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计划在进行
回到采芳楼的时候，已经接近后半夜了，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正脑袋里一直浮现出赵惜弱的眼神，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睡意，翻身准备睡觉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响声。 一个黑衣人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用一把短刀轻轻跳开门闩，将门打开一个缝，然后猫了了进来。 慕容正眯着眼睛，开始装睡。 那个黑衣人先是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慕容正，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一旁，开始翻检慕容正的随身物品。 衣服里里外外都轻轻的翻捡过，甚至连钱袋也打开看了，正要翻捡其他东西的时候，慕容正的声音在他身后冷不丁的响了起来。 “找到了吗？” 那个黑衣人身体一震，迅速站了起来，只听见噌的一声，一股寒气贴在他的面颊上。 慕容正手中的龙吟剑已经出鞘。 黑衣人不敢妄动。 “自从我们住进来，你就查看过了很多次。”慕容正说道：“我等你已经很久了，转过身来！” 黑衣人慢慢转过来，慕容正伸手扯掉了他脸上的面巾，尽管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到底还是有些意外。 “小六子！” 小六子闭着眼，不说话。 慕容正轻轻笑了笑：“想不到一个妓院里的堂倌儿还有这本事？燕娘，你不出来解释一下吗？” 小六子脸色变了。 门口走进一个人来，正是采芳楼的老鸨子燕娘。 燕娘先看了看被剑架着的小六子，又看了看慕容正，说道：“云公子，我等也是无奈之举，还望放过小六子一马。” 慕容正说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三更半夜到我的房间里来找东西，这事怎么能轻而易举的揭过去？” “云公子，我等在大都立足，不得不仰人鼻息，万般无奈之下，才有如此举动，还望着公子海涵。” 慕容正哼了一声：“告诉我，谁让你们来的？要做什么？” 燕娘想了想，规规矩矩的回答道：“镇南王府的人让我们从公子身上找件东西！” “什么东西？” “没有说，只是让我们翻检一遍，将看到的情况据实以报。” 慕容正暗道：看来搠思监不敢自己动手，就把镇南王府的人拉了进来，恐怕连镇南王府的人都不知道，那件肚兜意味着什么。 慕容正收回剑，转身看向燕娘和小六子：“从我第一天来时，就觉得你们不简单，你们是什么人？” 燕娘说道：“云公子，我们是江湖中的下九流，您是贵人，这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慕容正略一思索，说道：“我明白了，你们就是江湖上的包打听！不管是黑白两道，如果有什么消息就找你们对吧？” 燕娘愣了一下：“公子知道……”随即便恍然大悟：“公子真是高人，对这样的江湖伎俩也是门清路熟！” 慕容正说道：“我身上有你们要找的东西，可是我不能告诉你们这是什么，如果告诉你们，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不过你们既然是受人之托，但被我抓了现行，按照江湖规矩，你们该随我处置对吧？” 燕娘不语，一旁的小六子说道：“云公子，有什么事儿您就朝着我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慕容正收剑回鞘，说道：“既然你们是来查看消息的，那就把这些消息原原本本的传递回去！” 燕娘问道：“你要利用我们？” “谈不上利用，只不过是借你们的手把这件事传出去而已！” “这样对我没有什么好处？” “首先，我不会杀你们！”慕容正说道：“其次，你们也不会被镇南王府的人刁难，如果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我非但不会怪罪你们，我还会给你们一笔额外的赏赐。” 燕娘说道：“云公子，这件事完成之后呢，你要知道，如果被镇南王府的人知道我们骗了他们，我们的下场可能会比死更可怕！” “我会给你们安排全身而退的后路！”身后想起一个声音：“而且我们也缺人手，要不要跟着我们，比你们现在要强很多！” 转过头，上官云斜倚着门。 燕娘笑了出来：“云公子，上次您一来大都，大都皇城就丢了东西，恐怕镇南王府找的，是从皇宫里边流传出去的东西吧。” 上官云笑了笑，说道：“上次我就看出你这老鸨子不是简单角色，顺带的查了查，巧的是找到了一个你的老熟人！” 燕娘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朱富！”上官云说道：“朱富告诉我，如果在大都想打听什么消息就来找你，想不到我们还没主动找你，你到自己找上门来了！” 燕娘一听是朱富，笑了出来：“看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云公子既然是江湖中人，那也应该清楚里面的门道。朱富可是贩卖消息的，以前倒是有过些交集，最近这家伙……难不成云公子就是朱富幕后销赃的……哎呀，怪不得公子姓云！” 上官云说道：“既然知道了，那咱们就把话说开吧。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燕娘有些迟疑，今天虽然落到这兄弟二人手中，有些万不得已，可是得罪了镇南王府，后果也是难以预料。 上官云拇指一挫，手中的黑刀弹出两寸，用一种冷森森的目光看着燕娘。 燕娘立刻感到一股杀意，这兄弟二人的武功都很不错，倘若今天不答应他二人，恐怕不出片刻便会背着兄弟二人悄无声息的杀死。 “云公子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燕娘妥协了，换上一副笑脸：“奴家答应便是。” —————————————— 汪广洋逃得很狼狈，可他却在路上，不敢有一丝的停留，尽管已经上了年纪，连夜骑马奔波，仿佛让他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仅有的两个随从已经被杀，后面还有三匹快马跟着自己。 