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开战
橙黄色的太阳缓缓的从浓雾中探出了脑袋，还有些迷糊的在雾气中来回穿梭，灰暗的碉堡和战壕在阳光下绵延不绝，渐渐恢复了生机。 牛海军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从帐篷里走出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深深地吸入一口寒冷的空气，有些疼痛的感觉瞬间充满了喉咙和鼻腔，猛地一个激灵，拍了拍值夜班的两个士兵，示意他们进去休息，顺着战壕往早餐派送点走去。 时间还早，战壕外面也只有几个检查铁丝网和电路的工程兵，牛海军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蚂蚁似的工程兵从远处渐渐变成一个黑点，再慢慢走到跟前。 “早啊，兄弟。”牛海军从身后递过去一份盒饭。“早。”那人没怎么睡醒的样子，有些无聊的摘下口罩，呼出一口冷气。 慢慢的，战壕里面的动静多了起来，牛海军背靠在墙壁上，看着这一个绵延近百公里的庞然大物慢慢苏醒。 091号临时机场 “C3号停机坪空着，让他们到那里，我马上到。”瞭望塔上的人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一边快跑下楼，一边挂好对讲机，远远地，已经能看到从地平线那里上升的那一个小小的黑点。 赵寒望着逐渐靠近的临时机场，久违的松了一口气。“准备好标本。” 直升机缓缓的降落，赵寒和何晟护着一个小小的挎包，钻出直升机。拿出了紧急运输凭证。迷迷糊糊的士兵马上一个激灵，“我马上安排，你们辛苦。”赵寒点了点头，有些尴尬的问“这里有吃的吗？”士兵笑了笑“有，有，我先向上级报告，马上安排给你们开饭。” 不一会儿，刚刚那个士兵有些尴尬的回来。“不好意思，上面说你们还得跟着标本去北部战线。”赵寒愣了一下，“北部战线？”那个士兵有些自豪的说“你们和刚从北面来的部队一样吃惊，还不知道吧，从密斯罗克兰到弗拉罗门萨之间的几百公里现在可被修成了铜墙铁壁，严阵以待，就是不知道这么大的阵势究竟在干嘛。”赵寒点了点头“那麻烦给我们点能带走的，尽快。”士兵点了点头，快步跑走了。 中央省，联合指挥部 “总长。”秘书看着从办公椅上起身的人，“说。”那人把盖在身上的风衣披上，“今晨，东联省联席会议副总长刘毅紧急报告。”结果报告，才刚刚看了几个字，那人把报告书缓缓放到桌上，长叹了一声。 “总长？”秘书试探性的出声，“标本什么时候到？” “今晨已经到了北部战线，马上就会搭乘特快机运输，预计今中午可以到。”总长看了看腕表。 “十一点，照看联省联席会议，叫上军队和民兵组织的人，几个中立党派，能争取就争取，向他们说明事态的严重性，把十一点之后四个小时所有的安排全部推掉。” “明白。” 北部战线，中央指挥部 “司令。”姜明海长出一口气“这么多天了，终于有一个好消息。” “让特快机做好准备，战斗机分队可以准备起飞了。” 副官退了下去，姜明海揉了揉额头，看着电子地图上越来越密的标记点，“就快了......” “陈副官！”副官刚从空军的帐篷区里出来就被拦了下来。 “什么事？” 091号临时机场上空 “700米。”驾驶员回头说“准备脱离悬停。”赵寒点头示意可以，斜靠在冰冷的机舱边上，有些恍惚的看向窗外。 他们来时的路已经被大雾阻断，看不见任何一幢高大的建筑物。浓雾在窗外被螺旋翼搅动，好像流动的牛奶，视线移回机舱里，那一个黑漆漆的箱子被静静的锁在前方，疲惫不堪的队员早已经歪歪斜斜的靠在靠背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赵寒轻轻地往窗户那里靠近了一点，看着窗外浓雾中时不时掠过窗户的枫叶，感受着隔着玻璃也能觉出的秋日的凉风。 一道黑影的出现打破了雾中的平静， “是不是鸟？”赵寒的第一反应是这个，随机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很快看到了那东西摇摇晃晃，在大雾中似乎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3点钟，有生物反应。”驾驶室里的声音陡然紧张。一个被惊醒的队员迷迷糊糊的说“没见过鸟啊，大惊小怪。” 驾驶员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着说出那句话的人，“五天前这里所有的生物都被强制驱离，别说鸟了，亚声呐之下一只苍蝇都不会有。”