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二章 如法炮制
周一周一周一,新的一周说三遍…… …… 看来这又是一个折腾人的白天。山涧微风,摆着松针柏林,轻柔的阳光穿膛而过,印在不远处的城郭上,城里面却是热火朝天的景象。被张温镇压的百姓,并未放弃念头,城中经营的商贩也纷纷抱薪救火,跟着凑到了城门口示意,张温迫于无奈,只能派人出城去请云襄、孙坚,来解燃眉之急。 云襄带着辛毗二人应邀来到汉阳城,绕过城门口聚众的百姓,登上青苔石阶,转了个九十度的急弯,再往上是倾斜的坡面,然后是登顶的城楼,这里作为凉州与司隶分界的屏障城,城防高筑,自然也比其他城池要高些,要不同。城楼上雉堞几乎与女墙并高,若不是站在城门下十步内,朝城楼上射箭都会无法逾越屏障,伤到任何守军。 加上还有瓮城在外,还设有箭楼四座,左右更有天屏风栖、鲁山,汉阳城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想要攻克着实不易。 迈过门楼的低槛,里面陈设着园凹翘首的桌案,草席垫子上正坐着愁眉不展的张温,韩当侍奉在旁,不见孙坚。 云襄与辛毗躬身施礼,道:“参见太尉大人。” 张温仓促站起身来,一边上前,一边着急道:“云公子无须多礼,你刚才入城也看到了,昨夜的消息被人走漏风声,百姓闹得人心惶惶,这可如何是好?” 眼下孙坚不在,留下韩当陪伴,多半是替他去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情,云襄倒也不急着回答他的难题,先问孙坚的下落道:“怎么只有义公在此,孙伯父去哪里?” 张温拧着两道眉,抿了抿嘴,道:“说来惭愧……文台体恤我年迈,不忍让我去应对城中sao乱的百姓,故而留下韩将军,正拿着我的符印去太守府征调府兵,加大对城内四周巡逻。” 对于孙坚的去向,云襄显然早就猜到,所以立即顺着话题又问道:“太尉大人打算让加大兵力,以此来防百姓作乱?” “若不如此,如何震得住百姓?”张温怔了怔,上前一步,“难道云公子不赞成我的做法,我听说马腾镇守陇西城时,就是因为顾及不暇,让歹人有机可乘四处纵火,导致城门失守,叛军引兵而入,夺下了陇西城。” 张温的法子自然没有错,但是终究非长远之计,万一有激进份子,以身焚火,同样防不胜防。 “太尉可曾想过,百姓因何而要弃城而逃?” 张温呆滞了片刻,回过神来道:“自然是为了保命啊!” “城中百姓老弱妇孺多吗?” “……”张温并非常年驻守汉阳城,对于城中百姓人口分配自然不明,“云公子这是何意?” “城中百姓不及千户,人丁单薄,妇孺婴孩多是本地守军的家眷;商贩多数是胡羌族人。大人想想真正会嚷嚷要逃离汉阳的人,都有哪些?” 张温对汉阳城百姓不够了解,但是起码也驻守多日,没想到居然还不如才来几天的云襄了解得多,沉吟片刻后,忙道:“云公子是从何得知这些的?” 云襄淡淡一笑,将目光送至身旁的辛毗身上,道:“这些都多亏了佐治有提前做足功课。” “哦?”张温挑了挑眉,正视辛毗,微微颔首称赞了一声:“云公子身边果然都是些藏龙卧虎之辈。” “太尉谬赞。”辛毗礼貌地向张温拱了拱手,心里感激地却是云襄。 “报!” 听着门楼外传来通禀声,张温不禁面颊一跳,手腕下沉相互叠扣在下腹处,仿佛在默默做祷告。 “启禀大人,孙坚将军在城内巡逻时,捉到两名即将纵火的百姓,已经解押至城楼下,请大人处置。”士兵走入门楼内,禀报道。 “果然想要故伎重施,”张温心弦稍稍拨撩放松,想了想才追问道:“可知那两人的身份,是羌人还是汉人?” “都是羌人!” 张温一愣,转动脑袋望向一旁的云襄。 云襄瞟了跪在地上的士兵一眼,上前对张温突然发问道:“太尉打算如何处置二人?” “这?”张温只想过会抓到几个通敌的歹人,具体抓到以后如何妥善运用,他倒是真没考虑过,“云公子有何高见……” 云襄表情平平,语气也平平,道:“放他们出城。” 张温神情一愣,迟疑道“此举无异于是放虎归山,公子这样做所为何意?” “放虎归山?”云襄苦笑了一下,“不过是两个饱受欺压的外族人,看到自己族人要争取权利,故而想要帮衬一把罢了,算不上是猛虎吧,再说太尉可以站在叛军首领的角度想想,汉人会这么轻易放了你们?” 张温深深蹙眉,定定地直视着云襄,说他年少却有几分四十多岁人才有的远见,说他文弱却有几分沙场老将都没有的狠辣劲。 “倒真不能让云公子的温文儒雅的年轻外表所欺骗,”张温摇了摇头,似讥非讽,“儒生雄才,锐不可挡呀!” …… …… 午后,孙坚依旧替张温在城中巡逻逮捕试图纵火的羌人,解押的羌人已无需由张温过问,直接送至瓮城门,放行出城。汉阳城内的局势就此稳定在孙坚的掌握中。 