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佳演员
刚走出女厕，罗素就听见了朗朗的读书声，最近一个班的学生正在齐声诵读某篇古文，再旁边另一个班的老师在讲解数学题，夸张的声调令他不禁想起了自己没日没夜拼命学习的高中时期。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走廊上没有人在走动，教室里的声浪一直间歇式地爆发，有时是全班一起回答问题，有时是老师讲笑话逗得学生哈哈大笑，大多数人都把注意力投入到了学习中。 该行动了。 罗素抬头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监控，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在主界的大新国，监控摄像头已经普及到了几乎所有学校，不仅每条走廊上都有，还有企业推出了具有面部表情识别功能的产品，可以用来监视教室里的学生上课是否走神。 教师办公室就在厕所附近，所以罗素快速远离了这里。 他先是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建筑，确定自己正位于废弃版本学校的相同位置，然后背着手走在走廊上，视线向教室内扫视。 虽然他的脚步轻得微不可闻，身体也尽量靠着走廊外侧，神态却理直气壮，好像有什么正经事要做，只是偶然路过。 教室里也有学生和老师瞟见了罗素，但此时还是上课时间，罗素又只是路过，没有进入教室找人的意思，就算他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也没有人会过多关注。 甚至有几个学生以为他是其他年级新上任的老师，怕被他抓到上课开小差，立刻便收回了视线，摆出认真听讲的姿态，根本不敢再看他一眼。 就这样，罗素把一条走廊上的四间教室都扫了一遍，首先确认了每间教室前门的班牌，分别是高二（1）班到高二（4）班，然后又重点关注了一下这四个班的女生。 这不是因为他有某种危险的癖好，而是因为他要找到徐青雨。 徐青雨绝对是获取情报的关键，他可不相信一个与任务无关的普通女生会意外地通过厕所传送到废弃版本的第三中学，而且恰好就在橡木打算摧毁厕所时出现，与这名资深者撞了个满怀。 之前橡木的询问还不够详细，如果可以的话，他打算与徐青雨进一步详谈，以验证脑中的一些猜想。 既然徐青雨是从底楼的厕所门口出现的，那么她大概率也在同一楼层的教室里上课，也就是高二年级的学生，事实也确实如此，罗素很快在高二（3）班的教室里看到了她的侧脸。 徐青雨属于认真听课的那一类学生，而且座位在教室中间，根本没有发现窗外经过的罗素，这让他没法通过肢体动作传递讯息，只好站在走廊外更远处观察情况。 罗素盯了她好几分钟，徐青雨脸上始终没有任何异样，她跟着同学们一起回答老师口头提出的每个问题，一直紧跟着教学进度，这样的表现看似正常，但问题相当大。 一个刚刚经历过灵异事件的普通人，不太可能在几分钟内冷静下来，快速回归日常生活的状态。 又有诸多猜测从罗素脑中闪过，他认真地观察着徐青雨的姿态与神情，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点。 不过，她的腮帮子上有一颗不太明显的黑痣，约有绿豆大小，之前被遮瑕膏巧妙地盖住了，此时却能看得十分清楚，这颗位置尴尬的痣使她原本只是中人之姿的外貌又猛降了一个档次。 “黑痣、化妆、异常……不同的时间节点？”罗素无意识地用右手大拇指轮流弹着其余四根手指，这是他进入高速思考状态的标志。 “再加上认真听讲的好学生……会是早恋吗？” 叮铃铃铃铃—— 骤然响起的下课铃打断了罗素的推理，他立即中止思考，抽身而走。 下课就意味着学生和老师都会走出教室，他原本还想跟徐青雨谈一谈，让徐青雨帮忙掩饰他的身份，但如果他的推理正确，那么“现在”的徐青雨未必认识他，要是对方不配合他演戏，只要闹出一点动静来，那些老师马上就会呼叫保安。 罗素并不担心被扭送到派出所，毕竟这里是噩界又不是主界，但与保安纠缠就意味着行动受限，接下来的情报获取根本无从谈起。 按照潜行类游戏的思路，现在他应该找一个清洁工，把人打晕后藏在厕所隔间里，然后给自己换上清洁工的一套装备，接着就能在学校里畅通无阻了。 但问题是，这种高中学校的清洁工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妈，再加上她们的工作地点固定，已经在学校师生面前混了个脸熟，罗素这么年轻的小伙子穿着清洁工套装，反而会变得更加显眼。 至于把人打晕后藏在厕所隔间……且不说很快会被发现，罗素作为一个初中开始就没怎么打过架的三好学生，在手头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可没办法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记手刀切到后颈就把人打晕。 好在高中老师都或多或少有拖课的习惯，眼下学生们的视线暂时还不会一股脑地往教室外扫，他还有一两分钟的缓冲时间来寻找藏身之处。 