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镜中倒影
技能抽取的过程比起源觉醒朴素了很多，如果说起源觉醒是将深眠者一口气沉入概念之海的底部，周遭的一切都化为无穷无尽的信息洪流，那么技能抽取就是辅助深眠者下潜到目前可以承受的最大深度，最底层的哲学、数学和物理概念并未完全显露。 换句话说，深眠者所能抽取的技能强度，其实与深眠者当前的综合实力也有所关联。 抽取技能时，罗素甚至能勉强直视一下概念之海中的客厅，看到一些诸如“老旧的皮质沙发，内部弹簧已经有些变形，但它的主人并不在意”这样温和的描述性信息。 【深眠者获得技能：思维超频】 【思维超频】 【类型：技能】 【效果：以增加大脑功耗为代价，加速思维速度至指定倍率】 【说明：剃光头其实不能提高头部散热效率，珍惜你的头发】 和罗素猜测的一样，深眠者觉醒起源之后，再抽取的技能大概率会涉及到起源，最终这些技能将如同拼图碎片一样组合成完整的作战体系，这是使用零散技能的深眠者所无法企及的优势。 在他的凝视下，墙上的挂钟发出拉长变形的怪诞声调，秒针以蜗牛般的速度一点一点挪动着，在长达数秒的体感时间过后，才终于抵达了下一个刻度。 第一次施展技能的过程相当顺利，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然，如同人类天生就会呼吸一样，如果罗素刻意地进行“深呼吸”，就可以进入思维超频状态。 但此时思维具体加速了多少倍，他也说不清楚，毕竟人类也不能直观感受到自己一次呼吸与外界交换了多少摩尔的气体。 当罗素挥动自己的胳膊时，往日“如臂指使”的肢体此刻犹如在水中滑动，带给他前所未有的阻滞感。 他用力锤了一下沙发上的靠枕，明明认真做出了击打动作，落在靠枕上的拳头却绵软无力，引发的海绵形变也不甚明显。 挥动手臂需要经过三个步骤，分别是骨骼肌收缩、骨骼受到牵拉和骨绕关节转动，进入思维超频状态之后，罗素的大脑错误地预判了手臂击中目标的时间点，致使运动神经提前传递了神经冲动，手臂上的骨骼肌自然也提前开始了反向收缩，最终呈现出的结果就是莫名其妙的阻滞感。 简单来说，思维超频导致大脑对时间的主观感知发生了变化，他不能再完全依赖本能cao控身体，而是要额外考虑肢体运动的“延迟”。 这种奇异的体验仅仅持续了半分钟，罗素就已经满脸通红，额角的青筋也充血膨胀，开始不停颤抖，脑部传来的阵阵不适感催促他赶紧退出了思维超频状态。 “接下来是装备抽取。” 技能抽取将抽取到的超凡力量固化成了深眠者的本能，而装备抽取则是把抽取到的超凡装备的概念原型与深眠者的灵魂绑定在一起，并没有直接融进灵魂之中，相对来说，使用装备对灵魂的负担更小，但同时也很难将其cao控至如臂指使的程度。 抽取到装备的概念原型之后，只需要以人物卡为媒介，以精神力为代价，就可以随时将其打造出来，具现到物质世界之中。 【深眠者获得装备：焦黑骑士套装】 【焦黑骑士套装】 【类型：装备】 【效果：提高穿戴者的负重能力，并在穿戴者运动时持续积蓄动能，在需要时主动释放】 【说明：第一骑士在地底深处寻得圣杯之时，黑色的神血自杯中流出，燃起了直抵天际的火柱，照耀世间整整七个昼夜，此即钢铁时代的开端……教团以这一奇迹为原型设计了骑士的制式护甲】 “这装备说明……是在暗示某个宗教组织大规模开采石油的历史？那个第一骑士就是发现地底油田却遭遇油气爆炸的倒霉鬼？反正我从没听说过类似的宗教传说，这件套装或许来自另一个平行宇宙吧。” 罗素伸出右手，食指点在人物卡表面，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换装。 这一过程确实很接近魔法少女变身，都是一套造型炫酷的服装轮廓凭空出现，将身上原本的衣物逐渐覆盖并取而代之，只不过缺少了发光特效，而且相对来说更加迅速，眨眼间便可完成。 他站在卧室的穿衣镜前，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新形象。 在旁人看来，罗素只是披上了一件宽大的连帽斗篷，这件斗篷被染上了熏燎般的焦黑底色，下摆垂至膝盖，而且细密地绣着赤红的纹路，当他走动时，犹如有一圈烈焰围绕着脚边升腾起伏。 斗篷的卖相很好，但只不过是装饰而已，真正的焦黑骑士套装乃是隐藏在斗篷之内的铠甲。 罗素对着镜子转过身去，然后撩起斗篷仔细查看。 出乎意料的是，这身铠甲并不是他印象里的那种中世纪全身板甲，而是在如今的主界都称得上先进的外骨骼装甲。 当然，这身外骨骼装甲也采用了焦黑色的涂装，完美地隐藏在同样颜色的斗篷里。 焦黑骑士套装的主体部分是完美贴合人体的机械构件，最显眼的脊椎支架采用了仿生造型设计，紧紧吸附在罗素的后背上，从后脑一路连接到腰间。 在肩胛骨附近，脊椎支架展开了放射状的连杆结构，自两肩向下延伸，与合金板铆接在一起形成护臂，同时在手掌表面覆盖了一层轻薄灵活的鳞片状手甲。 