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最后的平静
深秋的冷空气让门卫的窗户被糊的严严实实，姜雯又放不开用手抹开玻璃，看不到外面的景色，手机又被门口的士官收了，有些无聊的坐在干净的不像话的滞留室，在椅子上晃荡着双腿。 门微微响了一下，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士兵，姜雯略微楞了一下，今天上午遇上的时候就觉得男生的气质很好，现在穿上了军装，越来越耐看，直到男生略微咳嗽了一下。“那个，找我有什么事吗？”姜雯从随身的包包里抽出一双手套，“你的，学生会说你落在会堂门口了，我给你送过来。”赵寒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转身就要走。“哎！你不说点什么吗？”赵寒歪了歪头，“谢谢。”姜雯有些泄气，几步跑到门口，堵住比她高出将近半个头的男生，“早上的事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我当时也是太着急了嘛，你不要计较了好不好？”赵寒盯着女生揪起来他的军服的一角，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看着门口士官竭力憋笑的脸，赵寒头一次觉得这么无地自容，“那个，你好好说话，手拿下来。”姜雯看着自己的手，笑了笑，反而抓紧了一下“好不好嘛！”像极了撒娇。 “我没有，只是当时我也有事，我也有比较着急的，我也向你道歉。”姜雯反而愣住了，“那，咱们算是重新认识了？”赵寒心有余悸的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手，“嗯，重新认识了。”姜雯一下子抓住他的袖子，“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姜雯皱了皱眉头“啊什么啊，问你话呢。”赵寒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你也看到了，我们是军校，出了节假没有其他假期休息的。所以...”“节假是吧，我想想哦，最近的长假就是下周五，一共四天，你总该有空吧，要不下周日怎么样，我也没课，我觉得...”赵寒有些无奈的看着在寒风里眉飞色舞的女生，身上却洋溢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这是第一次他耐着性子听人废话这么久。“好不好？”赵寒猛然回过神来，注意着女生盯着他，有些尴尬。“嗯。” “真的？那就说好了，下周日早上九点，你到我学校大门等我！不见不散啊！”生怕他反悔似的，女孩几步就跑到大门那里了，“你的手机...”赵寒指了指桌子，女生一下子抓走手机“帮我登记啊！不见不散！”赵寒看着蹦跳着出去的女孩“你的，手套...”有些无奈的放下手，“我来帮她登记吧。”笑着接过士官的表格。 18：20外围省立第二医院 “尽量解决靠近楼道的，堵住它们的路。”何晟带着队员一边开火，一边向阳台撤退，“副队，榴弹和手雷快用完了。”何晟皱皱眉头，一枪解决了一个飞扑起来的N型，几分钟的交火，A型要么被逼退，要么被击毙，目前威胁最大的还是不断上涌的N型，“留着，防着那几只大的再回来，对付这些尽量不要有射击死角就行。”“找到队长了！”何晟一振，“在哪？” “就在走廊另一边，不过队长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何晟皱了皱眉头，隔着这么多丧尸，他不能保证能顺利汇合。“想办法告诉他，去顶楼阳台，那里有废旧的维修绳，也许还能用！”“往楼顶走！” 赵寒的无线电设备早就被砸碎了，好在左耳朵没什么问题，隐约听到了往顶楼走，跌跌撞撞的扶着楼梯向上走。“把那些东西都引过来！掩护队长！” 赵寒不用回头，就能知道刚刚的那个东西还在跟着他，不是A型，A型没有那么小，至少也要有两人那么高，不至于自己事先没有注意到，也不是N型，N型没有那么快的速度，B型吗？绝对不是，灵敏的好像运动员的动作让他直接排除了B型的可能。下意识的一低头，头顶上掀起一阵风，那东西栽倒在他的前面，赵寒猛地一跃，越过它，不管不顾的向楼上跑。快到了！ “嗯！哈！哈——”刺耳的嘶鸣让赵寒一阵反感，别开手中手雷的保险，向后一扔，“砰！”