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无声的交谈
遥望窗外风景，心绪流连之际，突然我的手臂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我回过神，抱着胳膊龇牙咧嘴地叫骂道：“神经病啊你！” 杰茜眼含怒气地望了我一眼，呵斥道：“闭嘴！”，同时递过来一部电子记事本，上面写着：“车上有监听设备，不要出声。” 我蹙着眉头，不明白她意思，接过笔大大地在纸上画了一个问号。 杰茜写道：“幕后势力...神秘...电子邮件联系...有监听...勿言秘密...”她在电子本上快速地写下这几个关键词。 高原上的无线电信号极差，监听方式只能使用语音侦测这种最简单，数据容量最小的方式进行，所以幕后的人是看不到我们在电子本上沟通的内容。 我不禁笑了起来，心底窃喜，看来杰茜还是蛮在意我的，晓得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注意别说漏了嘴。随即我又被自己的白痴心态给笑傻了。 我想起杰茜提起过，雇佣她前来尼泊尔的幕后老板是个非常神秘的人物，杰茜与幕后老板之间的交流都是通过电子邮件，甚至于武器和车辆也都是他安排。车上装有实时语音监听设备也不难猜想得到。 我拿过电子本写道：“卡德加统领的强硬派，难道不是他们的人雇佣你们的吗？” 杰茜写道：“合约终止了。但卡德加与金寺有密切的来往，于是我们顺理成章地又与金寺开始了合作。” 我笑着写道：“看准备的物资，似乎连炸药都备上了，你们这是打算去开洞移山？” 杰茜却是很严肃：“不排除这种可能。一支秘密部队昨日夜间已经先前一步离开了帕坦。” 我一愣：“所谓何事？” 杰茜：“他们伪造了一份调令，借由部队换防将一些大型工程设备运往了监控点。” 我心下了然，看来释迦族人还是打算做两手准备，也并非完全信任我。 由于杰茜并不知道金寺的实际控制者是谁，释迦一族对外活动也统统都以金寺的名义，这个秘密这对杰茜而言无关紧要，我也不必阐明详情。 在酒店的这几日，我也没有主动联系杰茜，也是担心话从口出，隔墙有耳。毕竟我自己极可能被人随时监视着，半夜的那条短信更是加重了我的疑心。 “金寺只是表象！”杰茜言简意赅，“还有之前的幕后老板。” 她在电子本上简略地分享了她自身相关的情报。 我有些烦闷。 原来金寺和卡德加都仅仅是明面上的雇主，而实际上替金寺与堪培拉之间牵线搭桥的人，也就是杰茜前雇佣老板才是此行真正的始作俑者，也是他一力促成各个势力间的合作。 都是为了求财得利，大家各取所需，有人为钱财，有人为真相，有人为可能存在的改变世界的技术，这支仓促间融合的考察队伍，来历虽然五花八门，明面上也不是穷凶极恶的恐怖势力，妄图独吞宝藏。 势力之间勾连越深，对我来说就越安全，至少在找到密藏前，不用担心谁图穷匕见杀个你死我活，白白去便宜了外人。 看得出杰茜还有其它任务在身，至于其他任务会不会与此次行动关联或是产生冲突，她也不会轻易地告诉我。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长长的车队绵延在雪山草地上，静谧无声。 我想了想，本着关怀旧情人的念头继续写道：“幕后老板的特征，你们的目的？”我在“目的”两个字上画了几个圈，着重表示。 杰茜拿笔的手停顿了一刻，似乎是在思考，然后继续写道：“此次行动任务我们受到两方势力雇佣，一方是金寺，一方是神秘幕后老板。之前我们正是收到老板的任务邀请前来帕坦。“ 她擦掉写满屏幕的字迹：”而这次任务首发人是老板，当他得知金寺也准备雇佣安保队伍时，便将任务模式改为并行任务，同时暗中促成了我们与金寺之间的合作。” 并行任务是雇佣军常见任务模式，即不同的主体发布的任务如果是为了达到同一目的，且相互之间的利益无冲突，那么被雇佣的组织可以同时接取任务。 这两方势力发布的任务均是保护考察队安全安全抵达贡布镇，等到达目的地后，双方发布的后行指令如果存在任务冲突，则被雇佣者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选择与谁建立雇佣关系。 除了并行关系，通常还有一种模式，指定模式，相对于并行模式而言，报仇更加丰厚，相同点是这两种方式均对被雇佣的一方有利。 指定模式是任务发布人因为各种因素（比如有着良好的信誉、高效的完成率、乃至于距离任务地点远近等等）。 