眼见的夜尽天明，自己已经疲乏至极，那三名追杀的骑手也越来越近。 “难道我汪广洋将命丧于此吗？” 眼前突然闪过两星寒芒，只觉得两道凌厉的风声从自己的双耳跟前掠过。距离自己不到几丈的两名杀手惨叫一声坠下马去，剩下的那名杀手立刻勒马停在原处。短暂的思考之后，立刻拨转马头反向逃跑。 又是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一直羽箭直奔那名逃走的杀手后心，那名杀手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汪广洋勒住马，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地望着眼前的那片密林。幽暗的密林中传来几声轻轻的马蹄声，一个年轻的骑士慢慢从林中走出，手中提着一张硕大的黄杨木大弓。 “你是何人？”汪广洋镇定下来。如果眼前这个人也是来追杀自己的凶手，那自己必死无疑，刚刚他在一息之间放出三支利箭，箭箭射人要害，如果要杀自己也是举手投足的事情。 “在下是大帅府亲军校尉南际云。”南际云抱拳说道：“慕容公子料定汪先生在回应天的路上会有些波折，特地让在下前来接应。” 借着微弱的晨曦，汪广洋终于看清楚了南际云的样貌。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驿馆失火之后，慕容正等人过来，身后确实跟着这么一个人。汪广洋终于松了口气：“多谢南校尉救命之恩。” 南际云下了马，仔细检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三个杀手，发现其中有一个人没死，于是又补了一刀，然后再将刺在他们身上的羽箭逐一收回。 汪广洋说道：“南校尉，慕容公子的计划太冒险，现在他们留在大都会不会有危险？” “他们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不过需要吴国公的鼎力支持。我奉命送汪先生返回应天，所以这一路上先生需要听我的安排。” “南校尉也回应天？” 南际云点了点头。 汪广洋心里安定下来，若是有南际云的保护，一路上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南际云说道：“汪先生，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应天，这几日恐怕得日夜兼程了，你能不能吃得消？” “可是有要紧的事务？” “在下身上携带着慕容将军呈给主公的密信，有十分紧急的军务，需要当面和主公奏对。” “唉！”汪广洋叹了口气：“吃不消又如何，反正又死不了，你帮老夫换一匹马吧，老夫这匹马估计跑不动了！” “好。” 汪广洋这老夫子也是辛苦，一路上从大都逃出来，好不容易被人救下，还没歇口气，又得死命奔波。二人骑着两匹马，隔一段路便换着骑，一连在路上奔波八九天，等到回了应天，汪广洋那条老命也去了半条。 应天的节日气氛比较浓郁，南际云还在纳闷，年都过了大半个月了，为什么还是这样的氛围，等回到朱元璋的大帅府，这才清楚了情况。那大帅府的招牌，已经变成了吴王府。 朱元璋一路上步履匆匆，不停的询问身边的毛骧：“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派去接应的人呢？” “派去接应的兄弟，估计根本没有接到汪先生，看样子汪先生是一路逃回来的，到了王府已经是昏迷不醒，属下已叫人去熬了参汤……” “熬什么参汤，赶紧去请大夫！” “是！” 朱元璋走进大堂，就看到汪广洋靠在一张椅子上紧闭双眼，头顶上盖着一条湿毛巾，嘴里边哼哼唧唧的，意识也是昏昏沉沉，一个丫鬟用勺子往嘴里喂着汤水。 “汪先生，汪先生……”朱元璋一连叫了两遍，汪广洋都没有回应。扫视了一下，发现跟前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乌漆麻黑的样子有些眼熟。 南际云抱拳说道：“标下南际云，见过主公……见过王爷！” “是你？”朱元璋愕然，这个年轻人之前就见过，据说和慕容正关系匪浅，有常遇春作保，从一个匠户擢升为殿帅府校尉，这一次去大都，是跟着上官云去的：“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大都吗，怎么跟着汪先生一块回来了？其他人呢？” “标下奉命接应汪先生，并携带绝密情报回来，一路上不敢有迁延。” 听到绝密情报四个字，朱元璋挥了挥手，让毛骧将大堂中的闲杂人员撵出去：“奉谁的命？所有金枪值不应该以汪先生的命令为主吗？” “慕容将军！” “他也去了大都。” “嗯。” 朱元璋想了想，慕容正和上官云向来焦不离孟，八成是被上官云拉去的。 “汪先生到了大都不久，手下的金枪值便已暴露，汪先生在回来的路上追到元廷密探的追杀，其他随行人员早已殉职。” 朱元璋凝视着南际云：“那你们呢，你们暴露了没有？” “没有！” 南际云回答朱元璋的时候，不卑不亢，语气沉沉如铁，完全没有旁人那般战战兢兢，这倒让朱元璋有些惊异。 “说说你们的情况！” “是”南际云说道：“属下等人借云氏兄弟的名义到了大都……完全不像其他金枪值的兄弟那般隐藏起来，而是到处招摇，吸引各方面的注意，属下回来之前，慕容兄弟已经引镇南王伯颜特穆尔和丞相搠思监上钩，不日之后，此二人便会调动一批军备向南而来？” “用来做什么？” “和张士诚等人交换粮草！” 朱元璋知道，粮草的事肯定是子虚乌有，可是这些军备绝对是实打实的东西！ “多少军备？” “装备十万大军！” 朱元璋倒吸一口凉气，内心腾的起了一股狂喜，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细细说来！” 南际云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慕容将军已经将所有详细的内容写在这封信上，请王爷阅览。” 朱元璋接过那封还残存着南际云的体温的信，连忙打开，信中详细的介绍了驿馆失火之后，上官云无意之中得到那件胸衣，并利用胸衣引出丞相搠思监和镇南王世子扎木图，商定用粮草换取军备的计划。朱元璋看到一半，就转身对毛骧说道：“去把常遇春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