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红尘过客
总羡慕别人的人生有那么多的精彩故事可以诉说。 但如果真的可以去选那种生活，又脆弱得只想躲避，害怕自己是否能承受。只有承受过故事背后那些汗水努力，那些眼泪心酸，那些强颜欢笑，才有如今诉说故事时的云淡风轻。 谁念西风独自凉，他人只道是寻常。 ---- 西城郊外。 “我从未见过母亲，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他陪我长大，教我写字，我终归让他能够入土为安了”，在坟头烧纸叩拜后，赵溪摩挲着父亲的木碑，脸上泪痕未干，想起往事，眼角又泛起了泪光。 娄星不知道这妮子什么时候来立的墓碑。虽然就是一块简易的木头，但也看得出花费了一番心思，布满了小刀刮刻的痕迹，怕是为了省钱，自己细细打磨出来的。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亡父赵山河之墓。 娄星觉得，这名字恐怕是和尚杜撰的，代表对南朝的缅怀。 西城并不是世外桃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中原之大，当年能容下这个和尚的，确实也就只是西城了。 “你们在西城这么多年，靠什么谋生？”娄星扶起赵溪，问道。 “西城读书人不多，父亲帮忙做些红白喜事的司仪，偶尔也帮人写家书，生活倒也勉强过得去。对了，第一楼门口的那对联子，就是我父亲写的，记得那天父亲回家时很高兴，得了不少银钱。一转眼，这些事已经是十年前了。” 唐老板是十年前来到西城，娄星想到，当初就觉得第一楼的名字过于霸气，对联却充满宽厚之意，如果对联是出自这个和尚之手，那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他父亲应该是第一楼开业的司仪吧。十年了，谁又能在这西城苦地熬住几个十年呢？ 赵溪还在继续回忆，“只是最近十年内，民生凋敝，日子渐渐艰难起来，父亲一场大病后，终是没熬过来。”想起父亲最后生命关头，卧病在床，自己在床边不停呼唤，他也听不见，赵溪又落下泪来。 娄星轻轻握了握手中柔荑，安定她的情绪。 “他可能不是我父亲，我也可能不姓赵，但这都不重要了”，赵溪自言自语，如是说道。她当初听到父亲是出家人就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隐隐感觉父亲对自己不像寻常父女。不过从小在西城与他相依为命，点点滴滴，自己却是觉得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父亲了。 娄星从身后抱住她的肩膀，亲吻她的秀发，希望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的心。 她的头发长长了，漆黑发亮，取代了之前干枯的黄色，焕发出生机。 旷野辽阔，天边的风，吹过相依的两人，推倒坟头野草，掀起层层波浪，一圈圈的扩散开去。 斯人已逝，往事随风。 ---- 让西城像赵溪这样可怜的人儿，都有一个温暖的家。 这是娄星的梦想，所以送赵溪回酒楼后，娄星便赶去府衙。并没有搬到府衙这边来住是因为太渗人了，大晚上仿佛住在野外破庙里一般，城门没有门，风吹进来呜呜的响，一想起那里还吊死了赌坊的打手，娄星就感到汗毛竖了起来。 回到府衙，堂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其中，最忙碌的是刘浩，身边一大堆人围着请教问题，商户在问，钱带来了，如何缴税？官差在问，钱到手了，如何记税？ 官差们今天按例去催收商税时，烟花巷的赌坊平时抱手看天，不理不睬的，今天竟然二话不说，全部交齐了，每家每月二两银子，加上上月拖欠的，一并儿给了。官差们耀武扬威的在烟花巷一顿宣传，这下之前那些要分期的、打白条的，都纷纷上门主动缴税来了。 看见娄星来了，众衙役凑上来七嘴八舌的说起这件离奇的事情，好奇的问自家大人做了什么，是不是又杀人立威了？娄星自然知道原因，那是赌坊后面的老板，何寨主点了头了。不过却恶趣味的故意不告诉众人，背着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众忙碌的官员中踱来踱去。能看出来，人群中那些穿着官袍办差的人，已经心生自豪，自有一股傲气。 “大人，烟花巷是个销金窟，每月只收二两银子，是不是太低了？”刘浩寻觅了个空隙，脱离人群过来问道。 “贪心不足蛇吞象，我问过唐老板，中街生意不错的商户，每月交一两银子是比较合理的，所以我只要他们交半两银子。如此对比来看，烟花巷已经是很高了。”娄星道。 征税低，且用这种一刀切的做法，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鼓励经商，发展商业。 “是，大人，这二两银子对烟花巷来说，不疼不痒。只是看着他们日进斗金，我们却..，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刘浩有些欲言又止的道。 娄星看着他，唐虎说得一点没差，这人还真是个财迷。想打劫山匪的生意吗？ “官不与民争利，你想发财啊？”娄星斜眼道。 “不不不，大人，我只是嘴欠，能跟着大人做事，比什么都踏实”，刘浩赶忙表忠心。 钱，我是要赚的，不过不能借着府衙来做，娄星心里想道。现在人手不足，人心未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这话却是不适合现在说出口。 “刘浩，给弟兄们的饷银翻倍” “王雄，再弄一批人进来，抬高点门槛，现在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看得上了” “邱柱，带几个人，跟着我去城外看看，老子当了官，底下百姓恐怕还都不知道” 众人哄堂大笑，人人红光满面。有的暗暗庆幸早就跟着娄星了，不然恐怕都进不来了。那些平时干活散漫的人，也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要努力办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有钱，便能收买人心，凝聚人心。说得再多也不如涨工资，世界通用法则。 红尘过客，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