指定某某某雇佣兵组织完成某任务，任务接收者可以凭自身情况选择是否接受任务，以及可以根据接取任务后续发展情况制定新的策略。 这种关系不是传统上严格的雇佣关系，传统雇佣关系是只要你接受了任务，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不死不休完成任务，一个是任务失败全军覆没接受被除名的惩罚。 如果团队有幸存者，且放弃继续执行任务，按照雇佣组织公约，会受到所有人追杀。 并行模式和指定模式就非常宽松，任务接受人可以根据任务难易度适时考虑，甚至可以中途退出，只需要承担一定的违约惩罚即可。 我清楚这些术语，是因为多年前我与杰茜同属于一个雇佣兵组织。 雇佣杰茜的两方势力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与我有旧，会把一些势力间关联告知我。当然也可能是他们故意而为之，一是可以证明自己的强大，二是暗地里提醒我事事都在他们掌控中，千万别耍花样。 虽然他们碍于一些原因，不能亲身派遣释迦族人前来，却并不妨碍通过抵达目的地后，利用大型设备传递事实画面。 看见我一直在怔怔出神魂游天外，杰茜小巧的鼻子轻轻地“哼”出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我连忙继续写道：“神秘人之前发布的任务内容是？” 杰茜略微犹豫，写道：“任务的内容我必须保密，不过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前几天碰见你，对你讲的那番话已经算是泄密。” 我也不强求，字斟句酌地写道：“我算是受金寺的请托去贡布镇做调查，他们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张人皮实际上属于金寺四百年前一位大人物，他圆寂后被人从手上割下，人皮背面地图实际上是毛细血管萎缩后自然形成的纹路。” 杰茜：“地图不可能有假，我昨天才对比过。” 她顿感失言，立马又擦掉了后面几个字。 我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没说什么，每个人都有秘密，我道：“这是事实，只不过纹路非常巧合地与地图吻合。这几天我拜访过金寺，他们似乎很早就知晓我手心印记一事，也给我说了许多金寺历史，包括他们对所谓的神灵的一些猜想。” 我忽然想起了那一组与目的地偏离数公里经纬度坐标，很是奇怪。发件人也没有后续说明，越是奇怪越是闹心。看来我有必要再事情了结后去一趟。 杰茜清除掉写字板上的笔迹，画下一个大大的“？”。 我苦笑着，写道：“我怀疑神灵的真实性，金寺也有同样的怀疑，甚至金寺四百年前那位号称能看到未来的大人物也怀疑神灵存在的真实性。” 我抬头看了一眼杰茜，一字一字地写道：“我怀疑他也不是地球人，而是地外生命。”我在地外生命这四个字下方重重地画了一笔。 杰茜思量片刻迅速抓过笔，写道：“如果真是外星人，那么关于传说的一切故事都能说通。” 她在电子本上呈三角形写着“外星人”、“宝藏”、“汉娜之眼”，三者间用线条连接起来。 然后写道：“无论这两方是否真的只为一个真相，金寺和神秘人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确定是否有外星人留下的宝藏，而这个宝藏就是‘汉娜之眼’，那扇据说可以抵达宇宙任意角落的门。” 我点点头。 在我与拉杰上师做出地外生命的推测时，就知道后续肯定还有颠覆性的结论出现。 突然想起几天前杰茜的话，我写道：“既然你认为传说不可信，为何之前还特意告诉我这个传说？” 我注意到她的手腕，微微一抖，刚写下“因为”两个字，又立马擦掉，把笔仍在了一边。 我在心里缓缓地叹气，我已经猜出她想要写的话，因为我喜欢这些神秘的传说，因为我喜欢去考证探索这些神秘和未知。 “你的手臂的伤好些没有？”这次我没有写字，而是说出声。 杰茜猛地撇开头，秀发一甩，冷冷地说道：“不用你管。” 我到现在才忆起她受伤一事，不难想到她会如此冷漠回应。我伸出手，想象着以前抚摸她头发时的样子，手掌在她的头顶，迟迟不敢落下。 我犹疑了一下，但还是提醒着她写道：“金寺的人不可信，你要注意。” 杰茜回笔又是一个问号。 这次我没继续写下去，放下了手中的笔，擦掉了平板上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