藏了多深,你要慢慢深入,一点一点的深入,才能够把它找出来,然后,再慢慢的在你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 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停车场在什么位置,在植入我脑海的记忆中,这是出现次数最多、也是最为深刻的地方。 可偏偏,这个停车场在什么位置?我无法得知。 因为,在记忆中,除了那栋数十层楼高的、全部镶嵌着蓝色玻璃的大厦之外,什么标记都没有。 还好,经过努力,记忆的主人的父母在什么地方,总算知道了。 他们住在省城岳麓区的一条叫做铁渣街的一间简陋破落的危楼里。 我把这些告诉罗春燕。 罗春燕很高兴,她说她马上开车带我去。 …… 岳麓区在省城的北边,靠近湘江河。 铁渣街是这个区的一条著名的贫民汇集地。 在这里住的大多是这座城市的赤贫阶级、以及从事着最苦最累最危险、工资却是最低的农民工。 我们到铁渣街的时候,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跟记忆中的画面一样,这条落后的小街,很热闹。 到处是垃圾,到处是狗屎、是老鼠。 到处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我和罗春燕把车停在一棵大树旁边。 下了车之后,我带着她往记忆中的那栋小楼房走去。 在快走到那栋小楼房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孩子叫我。 “大喜叔叔,您回来啦,好久没看见您了,他们都说你死啦。” “啊!”我惊了一跳。 “小朋友,你刚才喊我什么?”我问这个手里拿着几个‘纸元宝’的小男孩。 “大喜叔叔啊。”小男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大喜叔叔?”我吃惊的看着小男孩。 我脑海中记忆的主人——也就是这个流浪汉,他的名字不也叫马喜欢吗? 难道我的真实身份,真的是个流浪汉?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不由颤了一下。 罗春燕也感到很吃惊。 因为,我是她从运河中救上来的,她亲眼看见了我出的车祸。 她也是最不愿意相信我是流浪汉,否则,就不会陪我到这里来了。 可问题是,她现在,亲眼看见这个小孩子在喊我‘大喜叔叔’。 大喜叔叔? 难道这就是我的真实身份。 要知道,小孩子的心灵是最纯真的,是最不会骗人的,像《皇帝的新装》里面那个小孩,当皇帝光着身子、骄傲的在街上走来走去时,谁都不敢说真话,只有最后出现的那个小孩,说了真话,说皇帝身上什么衣服也没有穿。 我用手捂了捂额头,讪讪的看了一眼罗春燕,然后,带着她,往记忆中的那栋小楼房走去。 …… 进了记忆中的那栋小楼房之后,我又按照记忆中的画面,往三楼走去,然后,来到上面写着303的门前。 这是一扇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的旧门,上面的油漆都全部脱落了。 门是半掩的,里面有咳嗽的声音,是一个老妇人在咳嗽。 我敲了敲门,问;“请问有人在家吗?” 刚开始,没有反应,问了几声后,门才慢慢打开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她的样子跟记忆里面的那个老妇人一模一样,五十多岁,头发有些发白,衣服上面有补丁,脸上有很多皱纹,不过,虽然变成了这样,但依然难掩她年青时候的美丽。 这个老妇人怔怔的看着我,样子有些惊喜,但又有些怀疑。 “大娘。”我礼貌的喊她。 她听我喊她大娘,不知道什么原因,身子又怔了一下。 然后,她激动加伤心的对我道;“大喜,大喜,我的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娘以为你死了……” 道完后,她捧着脸,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