队员猛地一个激灵“亚声呐阵列？！” 机舱里的气氛猛地紧张，因为大家知道，已知所有的生物物种对于亚声呐系统的反应只有一个，就是逃跑，也就是说。 机舱外的东西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驾驶员快速的打开了武器系统，“这是架运输机，火力有限，机舱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挺机枪，cao作权限已经解开了，前侧还有两挺对地火炮，弹药不多，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我尽快通过这里。” “呀——！嘶嘶，呀——”窗外诡异的叫声让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赵寒抓住机枪的握把，死死盯着瞄准镜，全息瞄准界面上显示目前为止只有一个生物反应点。 一阵尖啸划破了雾气，大雾猛地出现了一个缺口，所有人得以看到那东西的全貌。 血rou模糊的骨架上挂住的筋膜和腐rou组成了一双类似翅膀的不明物体，黑色的血管死死的吸附着惨白的骨头，干瘪的身躯挂在翅膀之下，隐约能看出是一个人的身形，干瘦的脚已经被啃咬的不成样子，在白雾中呼啸而过，像极了神话中的恶魔。 “那是什么东西？！”驾驶员高声询问，尖啸的破空声让人耳膜发紧，“滴滴！滴滴！”赵寒难以置信的看着显示屏。红色的标记点越来越多，直到塞满了整个屏幕。尖锐的嚎叫震耳欲聋，“它们在呼唤同伴！快！我们得呼叫炮火支援！”赵寒大吼。 “最近的炮兵阵地还有15公里！”驾驶员瞪着发红的眼睛，把直升机的速度开到了最快“抓稳了！” 赵寒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雾中猛地窜出，直奔直升机而来，想也没想，赵寒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橙红色的火舌点燃了那个目标，流星似的坠下，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那些东西好像暗夜里的飞蛾，而直升机则成为了黑夜里唯一的灯塔，扑火似的向他们聚拢，在黑夜里，那一点点萤火似乎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北部战线，8Z3号高射炮阵地 “求救信号！”传令兵飞快的跑进指挥帐篷，却看见指挥官早已经坐在了显示屏下方，“大量生物信号靠近中。”长官示意传令兵稍作等待。“要求支援的是临时机场起飞的运输机，因此我们不排除是空中目标，而且对于亚声呐毫无反应，热成像也没有查到到底是什么生物。”在场的军官一脸难以置信。 “按照之前安放的标记点，将前方20公里半径范围内划分几个轰炸区....”炮兵阵地马上开始忙活，“汇报给后方。” “它们来了。” 北部战线，中央指挥部 “十分钟之前的报告，高射炮阵地的汇报。”姜明海目光阴沉的盯着报告书。“命令，全部雷达阵列进入活跃状态，实时监控，所有炮兵阵地按照划分的区域进行试探性轰炸，严格检测地雷阵列的动态信息。” “空中么...”姜明海眉头紧缩，“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距离炮兵阵地上空5公里 “弹药不多了！”赵寒一边回头观察队员的情况，一边大声示警。“还有五公里！”驾驶员回头。 赵寒一咬牙，“砸碎窗口！从窗口出还击，机枪还有不到一百发！”队员降下直升机窗口的铁皮，从预定的枪眼处探出枪口。“开火！保持火力打击！” 炮兵阵地 “目标进入Z2区域。”“五发急速射！打断Z2区域后方通道！” “预备！” “开火！” 时隔多年，大炮再次在这片区域上轰鸣，数十道红色的光柱直冲天空，猛地在天上点起了一把大火，一片片火流星急速下坠。 “什么东西...” “保持火力覆盖！” “轰！”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赵寒看到地面部队的支援之后长出一口气，千辛万苦取回来的活体标本不能出任何意外，已经死去的战友不能白白牺牲！ 中央指挥部 “司令！紧急！”姜明海死死盯着前线最前沿那成片的红点，密密麻麻的向标记点汇集，接着汇成一股股洪流，快速向他们冲过来。 “启动战斗状态！” 中央联省联席会议会场 在台下人窃窃私语的质疑中，总长坐上了位子。 “各位，会议正式开始，首先我将对我近期的行为向督查会进行汇报和解释说明...” 