乍一看，就像是某个具有蜘蛛和蝎子混合特征的机械生物趴在了罗素的脊背上，几对步足贴着他的后腰向前探去，在胸口和腹部合拢，形成了蜂窝状的金属栅格，最长的那根前肢则搭在他的肩膀上，与他的双拳融为一体，充满了粗犷的工业美感。 罗素试探性地挥了挥手，手臂毫不费力地带动连杆一同运动，脊背上的放射状结构就像活过来的巨型昆虫一般，与参与发力的肌rou群一同轻微起伏，将未能得到有效利用的动能储存了起来。 除了机械外骨骼以外，焦黑骑士套装的上半身还附赠了一件贴身的白色衬衣，领口处竟然还系着一条铁灰色的领带，只是原本应该套在衬衣外面的优雅西装已经被狰狞的外骨骼取而代之了。 焦黑骑士套装的下半部分也有外骨骼，主要围绕着腿部做文章，并且连杆结构与长筒皮靴的外壳铸成一体，使得整双靴子的重量提升了不少。 除了这双铁靴子，下半身当然也附赠了一条修身的深灰色长裤，裤脚完全隐没在靴子里，显然是与白色衬衣配套的正装，也不知道铠甲设计者为什么要往外骨骼里硬塞这种缺乏防护能力的礼服。 或许是为了减重，焦黑骑士套装的正面防护全靠胸腹部的蜂窝栅格状“锁子甲”，除此之外，只有小臂、手掌和长靴处保留了完整的护臂、手甲和护胫，这种设计很好地突出了穿戴者的身材特征，换句话说，就是存在大面积的无防护部位。 “有些构件之间的缝隙大到可以把拳头塞进来，而且头部完全没有防护，这件套装的主要用途应该还是增强负重能力和储能爆发，为了便于活动而牺牲了不少防御性能……也许我可以把臂甲当作盾牌使用？不管了，先看看下一件装备。” 【深眠者获得装备：碎岩剑】 【碎岩剑】 【类型：装备】 【效果：制造一定强度的震波以破坏接触的物体】 【说明：第一骑士持有的圣物“斩山剑”并无锋刃，却能粉碎万物，他曾经挥动此剑，一击令山峰解离，剑尖所指之处，土壤与岩层皆如海水般左右分开……教团以这一奇迹为原型设计了骑士的制式武器】 “从装备说明上看，这把斩山剑似乎是一件奇物，只是被第一骑士用成了便携式碎岩机……当然，我抽取到的这把碎岩剑是斩山剑的仿制品，估计也只能当成便携式砕岩机来用了。” 装备抽取和技能抽取一样，都具有一定的倾向性，罗素刚刚抽取到的焦黑骑士套装属于教团骑士的制式护甲，碎岩剑毫无疑问就是与护甲配套的制式武器。 就和圣物“斩山剑”的描述一样，碎岩剑也是没有锋刃的武器，与其说它是一把剑，不如说它是一根手杖。 手杖的顶端为银色圆球形状，大小正好可以被手掌覆盖，圆球的外壳雕刻着荆棘环绕的浮雕以增加摩擦力，并且还向下延伸了大约三指的长度，形成了一个足以双手共持的握柄。 所以罗素既可以单手握住银色圆球，把它当作手杖使用，也可以双手握住圆球下方的柄状壳，把它当作剑刃使用。 银色握柄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奢华的艺术品，但如果将视线向下移动，一米左右的杖身就会立即打破这种印象——它竟然由钢铁一体铸造而成，呈现出方正而冷硬的四棱形状，看上去压根不是用于辅助行走的工具，反而像是一击就能打碎骨骼的沉重铁锏。 就连手杖与地面接触的杖尖部位也并不平整，而是特意打磨成锋利的棱锥，罗素几乎立刻就想象出了自己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地砖戳出孔洞的情景……或许将被戳出孔洞的不止是地砖。 他试着挥了挥碎岩剑，感觉手中的分量至少有五斤以上，如果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普通人哪怕采用双手共持的握法，也不可能流畅挥舞这种重量级的冷兵器。 即使他平时注意锻炼身体，也顶多全力挥舞十几下，然后就会陷入一段不短的疲惫期。 罗素摩挲着手杖的银色握柄，看向镜中的自己。 焦黑的斗篷随性地披在身上，赤红的下摆宛如烈焰升腾，只露出一双钢铁铸就的长靴稳稳抵住地面。 拨开斗篷后，贴身的白衬衣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下颌的弧度收束于笔挺的领口，铁灰色的领带自领口垂下，犹如一把利刃。 但这件衬衣的存在感完全被液压泵、阀门、活塞、连杆、转轴、螺栓、钢板等机械构件组成的外骨骼装甲压了过去，更有蜂窝栅格状的异形锁子甲护住胸腹，刻有巴洛克式雕花的臂甲与胫甲护住四肢，手甲由鳞状甲片层叠组成，犹如某种冷血的爬行动物。 他握持着似乎是艺术品又似乎是杀人凶器的碎岩剑，无声地站在镜子前，在这一刻，骑士的高贵风度与钢铁的冰冷气质完美地融为一体，足以令某些少女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发出热情的尖叫。 “这是……我吗？” 镜外人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那声音犹如从另一个角落钻出，在不大的空间里回荡变形。 而镜中倒影不为所动，平静答道： “这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