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永远是对的(2)

    “你外婆去求神拜佛的时候，被洗脑买了个玉马儿，说是你有灾，给你挡灾的。被骗了好几千块钱嘞，唉。”我妈说着从抽屉里摸出来一个绿色的马，看着挺通透的颜色，摸着凉凉的。

    “这不是玉吗？”我疑惑了。

    “玻璃而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是肯定不是玉。反正也是给你买的，那你就拿着玩吧。”我拿着手里的“玉马儿”，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家里就我一个属马，再想到之前种种，刚刚才退回去的500元红包，漫天飞舞的角角钱……

    “话又说回来了，你以后别对你外婆这么恶(方言)。以前我生你的时候都是你外婆楼上楼下的帮忙，没有你外婆哪来的你？而且从小到大都是你外婆照顾你，奶都是你外婆抱着你喂的……”

    后来外婆大病一场，高血压糖尿病加上一些并发症，日日抽血三餐吃药。rou眼可见地发胖臃肿，或者准确来说，应该是全身都浮肿了。甚至有点精神失常，在大马路上撒泼打滚被路人打了110，被送进了警察局。那时的我读高三，寄宿学校一个月回家一次。好巧不巧就正好看到外婆在马路上打滚。我冲进人群想把她拉起来，她却一把甩开我让我走远点，一副根本不认识我的样子。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记忆中的外婆。

    外婆被送进了医院，我再次去看她时已经是高三的寒假。我拎了饭菜给她，一口一口吹凉了喂她嘴里。她下半身都麻木了，我便为她按摩腿。她清醒的时候会问我:“孙孙累不累？不用捏了，婆婆就这样了。”

    寒假我最后一次去送饭的时候她特别清醒，一直招呼着我坐她旁边，让我吃水果。“孙孙啊，好好学习，以后要多为自己做打算，要争气，听到了吗？你看婆婆哪次说的不对嘛。”

    “知道了知道了。”我像以前一样给她喂完了饭，正准备走时她喊住了我，“婆婆还没吃药呢你就走了呀？”我有点疑惑，以前都没有说让我喂她吃什么药。但我还是把热水递过去。

    “哪瓶药呀？”

    “就柜子上那瓶。”我也没仔细看，拿着那个小瓶子就给了外婆。刚准备拿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就看见外婆发了疯一样，把瓶盖打开就把药往嘴里倒。

    “外婆你干嘛！！！！护士护士！！！有没有医生在啊！！”我发现不对，但是已经迟了，我拉也拉不住，她已经把那小半瓶药吃完了，甚至还喝了一口我给的温水。“外婆你吃什么了！？”我抢过她手里的药瓶，她本不想给我，但是生着病没什么力气。

    瓶子上写着安眠药。

    我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护士急匆匆的赶来，“这病人怎么了？”“吃了一瓶的安眠药……”“快准备仪器给病人洗胃！”我不知道我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只想迅速的找一个手机给爸妈打电话。“护士jiejie你有手机吗？我想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来来来那个小女孩，我这有电话你给你爸妈打嘛。”和外婆同一个病房的一个老婆婆把她的棒棒机自己掏出来。

    “不用洗胃我心里有数。”外婆躺在病床上，弱弱地发声。一个护士长带着手套走来准备给外婆催吐。

    “你看你做的事，有哪几件事对的？这事你别管！有勇气死怎么没有勇气活下去！”我已经气得哭出来了，终于，电话通了。

    当我妈满脸泪水出现在病房外的时候，外婆已经进急救室洗胃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我都还没安慰好我自己。“mama对不起，我不该把药给外婆的。”

    “你也没错，毕竟你外婆要是让我给我也得给啊。只是……没想到你外婆……怎么这么想不开……呜呜呜……”我妈抱着我哭。天气本来就冷，我甚至能感觉到在她怀里，她冰冷的眼泪滴到我的脸上。

    我准备回外婆的病房收拾一下东西，毕竟当时的情况紧急，现场一片狼藉。我妈跟着我一起回了外婆的病房。“唉，你们那个婆婆也是可怜人，一个人在这病房里也没个人照看，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借手机的婆婆在一旁说着，我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流下来。我妈更是在一旁泣不成声。“哎呀你们也别太难过，糖尿病这个病啊，本来就难受。每天扎手指，十指连心啊！吃的药又多，吃的饭菜又不是自己想要的，还要往肚子上扎针。你们婆婆说不定觉得死了才是一种解脱。”

    我一想到以前这么强势的一个女人，到了晚年受到这样的苦。子女也不是不孝顺，但是照料老人小孩工作又忙不过来。竟然到了觉得死了才算解脱的地步吗？

    当天外婆总算是抢救过来，在手术过后便沉沉睡去。我妈守在床边一夜没回家，而我则要回家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的开学。

    在那以后，我妈辞了工作照顾我外婆。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一面竟是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