北部战线A09机场 “快！转运！”赵寒抱起那个盒子，用最快的速度向特快机跑去。“快！接上这个盒子！”赵寒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那种生物还在对他穷追不舍，呼啸的风声越来越近！ 在最后的时刻，赵寒死死护住身下的盒子，只觉得身上一轻，防弹衣和装备包被一下子扯走，把他甩出去将近五米远，一个翻滚起身，继续不要命的奔跑。 特快机舱门关门之前，赵寒将盒子稳稳的放到了放置台上，亲眼看到钢筋电子锁上锁，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了地上。一阵狂风从赵寒的头顶掠过，猛地撞到了刚刚关闭的舱门上，猛地爆开，黑色的血液喷溅了一地。 赵寒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找掩体！”特快机快速抬升，在空中悬停大概几秒钟，猛烈加速，刺耳的爆裂声顷刻让人难以忍受，在全速的战机护送之下，向南方而去。 前线18：00 “全体准备！进入战斗位置！” 牛海军飞快的钻入碉堡中，掏出终端，测试好信号之后，示意把碉堡的门锁住。候耀明有些颤抖的握住机枪的握把。“班长，杠杠的炮声是什么情况？” 牛海军摇了摇头，一边示意重机枪兵进入指定位置，“碰碰！”锁死的碉堡门猛地被敲响，只是声音有些小，这时候比较安静，才刚刚听到。“谁啊？”候耀明通过对讲机对门外的人喊话。“牛班长，是我，陈芳荷！” 牛海军挠了挠头“放她进来吧。”碉堡的门刚刚打开，就钻进来几个医疗兵模样的女兵，“我们正在往后方卫生站的路上，谁知道突然就要进入战斗位置，外面的炮兵已经封锁了往后方走的路，就像在你这里避一避，等状态解除了再回去。”牛海军从头到尾都没敢正眼看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里面有个小房间，是存放医疗物资的，你们先在那里边吧。” 无视候耀明有些揶揄的目光，牛海军有条不紊的布置每个人的位置。“排班的表之前已经贴上了，就按照上面的倒班，不能出现警戒真空，咱们在部队上也有一段时间了，别跟个新兵似的犯糊涂！”众人答应一声之后，碉堡内部再次陷入了沉默。 中央指挥部 “说具体情况。”姜明海示意副官在电子屏幕上进行作业。 “敌方的空中单位暂时被我们封锁在警戒空域之外，陆地上的单位最前端已经逼到了地雷阵列最前沿，目前还有三个工兵连没有联系上，他们在这一片区域活动，联系上之后我们会第一时间接应他们返回。” 姜明海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根据目前的状况，我建议启用地下通道运输补给物资，封锁整个战壕工事，同时向大后方汇报的电文已经在您的授意之下发出，预计今晚能够得到进一步指示。” “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大概是多少？” “根据目前的侦查，大概是4：1，目前生物反应还在不断增长，没有任何减缓的趋势，预计等到今晚，就是8：1了。” 姜明海皱了皱眉头，“这是通过地雷和干扰火炮之后的数据吗？” 副官似乎犹豫了一下“是的，我和信息部的人再三确认过。” 姜明海的目光在帐篷内扫视了一圈“诸位都听到了，情况紧急，敌人就在前方，现在我们召开志愿军第一次作战会议。” 中央联省联席会议会场 “下一步的证据已经在路上，不好意思”总长看到秘书几步登上台阶“不，是已经到了。”总长的语气沉重了不少。 “下面请各位代表参照一级保密程度审阅接下来的资料。”总长从怀里摸出一个存储装置，缓缓的接入会场的立体显示屏。“东联省医疗总部和北联省医疗总部已经把斯米罗兰病毒的隔离工作联合立案上交最高联席委员会，今晨，在东联省布鲁托斯拉克市已经发现了相关类似病例，参照处理标准法案，我现在递交联席会议审理。” 说着，点开了第一个资料。会场顷刻落针可闻，“南联省代表，请发言。”秘书示意最前方的一位议长发言。“我要求中央总长对这些资料进行真实度验证。”总长点了点头，“我非常理解这位议长的心情，正如我第一次见到这些资料的心情一致，所以接下来我会提到真实度的问题，那么我们看下一段资料。” 不一会儿，整个会场传出了不和谐的窃窃私语，震惊，恐惧在每位议长的脸上蔓延。一个黑色的盒子被一众人送入了会场，同时进来的还有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学人员，其中不乏现在的医学权威。 “下面我们进入到真实性验证的环节。”