手雷炸了个空，赵寒有些惊讶，他在手里捏了一会儿了，不至于一点也炸不到。恍惚间，那东西堵在了楼道口，只要爬上它身后的梯子，就可以到达天台。 赵寒的瞳孔猛地缩紧，这种型号之前没有见过，几乎正常人比例大小的上半身让粗大的下肢非常突兀，黑色的血管在双腿上凸起，脚趾变成了尖尖的爪子，手臂的极度萎缩让它看起来就像一个残疾人，但是圆瞪的眼睛和惨白的瞳孔让人心里一寒，尤其是还在淌血的獠牙，有些戏谑的笑容，盯着眼前的猎物。 赵寒深吸气，他只有这一次机会，那东西摇晃一下脑袋，黑血陡然加快，有些部位开始渗出，“呼——”就是现在！ 那东西起跳的一瞬间，赵寒一猫腰，飞快的爬上梯子，几步就爬上了天台，长出一口气，紧接着从小小的洞口飞上来一道黑影，那东西似乎轻轻一跃，就达到了将近三米的高度！赵寒几乎下意识的拔枪，尽快寻找目标。 它运动的太快了，以至于赵寒没有把握击中，只能由着它一圈圈的狂躁的绕圈，他知道，它一定在等时机，从一个他注意不到的地方袭击。既然这样的话...赵寒缓缓的扣上扳机，就看这一次的反应了。 “开火！”一声大吼让赵寒有了一瞬的分神，猛然觉得不好，几乎下意识的向一侧飞跃，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一发狙击步枪的子弹击穿了距离他已经不到半米的那东西的心脏，栽倒在了地上。“看，直升机！撑住！”何晟拉起赵寒，指了指已经能看到轮廓的直升机。 一行人拖着赵寒往天台边缘运动，赵寒几乎半走半爬的到了边缘，头疼的要命，耳鸣让他听不到什么声音，仅仅凭着意志向前走。呼吸回荡在沉闷的头脑里... ——六年前 “快看，那是谁啊？”一群女生一脸八卦的看着校门口伫立的帅哥，赵寒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腕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她还是不见人影。赵寒有些无语的看着周围的女生，早知道就应该晚点过来。赵寒紧了紧风衣的领子，有些无聊的仰头看着头顶的枫树，秋风里的枫叶总是让他觉得平静，即使是静静地看着它们落地，赵寒也丝毫不认为这是浪费时间。 “同学，你好！”赵寒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满脸通红的女生，“有什么事吗？”为了让自己没那么冷漠，赵寒有意识的笑了笑，接过那个女生的头更低了。“那个，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什么都可以！”赵寒有些犹豫“我恰好没有带手机。”女生有些失落“那，那能跟我合影一张吗？”“好吧。”赵寒有些无奈的站好。“对不住啊，同学！”猛然觉得胳膊一沉，还好反应快不至于被拉倒在地。“他已经有主了！”赵寒看着精心打扮的姜雯，不好意思的向那个女生笑笑。 空气之中的醋味立马炸锅了“啊~mama，我又失恋了！”姜雯调皮的笑了笑“快跑吧！想被堵住啊！”扯起男孩跑向铺满枫叶的路。 18：45“北方战线” 一箱箱照明弹装上了送往前线的火车。牛海军装订好手上的本子“还是之前的频率，交上去吧。”一边习惯性的把手揣到上衣的口袋里。深秋的天气对驻守的士兵是个不小的考验，五天之前他们就已经被禁止随意活动，这几天就算是后方几公里的宿舍也回不去了。仅有的几十辆卡车全部被征用，运送枪支弹药，一派战争的气氛，就连活蹦乱跳的猴子也经常几小时几小时的一言不发。 “还有多远。”牛海军拍了拍排里的通讯兵，通讯兵盯着终端上的地图。“团部里昨天说，无人机不用再充电就能看见了。”牛海军看了看碉堡外面的远处，由于上层避免恐慌，一直在有意识的封锁消息，他们也只能用这种不精确的信息推断那些东西距离前线还有多远，但是即使是这样模糊的推断，牛海军还是很清楚：不远了，最多还有一两天，这种战备状态就要结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源源不断的士兵随着一列列火车来到了前线，整个防线逐渐被塞得满满当当，战壕不断加深，路障和地雷不断向外延伸，各种牛海军之前只在军演时才见过的大炮，坦克被送到了前线，后方的空军基地每天都有飞机起落巡逻，进行侦查。战壕里的欢笑越来越少，大家的兴奋逐渐被战争掩盖。 前几天猴子闹着让他去找陈芳荷告白，当时还觉得时机未到，这几天医疗部队陆续集中到了固定的医疗点，后方的志愿者明天也到了，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排长。”