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传剑法，结伴而行

    见老鬼头坐在床旁，王玄风缓缓起身，眉间却有隐隐阵痛，忙伸手摸去，不知何时已有一道寸许血痕。

    老鬼头说道：你已昏迷一天一夜，若非刀势既偏，又有残鞘替你挡了大部分刀气，别说左眼，恐怕连命都没了，只留一伤痕，可说是万幸。老鬼头又叹气说道：可怜另一小鬼，伤势过重，却再也救不活了。

    听闻马六已亡，王玄风微微闭眼，随即翻身跪道：前辈武功高强，请传我一二武功。

    老鬼头问道：可是为了复仇？那恶匪已为我所杀。

    王玄风回道：不是。

    老鬼头疑惑道：却是为何？

    王玄风对道：而今世处纷乱，大丈夫当手执利剑，荡涤乾坤。岂可埋首纸堆，终老山林？

    听闻王玄风所言，老鬼头眉头微蹙，沉吟片刻说道：也罢，便传你鬼手剑法吧，你好好看着。着字刚完，老鬼头跃出门外，摆个剑招，一招一式挥舞起来。王玄风急跟出门，见老鬼头似鬼魅一般，身形忽左忽右，忽快忽慢，剑招过去似乎毫无章法。王玄风大伤初醒，用心观去，却也记了个七七八八。

    剑停身稳，老鬼头说道：这一十九路鬼手剑法我便传授于你了。剑法是我当年借鉴一名剑法所创，十年心血，凝聚而成。这剑法讲究的是身影灵动，剑招变幻，料敌于先，核心要点是两个字，一个是变，一个是先。等你剑法练至大成，江湖排名进不了前八十，那也是前一百，你没武功底子，好好琢磨，估计十五年左右就差不多了。

    王玄风略略点头，脸上似乎露出些许失望神色，虽是一闪而过，却也被老鬼头察觉。

    老鬼头走到王玄风跟前，微微摇头，揶揄说道：天下习武者何止数万，能有所学成已是不易，更遑论想身处前茅，那都是要有大机缘、大气魄的。至于路遇困境，突逢高手，然后高手传功，少年练成天下无敌，这些是说书里的场景，现实中做不得数的。你有胆识，也有心胸，不过这见识理解嘛，还真是乡下人家。少年，你这修心，还有段路呀。

    王玄风脸色微微一红，正色说道：前辈教训的是，玄风自当好好修心。言罢，王玄风接过剑，学着老鬼头模样，将十九路鬼手剑一一施展起来，虽比不得老鬼头飘逸灵动，神鬼莫测，却也是舞得有板有眼，徐徐生风，至少招式、模样与老鬼头有七八分相像，似乎这剑法正是为王玄风所创一般。

    老鬼头惊奇说道：看过我舞剑的人中，能一次便到你这般境地的，你是第二个。我看你似乎有些内力，可是之前有人也教过你？

    王玄风把剑递还，缓缓说道：不瞒前辈，在玄风五岁时，村庄突遇恶贼，父母不幸离世，我也身受重伤。所幸遇一前辈，传我几招内功修行法诀，嘱我日夜修行，不可有废。之后前辈每年会来看我一次，待我十岁时，前辈见我大体无恙，之后便再也没来了。前辈并未告知我姓名，我也不知所学武功为何，只是这些年日夜修炼，倒也没有偏废。

    老鬼头似有惊奇，跃身至王玄风跟前，手握其腕，掌心传出丝丝内力，王玄风只觉手腕处阵阵寒流急切涌入。

    老鬼头哈哈道：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我便送你一桩大机缘。明剑双使，所持剑者，一乃寒珏，一乃鬼手。鬼手平庸无奇，籍籍无名，但寒珏乃是天下名剑，你若学会剑上武功，学有所成，天下能胜过你的，绝不会超过二十人。

    见王玄风似有兴趣，老鬼头拿过腰间葫芦，取酒轻嘬一口说道：这剑法我只传你三招，至于完整剑法，将来让我大哥传你。不过你却要给我一个承诺，这鬼手剑法我虽已教与你，不到危急之时你绝不可使出。等你学了完整寒珏剑法后，到时我也不限制你，这点要求你还能答应？

    王玄风点头，老鬼头当即取剑，三招寒珏剑法便传给了王玄风。此后，王玄风即与老鬼头学习、切磋寒珏鬼手剑法，初时王玄风立时即败，及至后来，竟能在老鬼头手下坚持数十招，老鬼头对其进步也颇感惊奇。约莫半月过去，老鬼头看王玄风伤重已愈，剑法已熟，便与其告别，并将残鞘留给王玄风，嘱托道后会有期，需小心谨慎。见老鬼头离开，王玄风也想出去闯荡，将火元寻找，马兰得知后，便将家里所藏貂皮带与王玄风，说道：玄风哥，此去路远，据传北面冬天极寒，这件貂皮你带去罢，貂皮虽破，好歹御寒。出门在外，小心谨慎，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王玄风却也没说话，接过貂皮就此离开。

    转眼过了半月，这日王玄风正与往常一样寻路，突然看到六七人向前走去，急急忙忙。这几人头顶斗笠，身披蓑衣，手持长剑，一看便是江湖中人打扮。王玄风见是江湖中人，便暗暗跟去，见这几人进一酒铺，王玄风也顺势跟入。刚入酒铺，王玄风注意到角落坐一少年，约莫二十岁，身着白衣，身形俊朗，容貌清秀，周身散有一种别样神韵。再看这少年，静静坐着，极认真地往墙上盯去，顺着其目光，只见墙上写了几行字，字体歪歪斜斜，但笔势灵动，有似龙蛇，又如汪洋大海，磅礴肆意，王玄风仔细看去，这原来是一首诗，上面写着：