黄昏前冷月悄悄印在山腰半空,见城中局势还稳,该爆发的还未爆发,云襄与辛毗就向张温辞行回军营,准备做最后的部署,在离开前,还从前来禀报的探makou中得知郊外发现叛军的踪迹,两人默然不语,加快了离城的进度。 叛军已经出现在汉阳城郊外,相信很快就会采取攻城的行动,在敌军动向未明之前,云襄能做的就只有做好充足准备,来抵御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众人从回到军营的云襄口中,得知已有叛军出现在汉阳城附近的消息,纷纷请命出战,连日来只是疲于赶路,休养两日后,众人早就憋足了劲,就差一次出场的机会。 云襄暂抚众人跃跃欲试的斗志,派出营中的探子,下山去探出叛军所在,以及从汉阳城逃出的羌人下落,又派出另一组人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后方的曹cao,请来暂留营中的马腾,这才正式在营中商议对策。 帐内的氛围炽热轰烈,才与云军相识不到一日的马腾,竟忘了辈分,和司马言等人称兄道弟,无话不谈。 “妙杰,既然知道汉阳城必有叛军内应,为何你不让张温加大力度彻查揪出呢?”司马言伏在桌案上,问道。
“那岂不是要让人家张温把整个汉阳城的百姓都彻查一遍?” 司马言直起腰杆,看了看辛毗,不以为然道:“那就逐一排查嘛。” “你说得轻巧,”云襄一面反驳,一面分析道:“汉阳城内有多少百姓,成千上万,这要是一个个排查下来,得花多少时间?” “那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不管吧。”马腾见势插了一句,“万一像陇西城一样,岂不……” “是啊,”马腾身边的张骁眯眼看着他的侧脸,被他一提,陇西城的大火顷刻间映入眼帘,担惊道:“公子可想好对策?” “我与佐治,这不已经为张温出了对策嘛,难道是我说得不够浅显易懂?”云襄挑了挑眉毛苦笑道。 “出了?”司马言斜斜地飞来一个眼神,“你哪里有说?”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但很快自己也意识到疏忽的地方,帐内众人也纷纷有所顿悟,各自盘腿叉腰搭手沉思。站在营帐门口,手抱前胸的赵云,凝神朝云襄说道:“公子你的意思,让张温放走欲在城中纵火的羌人,就是对策?” 云襄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司马言却跳了起来,蹙着眉头说:“放走他们,这算那门子对策?” “怎么,我们云军第一智囊,今日看起事情来居然有些瞢腾?”辛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对司马言说道:“文仕不妨想想那群被放出城的羌人,会去哪里?有何下场?若是没了利用价值,叛军是否会收容他们?” 司马言将视线投到他的脸上,定定地看了许久,眉头一跳,嘴角笑意洇开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叛军不会收容那群试图放火的羌人,反而会利用他们,再次制造恐慌!” 许多人没有想到这一层面,纷纷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城中内应不多,但是羌人却很多,只要内应放风声称叛军即将攻入汉阳城,羌人将拥有自己的主权之类的话,原本在汉阳城里兢兢业业,逐渐融入汉人文化的羌人,自然而然会心存念想,响应号召。若能一举成事或许叛军还会留下他们效力军中,若是事情败迹,留在军中也是无用,倒不如如法砲制,引起城中更大的sao乱,从而寻找下手的机会。 云襄望着帐外影影绰绰随风飘摆的旗帜,一阵强风掀开帷帐,远处举眉间密集的云朵,齐齐向头顶飞过,喟然道:“大风已起,诸位,接下来更难应对的风暴即将来临。” 这一句话显然比司马言那句如法砲制更容易懂,虽说云襄早就说过在董卓未增援前,绝不与叛军正面交锋,但是战场上瞬息万变,如果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往往是注定走向失败深渊的开始。 “报!” 探子还未到帐前,众人已经都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消息内容不用猜也知道,那些被放出城的羌人,又被人送了回来,只不过出城时是好端端站着的,而此刻他们只能由马匹驮载,垂首伏鞍趴着入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