总长平静的声音在会场中回荡。 A3区，距离前线45公里 林婉被火车突然的停顿晃醒，有些迷糊的看着列车陡然亮起的灯光，有些刺眼，身边的小护士也猛地惊醒，“婉婉姐，发生什么事了？”小护士迷迷糊糊的看着林婉，林婉拍了拍她的背，“不知道，列车长一会儿就会来说的。” “前面的铁路被封锁了，我们接到指示，所有志愿者在此处进行整编，然后由军方的卡车送到前线，请大家稍作等待，按照指示有序下车。”林婉静静的听着广播里的声音，没有和大部分人一样忙不迭的挤出车门，而是慢慢的站起身，她这几天的心情从最初的绝望慢慢平静下来，她只要知道她距离爱人越来越近就可以了，随着距离前线越来越近，心情反而慢慢放松，就像之前出门旅行，只要知道是为了见他，一切都是值得的。 5号，6号车厢人员，请前往B1集合区，在乘务人员的指挥之下，林婉拖着简单的行李，走出了车厢。裹了裹身上的风衣，“你现在在哪里呢？”林婉看着星光稀疏的天空，喃喃自语。 北部战线A09机场 赵寒望着已经倒在担架床上死死睡着的队员，有些无奈的裹了裹被子，终端上的消息是志愿者大概明天早晨就会到达前线，赵寒的心情是矛盾的，既希望能再见到那一张魂牵梦萦的脸，又对这个结果感到深深的恐惧，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工作有多么危险，会不会后悔那个决定？会不会永远的离开他？更可怕的是，这里是前线，即便只是志愿者，万一...... “想什么呢？”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今下午脱险之后，赵寒才得知，这个机场目前的负责部队正是楚轩程带领的特战队和一位名叫齐卫国的上士带领的民兵排，刚巧今下午到达机场驻地，解救了赵寒一行人，赵寒结果递过来的热咖啡，“刚休息好，出来走走。”楚轩程在他旁边坐下，“你们消息比我灵通，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赵寒点了点头“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啊，几天的功夫，今早上起飞的可全都变成了轰炸机和战斗机，运输机移动到更后方的机场了，估计前面已经开打了。”赵寒点了点头“炮兵阵地已经开始不间断开火，估计修整之后，我们又要上前线。”楚轩程无言的喝了一口咖啡，呼出去的热气缓缓缭绕。 “接下来的防务都会交接给民兵，正规部队基本都要往前走，我们明天中午搭乘运送志愿者的车队到前边去。”赵寒想到了什么“交接给齐上士的部队吗？”楚轩程愣了愣，“不是，后方上来的后备民兵部队。”赵寒愣了愣“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近百公里的战线上，调上去将近两百万人，算上民兵，前面撤下来的部队，这么大的阵仗，几十年没有了吧。”赵寒打量着楚轩程“感觉你不是第一次面对战争。语气这么轻松。”楚轩程沉默了好久“西线军，前线部队，将近五年前的事了。”“第三次边界战争啊。”赵寒想起来了，五年前，那时候刚刚建立的西联省军区在经历过大规模恐怖组织武装暴动之后又被调上前线，抵抗“白狼”反政府军的入侵，由此引发了第三次边界战争，为了彻底剿灭白狼这一支庞大的反政府势力，当时的政府征召了大批民兵，他们被戏称为“混凝土”作为先头部队参与最惨烈的战争，经常被留下断后，在付出了将近10万人的伤亡之后，上届政府总长执政最后一年终于彻底剿灭了白狼。 战争结束之后，这些“混凝土”只被忙于竞选的政府安排了一些安慰性的抚恤措施就被仍在一边，甚至被政府污蔑军纪败坏，遣散了所有编制，引发了巨大的抗议活动，导致了政府的倒台，才换上了现任总长的执政党。为了平息抗议，总长增加了抚恤，招募了其中失业人员进入地方警务部队，授予官职和福利待遇，这才算作罢。 楚轩程指了指不远处的齐卫国，“我知道你们是什么部队，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对这个人，最好保持尊敬，这家伙可是参与了四次边界战争还活下来的，从军的年龄比咱俩加起来都长。”赵寒点点头，“能撑过第四次不容易，我当时也在北边界。”楚轩程打量了一下赵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吧，到了前面就又是那种黑白不分的日子了。”赵寒把手中的咖啡喝干净，目送楚轩程离开。 “是啊，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