    去来潇洒烟波客，

    酒融颜瘦岂乱怀。

    千金纵去志不改，

    华服锦衣月中来。

    王玄风暗忖道：此诗也不知道何人所留，文辞虽不甚好，但笔锋过处倒也有些潇洒之意。

    正思索间，旁边走来一人，冷漠地对王玄风说道：朋友，麻烦挪个地。王玄风抬头一看，原来是那几个江湖中人，王玄风不愿生事，便挪往另一桌，还未坐下，那人又对他说道：这桌也不成。王玄风环眼望去，见四周已无空桌。那人咧了咧嘴，继续说道：不用找了，大爷们看不过你，识相的还不快滚。王玄风闻言，心想其中必有误会，正欲询问，旁边传来一声：江湖常言，开门便是客。再说你也不是店家，有何权力让人离去。说话者正是那白衣少年。

    见有人出头，来者颇有神韵，那几名江湖中人也不敢莫名刁难，为首者问道：朋友，敢问你是何人，是何门派。

    白衣少年站起身来，颠了颠手中折扇，微微一笑说道：江湖散人一名，闲来无事走动。一柄折扇、二袖清风、三分剑气、四处逍遥，五陵年少便是在下。

    众人并未听过此名号，见少年独身一人，其中一人说道：哪里来的小杂碎，今日大爷就连你一块收拾了。说罢便挺剑向白衣少年刺去，王玄风怕伤了他，忙横剑挑开，将人引出酒铺。

    见王玄风出手，对面又跳出三人。四人毫不留情，招招狠手，剑身直往王玄风的眼、耳、喉、腿等处刺去，且招式狠辣，变幻无穷，霎时间四方全是剑影，王玄风不敢小觑，全神贯注，只是勉强抵挡。见王玄风抵住第一波攻势，几人身形变幻，攻速愈强，王玄风只得也随之变动，将三招寒珏剑法来回拆解，勉力相抗。这是王玄风第一次与人实际对战，先前与老鬼头切磋，都是手下留情，点到为止，而今却在这生死攸关间，于剑法领悟更进一步，剑招也愈是娴熟，虽只三招剑法，却来回抵挡对面数十剑招，及至后来，王玄风甚至手上以寒珏剑法相抗，脑中却在演练鬼手剑法对敌。见四人多时不能取胜，又有二人跳出加入战局，王玄风立时不能抵挡，四柄长剑齐往他胸口刺来。

    王玄风已再难避让，一道白衣身影鬼魅般穿过几人，瞬间便将长剑打飞，又几招身影变换，场上六人均倒地不起。王玄风就在其前，也未看清少年如何出手，只觉少年武功竟似比老鬼头更强。

    几人还欲站起出手，却见白衣少年站在场中，淡淡说道：天之都的人也敢劫杀，不要命了吗。

    听闻天之都三字，几人立时慌乱，脸色煞白，飞也似地逃向远方，连遗落的长剑都未曾捡起。

    白衣少年转头朝王玄风看去，微微笑道：在下剑陵，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可愿与我同饮几杯？

    王玄风点头示意，告知姓名，与剑陵进入酒铺。剑陵从酒架上取出一坛酒，斟了一碗递给王玄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边倒边说道：传言“不灭天劫”可看透演化天下武功，每与人对战一次，功力便可大幅提升一层，当真是一门极为神奇的武功。

    王玄风不知其言义，只是微微点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美酒入肚，王玄风只觉一股莫名热气从胸口喷涌，直入脑中，眼前顿有一片朦胧。热气还未消散，第二碗酒就已递来，王玄风也不拒绝，就这样连着喝了十数碗。初时王玄风尚觉难受，越到后来只觉得四肢酥麻，飘飘欲仙，身体一阵轻盈，脑中一股说不出的畅快。

    剑陵突然说道：据我所知，江湖中能把酒气化解的武功，绝不会超过五种。剑陵是以剑气化酒，天之都武功玄妙，却不知玄风兄用的是何武功。

    王玄风闻言一怔，微皱眉回道：实不相瞒，这是我初次喝酒，只是勉强喝下，并未有武功将酒气化解，我也不是什么天之都传人。

    剑陵满脸狐疑，对其问道：那你之前对敌时，使得莫不是“不灭天劫”？

    王玄风摇头，见剑陵正气凛然，不似jian恶之徒，即将偶遇老鬼头、寻找火元残鞘等事一一说来。

    闻言剑陵惊讶道：奇哉怪也，玄风兄竟以三招剑法，相抗敌手数十剑招而不落败；从未饮酒，此间喝了半坛却神志不迷，玄风兄真乃奇人，与一位老前辈竟有神似。寒珏也果然是至正之剑，寒珏剑法，奇妙无双。

    夸赞完毕，二人继续对饮，推杯来盏，从江湖聊到朝野，武功聊到辞赋，不多时又喝完了一坛。剑陵从怀中掏出一物件来，晃晃悠悠递给王玄风说道：此是一截火元残鞘，玄风咱们初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个就给你了。

    王玄风知残鞘重要，江湖中人都是奋力争夺。当即回绝道：此事不可，此物关系甚重，你万不能随便给我。

    剑陵见王玄风拒绝，直接将残鞘塞与王玄风手中，说道：玄风，此事你就不要推辞。家中早有严令，不得参与其间争夺，此物于我无用，你拿去罢，之后你我同行，我助你一把。

    王玄风此时也已头晕脑胀，便再未推脱，将残鞘收起。

    又半坛后，王玄风醉眼朦胧，二人终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