罗素想了想，干脆又跑回了厕所门口，只是这次他没有再进入女厕，而是走进旁边的男厕，迅速找到最里侧的隔间，进去以后旋下了卡扣型的门锁。 虽然在恐怖片里，凡是躲进逼仄空间的配角都没什么好下场，但在人口密度极大的高中，已经找不到比厕所隔间更加完美的临时藏身处了。 罗素在回忆和思考中很快度过了下课的十分钟，顺便还听到了一些男生的聊天内容，但他们聊的全是游戏、漫画与小说，没有获得有价值的情报。 上课铃响起，学生和老师又迅速回到了教室，罗素正要开始下一步的行动，厕所隔间的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同学，已经上课了，你还不出来吗？” 罗素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随即反应过来，是打扫厕所的清洁工大妈在敲门。 “嗯嗯，马上。” 他含糊不清地应了两声，本想就这样打发掉她，谁知道清洁工大妈继续说道：“我就差你这边没拖了，麻烦快一点。” 眼下这情况，不出来是不行了。 他心里暗道倒霉，大脑一边飞速运转，一边拉开了厕所隔间门。 身穿棕色制服，手里提着拖把的大妈吃惊地看着这位明显不是高中生的青年，就在这时，罗素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不好意思，我是这里学生的表哥，今天来找她的班主任问问学习情况，正巧有点闹肚子……” “哦哦，没事没事。” 可能是罗素的外貌比较有亲和力，看着不像坏人，清洁工大妈不疑有他，还热情地问道：“对了，你要找哪个老师？我知道有几个老师是跨年级上课的，他们的办公室不在这一层。” 对学校的老师如此了解，这位还是个老资格的清洁工，不能在她面前露出破绽。 连一个老师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罗素如此回答道：“我是替她家长来的，只知道要找高二（3）班的班主任。” “林老师啊，他的办公室在这边，现在正好没课，就坐在进门正对面的工位上。” 热心大妈又给罗素指了路，罗素也只好在她的目送下硬着头皮进入了教师办公室。 出乎意料的是，徐青雨的班主任并不是个符合传统班主任形象的中年女教师，而是年龄比罗素大不了几岁的男老师。 他上身穿着一件印有英文单词的休闲T恤，下身是牛仔裤，脚上一双名牌运动鞋，看得出是位很招学生喜欢的年轻老师，还没有被工作磨平棱角。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是最近才上任的。 罗素走上前去，把自己临时编造的人设又复述了一遍，这位林老师也没有怀疑，拉着他来到办公室旁边的闲置会议室里详谈。 林老师走进小型会议室，顺便把门掩上。会议室似乎在建造之初就没有考虑过防盗的问题，压根就没装门锁，内部的布置也朴素至极，只有一张方桌和两排椅子。 罗素环顾四周，意外发现了一支滚落在地上的圆珠笔，就趁着林老师还没回头的功夫，快速把笔捡起放进了口袋。 虽然人物卡上也有备忘录功能，但多支笔总比没有好，起码能用来做记号。 罗素和林老师各挑了一张椅子，坐在方桌的两端，稍微客套了几句，就开始进入正题。 “林老师，你能不能讲讲青雨的学习情况？她最近在家的表现有点奇怪，她父母又太忙，抽不出时间来学校，只好托我来问。” “嗯……我今年年初刚调过来，只教了她一个学期，对她高一上学期的表现她很清楚，但青雨在高一下学期真的很努力，无论老师同学都有目共睹。只要她能保持这股认真劲儿，重点大学绝对没问题！” 林老师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在家里的表现奇怪……可能是她还没有适应我的新教学模式，再加上青春期特有的一些心理、生理变化的干扰，所以最近压力大了点。请你放心，我回头就找她谈心，一定在短期内把她的问题解决好。” 提到“新教学模式”，林老师的表情有些忐忑，似乎害怕罗素发表什么否定意见。但罗素又不是徐青雨的真表哥，他才不管林老师的教学模式是什么样的，他在乎的只有情报。 “我还听她爸爸说，青雨有可能和学校里的男生好上了，林老师有没有注意到这方面呢？” 林老师先是浮现出意外的神色，然后认真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从没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而且最近这孩子的成绩提高了不少，早恋这事儿应该不可能。” 罗素虚情假意地吐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对了，青雨在家提到过‘校园七大不可思议怪谈’，林老师你有什么印象吗？” “校园七大不可思议怪谈？”林老师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是类似于‘世界七大奇迹’的东西吗？不好意思，我一点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