牛海军回过神来，认出来是五班的一名士兵，“团部命令。”牛海军点了点头，就着昏暗的灯光读了起来，眉头不断锁紧... “你确定吗。”姜明海看着桌子上的一摞资料，“反复确认过了，不会有错。”姜明海回头看着屏幕上的地图。“还有一天...”看着他觉得已经尽力完善的防线，在地图上只有长长的，细细的一条曲线，在屏幕上那么脆弱，姜明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南撤的群众都转移了吧。”副官点点头。“命令，各部今晚开始进入战时状态，另外告诉炮兵阵地一声，再检查一遍通信状态。” 19：00——直升机 赵寒有些无力的倚着狙击步枪，随着直升机时不时晃动一下，有惊无险，样本和队员都登上了直升机，“还有半小时就到中转机场，从那里补给之后会把你们送到北方的前线。”领航的飞行员也只是没什么感情的通知了他们一句。 “中转站安全吗？”飞行员回头看了他一眼“安全，会有运输机帮你们运送样本。”赵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19：27 “09呼叫塔台，请求降落，09呼叫塔台，”赵寒示意抱着样本的二组准备下去。一边解开挂在身上的枪套。准备把狙击枪扛上肩膀。 19：29 “塔台没有回应，都是杂音，可能信号不好，先去四号机坪吧。”飞行员似乎习以为常的回头说，一边cao纵直升机慢慢转向。临时机场信号一直不怎么样，更何况这种阴天大风天气，那个临时搭建的信号塔也就比塑料的结实一点，就这几趟就已经不知道坏了几次了。 “准备降落，”赵寒死死盯着离得越来越近的基地，说不上哪里不对，“别紧张，离着这还远。”赵寒没有搭理他，“等等！”赵寒和何晟的声音同时传过来。“有火光！”飞行员打开生物雷达。“开启扫描，请等待。” 一圈圈的绿色荡漾开，“热成像没有反应。换声波试试。”飞行员的手有些哆嗦“至少还有四天啊，不该...”“什么至少还有四天？”赵寒询问“无人机的侦查是那些东西最近还有几百公里的距离呢...”赵寒冷笑：守备军的侦察能力，在全军是出了名的差，如果是正常的作战，还勉强说得过去，这些东西出了市区就零散分布，再加上游荡的尸群非常容易混入森林或者废旧的设施，这些地方最容易被忽视或者排除。坏就坏在这里。 赵寒祈祷不要是那个最坏的结果。 一个个红点在直升机坐标附近被点亮，机舱里的气氛慢慢凝固，这不是什么游荡的尸群，而是密密麻麻的包围圈——“靠！”耳机里何晟的声音明显已经快要失去控制。赵寒阴沉的看着这片红点“4点钟，800米，运输机。”“你要干什么？”赵寒盯着直升机的燃料表“燃料不够我们回去了，要想加油，估计下面的这些东西不会答应，我们现在只能换运输机，那是今上午刚刚停靠的，隔离机场，应该安全点，我们去那里。”“疯了，都疯了。”何晟嘀咕着。 一行人刚下飞机，栅栏外的东西几乎同时把机场的大门撕了个粉碎，赵寒来不及反应的功夫就已经冲到了距离他们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众人拼命地往一架看起来还能用的直升机跑去。“快！”赵寒猛地一跃，跳入驾驶室，尽快的发动机器，双眼死死盯着表盘。 “该死，快点儿啊！”赵寒锤了一下仪表，直升机发动机的轰鸣让他松了一口气，几名队员已经钻入了运输仓，架起枪，用密集的扫射掩护被落在后面的队友。来不及了，赵寒缓缓地向上拉动cao作杆，注视着最后一人的动向，几乎在最后一名队员踏进运输仓的同一时刻，直升机猛地向上爬升，关闭的后舱门猛地一声闷响。 同一时刻北部战线外围 热咖啡在寒冷的空气中盘旋出袅袅的白烟，“呼——”一名侦察兵吹了一口咖啡，慢慢咀嚼嘴里的压缩饼干，皱了皱眉，“这雾什么时候会散啊....”旁边一人凑近了一些“气象兵说是后天。”那人眉头皱的更紧“这鬼天气侦查，无人机什么都看不到，雷区都已经埋到森林边上了，一只苍蝇都非不过去，真不知道侦查个什么劲儿。”那人艰难的咽下去一口干粮“再有一会儿五班的就来替我们了，你省省吧，让排长听了去又要派你的不是。”那人指了指不远处站立的军官，刚刚还在发牢sao的侦察兵马上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 “三班，我们已经能看到你了，上车吧。”