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非人
青年蹦蹦跳跳的离开办公室，丝毫不管身后脸色异常难看的谭瑞国。 “好了，下午我去见见你儿子，但是你要想清楚，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清辞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打算出去看看。 谭瑞国见状，赶紧表明自己的真实态度，“只要他还能活着，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在我这里没有替人受苦的说法，既然我要救的是他，那么从我出手的那一刻，我就会在他身上做出选择，拿走一样我需要的东西。” “可他还年轻，他应该好好的健康的活下去。” “你最好闭嘴。” 清辞冷冷的看他一眼，谭瑞国不敢再多言，只能目送她离开办公室。 眼看她消失在楼道里，谭瑞国一手扶住门框，强忍着心中的惊骇，“这就是第一代强者们的实力？怪不得在九万里黄沙战役中都能活下来，只可惜，你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我们的时代了。” 下一秒，北面城墙边的一处私宅里，一道女人身影突然出现。 她看着早已被谭瑞国清空上锁的宅坻，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踏进这所院落中的场景。 那是一个明媚的春天，世界刚从九万里黄沙的阴影中恢复过来，各方势力当时的掌权人多大选择退隐，把自己的位置交给下一代。 唯独伯塞城不一样，那一届的城主，废除了父走子继的制度，把城主的位置交给了四大家族中的徐家嫡次子徐嘉寒。 徐嘉寒到达伯塞城上任没多久，就请了几位重要人物来参观他的宅子，自己有幸也在其列。 “您来了。 正当她缅怀时，日常来巡视的一位老者走到这里，认出了她，“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您一面。” “是徐管家吧。”清辞背对着他。 徐冠华，徐家同代的庶子之一，跟着徐嘉寒在伯塞城多年后，自愿放弃唾手可得的城主位置，成为徐嘉寒的管家。 “徐嘉寒走了，他没有把你带走？” “我一把老骨头了，回到徐家有什么用，哥的脑子里掌握着太多秘密，又是嫡子，他一个人回去就够了。”老者轻咳几声，佝偻着身形走到清辞左侧的花坛坐下。 虽说是花坛，里面却只种了一颗海棠，树干生的粗大，到了绿叶满树或花朵摇曳的季节，周围大片的阳光均能被它遮挡。 老者干枯的手放在身后突出地表的一截树干上，“伯塞城刚出事的时候，哥就问过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回去。我告诉他，我在徐家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还回去做什么。” “你恐怕还在怨当年的徐家主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仇什么怨早就该放下了。” “那为什么不肯回去，难道不是因为当年的徐家主还活着？”清辞也坐在了花坛上，好奇的看着老者。 老者眼眸中神色微动，“他应该老的快要死了吧，我比他年轻，或许还能再活几年，就留在这里，每天在宅子里逛一逛解解闷儿，挺好的。” “情这个字真的可以毁了很多东西。” “您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吧。” “听谭瑞国说，你给他儿子看过病，我想知道他儿子到底是什么情况，顺便想和你聊聊天，图个清净。” “心清净，人自然就清净了。”老者说着站起身来，“您跟我来，那孩子在我院子里。” “他怎么会在你这里？” “谭瑞国想要的很简单，我哥的一条命罢了，而我对谭瑞国来说，是救过他儿子的恩人。他那天来这里威胁我哥的时候，顺便把他儿子也带来了，希望我能照顾他儿子一段时间。” 两人穿过八角回廊，清辞眯眼看到池塘对面坐在轮椅上的一个人，“是他吗？” “是，都已经那样了，我就随他去了。”老者停下来，和清辞并肩站立在一处。 清辞眼中蓝光闪过，很快整个人便放松下来，“谭瑞国的心可真大，这样一个怪物都敢放在身边养着。” 那人的本质早已经是一具骷髅，身体内所有的器官除了大脑和心脏还算正常外，其他脏腑全都附着在脊柱上，且已经严重腐烂。 清辞看到就连他的脊柱都被腐蚀到出现残缺，通体漆黑，甚至有些地方都生出了霉斑。 要不是那人外表的一身皮囊完好无损，还能与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他恐怕会比闯进伯塞城的那些怪物还要骇人。 起码那些半腐怪物没有意识，这家伙却能随时混入人群之中，还拥有一个当城主的父亲。 “您是看出了什么？”老者面色微动，眼神在那人身上一转而过。 “他的皮里面已经烂透了，骨头都发黑了，就这样的儿子，谭瑞国在他身旁照顾多年未曾出事，都该痛哭流涕地感谢列祖列宗保佑了。” “您的嘴巴不要那么多，凡事总要亲眼看到才能下决断，咱们这里离得远，您恐怕连人家到底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那就去看看。” 老者在前引路，清辞紧紧跟在他身后，走到池塘对面时，那人已经挪着轮椅就快要进屋了。 “溪源，等一下。”老者出声喊住他。 谭溪源转动着轮椅面朝他们，苍白的脸上一双死鱼眼死死盯着他们，眼底还泛着大片的乌青，头发乱糟糟的堆在头上。 整个人要不是看上去衣着整洁，行为举止还算正常，不然光凭这副长相，都够他被活活打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们有什么事情？”如同老旧生锈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的声音，从谭溪源的喉咙里传出来，让清辞都忍不住皱了眉。 “听谭瑞国说，你的情况很严重，他和我做了一场交易，让我来看看你，保你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 “还是算了，我怕我还没开始治病，就被你气死了。”谭溪源的轮椅有试图转回去的意思。 老者干脆上前，把他推到池塘边，脚下一踢，池塘里升起一方长满青苔的平台，谭溪源被安放在上面。 “聊聊吧，她或许是你的最后希望了。”老者惋惜的说道，随后，他离开这里不知去了何处。 谭溪源看着自己的处境，阴沉着脸，沉默片刻他才开口说道：“你这张脸我见过，林溪骗我爸爸说是给我准备的，我确实很喜欢。” “原来，谭瑞国和林溪之间的关系是靠你在维持的，你应该见过他吧。” “我成年后，爸爸和林溪的每一次见面都会把我带上，存放这具身体的地方我去过两次，我真的很喜欢它，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上？”谭溪源面露不解。 这具身体明明是属于自己的，凭什么会出现在别人身上！ “也许它本来就是我的，你也说了，林溪骗谭瑞国说它是给你准备的。”清辞说着，指向自己的身体。 谭溪源的脸色越发苍白，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某些地方似乎都变得诡异的透明。 清辞的眼睛再度转变为蓝色，看向谭溪源的身体，这一次她看的全身更加全面。只见身体内腐烂的状况更加严重了，腰部以下几乎要被腐rou和尸水堆满了。 所有的脏器包括心脏大脑以内，全都沉到了胸部以下，导致他整个人的头部、肩部、两条手臂里空无一物，就连骨头都快消失了。 “怪不得你站不起来，是因为身体情况恶化了，而且恶化的很快，你的这些地方已经空了。”清辞把谭溪源身上已经空了的地方，给他描述了一下。 谭溪源看起来毫不在意，“我早就知道了，每一次恶化，时间都会持续一个月，这已经是第十九次了。在来个差不多三到五次，我就彻底死了，所以我爸爸才什么人都敢找来给我治病。” “他说过，他不能连你都失去了！但是在帮你之前，咱们之间的事情要说清楚。” “我记得，今天是你我之间的第一次见面。” “我要说的是这具身体。”清辞又指向自己，“你和我有三分相似，林溪是我收养的，在你之前他见过的活人只有谭瑞国和我。 所以，林溪在没见过你的情况下，把身体捏成我的样子，谭瑞国是绝对不会怀疑的。 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具身体是专门给我准备的，林溪做了五十年才做出来，五十年前谭瑞国都还是个奶娃娃。” “不用讲了。”谭溪源伸手制止住她，“我没有和你争这具身体的意思。但是你要清楚，在我的生命里，有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告诉我，它是我的。” 清辞有些许的沉默，看着一样东西从属于自己到别人只是骗自己，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这具身体是林溪做出来的那具，还是说你仅靠脸长得一样。” “我都人不人鬼不鬼了，能一眼看出些特殊的存在很正常，也许你不该离我这么近。” “徐管家带我过来的。” “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你是第三个，那他还算管家吗？” “当然算，好了，说完身体，我们聊聊另一件事情。清辞把他放回来，“我和谭瑞国说了，我如果选择救你，就会在你身上拿走一样东西！你猜，我会拿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