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简短的声音，侦察兵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向公路走去。 “砰！——”众人的身形一顿，有些迷茫的看向身后。“刚刚是什么声音？！”侦察兵尽管觉得这句话有点多余。“五班，地雷被引爆了。”对讲机里出现了一阵长久的沉默。“收到，我们会用随身的设备上报。”“排长，不会是有人踩到的吧。”排长摇了摇头。“无人机前几天就把这清空了，今早上热成像还没有生物反应，没道理...”一边顿了顿“别瞎想，我们如实上报就可以，赶紧上车，回团部。”侦察兵几口塞下去仅剩的干粮，忙不迭的跟上，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后面深不见底的大雾。 “你再说一遍！”姜明海难以置信的盯着副官。“114侦查团汇报，地雷阵列最前沿的HZ08区域已经有触发迹象。”姜明海看着紧张的颤抖的副官。“怎么会这么快...不应该这么快...”猛地回头“前线准备情况如何。”“报告，最西侧的工事明天即可投入使用，各个阵地已经进入战备状态。”“通知各单位，自即日起，取消一切往返于战壕和营地的车队编制，全军，包括我自己，必须在战壕里，指挥部里，确保通信畅通！” “大牛，搭把手！”牛海军接过从上方底下来的黑箱子，巨大的重量让他的腰一弯，“这是什么东西，猴子。”那人喘着粗气“重机枪。”“啥？”牛海军愣了一下，缓缓地放到地上，揭开黑布。一挺崭新的B07重机枪呈现在他的眼前，“看看，榴弹发射口。”牛海军宝贝似的抚摸着枪口下方的榴弹发射口，激光定位仪，“啧啧，俺在部队里就见过一次，去年军区阅兵的时候机枪连拉出来，可威风了，这可是宝贝啊！”候耀明不明所以的看着机枪。“这玩意儿很厉害吗？”牛海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货真价实的前线军货，你觉得呢？”候耀明抽了口凉气，国境线上的前线军军费一直惹人羡慕，最新式的装备可劲儿管够，淘汰下来的才分到守备军手里，今天他可看到了，每一个小碉堡可都分到了一挺这玩意儿，最新的前线货，军部这可真是下了血本，把前线军的装备送到志愿军手里。 “来，把哥几个都叫过来，把这宝贝好好伺候伺候！”牛海军迫不及待的挪开机枪位上的杂物，招呼着候耀明把士兵都喊过来。 源源不断的新式装备随着凌冽的秋风送往了北部前线。 中央联省会议室 “报告，北军区司令消息。”台上的人扶了扶眼睛，从文件上抬起头来“那就先照这个方案解决，后续的问题交给你和陆军相关的人接洽。”一边起身把椅子上的人送走。 “念。”台下的秘书似乎有点紧张“姜司令说最好是您亲自看。”那人揉了揉额头“给我吧。”一边熟练的解开档案袋的封条。仔细阅读，“没查出来是什么原因吗？”秘书摇了摇头“这个保密级别就算是我也没有权利提前看。”“关于军备的报告递到姜明海手里了吗？”秘书点了点头“昨天刚到。”那人点了点头，“机动队的消息呢？”“有两支队伍取得了标本，其中一支于十分钟之前联系中断，现在还在尝试。另一支已经进入了北部空域，最后一次定位是在0978号临时机场。”那人又点了点头“这样，你拟一份回告，告诉他已经知道了，同时命令他出动一个战斗机分队护航。”“还是以您个人的名义吗？” “对，还是用私人的名义。”秘书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直说。”台上的人笑了笑。“总长，您已经因为以私人名义动用军队受到了第二次督查会议弹劾了，如果还有第三次...”“我知道，但是我始终相信我是对的，而且我现在正在证明这件事。”“如果您被弹劾下台...联席会议将会陷入混乱，总长。”“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台上人的笑容依旧那么平静。 “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尽你最快的速度到机要室，发出那份文件，然后回来等候我的命令。”秘书点了点头，回身出去。“下一份文件。”那人揉了揉额头，对着身后站立的军官吩咐。 北部战线北方1000公里 在大雾里显得越发诡异的树林不安的摇摆着，在大风中呼啸不止。平整的草地上一片焦黑的粘稠物非常扎眼。 血红的痕迹尽头，一颗血rou模糊的脑袋晃悠悠的走上了公路，慢慢的融入了大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