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瘟尸
………… 一个身影在树林中穿梭，地上的树叶被踩的沙沙作响，惨淡的月光洒在了地上，但白洁之中却夹带血色。 “你要死……” 苍老的声音响起，风，似乎变大了许多，呼呼的声音不绝于耳。 声音的主人是个行将就木，瘦如枯骨的老人，他的动作僵硬，像是被cao纵的提线木偶，身高一米六左右，脸上的皱纹如同用刀划的一般深刻，肤色苍白，身旁围绕这一群嗡嗡嗡的苍蝇，更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你也该死！” …… 我是行走世间的阴阳先生，别人说我是通灵师，不过我对他们的看法并不在意，在现代，谁还相信这些个神神鬼鬼的，这不是六十年前的阴阳盛世了，就算不愿意也要承认。所以现在阴阳先生的第一件人生大事，就是吃饭。 这次的目的地是郊外，那里有个小村落，据说抗日战争时曾被日军扫荡，死了很多人，更有某些小道消息说，日军在那里进行过生化实验，培养细菌。 死过人，而且是一村子，阴气自然很重，还进行过生化实验，若有死有不甘者，怨气冲天，其尸自然会很凶，而且说不定…… “事情不太好办啊。”我心里暗道。 到了目的地，我看到了我的朋友。他是一个灵异事件爱好者，常常去各地调查这种事情，我也是那个时候和他认识的。他听说我是个阴阳先生，就跑来登门拜访，当时我连肚子都填不太饱，就靠这个赚了他一笔。之后他常来，一来二去，就熟了。 “两仪，我在这里！”他向我招手道。 走近一看，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老头，想必应该是村长吧。 “叶高，这就是你说的阴阳先生？”老头打量着我，“也太年轻了，靠谱吗？” 我摇了摇头，心想“我出黑的时候，你也就是个小娃，竟然还怀疑我的水平？” “爷爷放心，两仪可厉害了，放心吧。”叶高拍了胸脯。 “嗯，好吧，我来说说事情缘由……” 没等他说完话我就打断了他:“舟车劳顿，这种时候不应该边吃边说吗？我饿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村长:“…………” 后来村长选了一家农家乐，点好菜后，将事情慢慢道来…… 原来正如小道消息所说，那里曾被当成生化武器的实验所，有很多无辜的百姓被残忍的当做了小白鼠，在病毒和细菌侵蚀下，有很多人丧失了生命，而且日军也没有对其进行妥善的处理，一是觉得费事，二是感觉不配，有的甚至埋都不埋，就直接丢在后山，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日军军中出现了瘟疫，跟多人背后长出了巨大的黑斑，破了之后会流出黑色的脓水，奇臭无比，更可怕的是当时的药物几乎没用，长出黑斑的人皮rou腐烂，痒痛折磨，而且这病还有很强的传染性，于是日军将所有感染的人全部活埋并撤出了村庄，残存的村民们立了碑，在一位高人的指点下燃香供奉，说来奇怪的是再也没人生这种怪病，好似凭空消失般，大家都说，祖宗杀的是小鬼子，是祖宗在庇护我们，让那天杀的日本人互相残杀。 说到这里，村长的眼睛有些湿润，手也有些颤抖，声音也变得沙哑。 我递给他一杯水，让他继续说。 村长接过水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咬住牙关，似乎是在忍着，避免让泪水流下来。 “然后呢，慢慢说。” “五天前，有一伙人来过我们村，说是要认祖归宗，他们是这村子祖先的后人，村子遭到屠杀时，他们的太爷爷正在外省做生意才免于一难，后来托人打听，才知道村子的亲戚基本都死了，后来他们的太爷爷死前告诉了他们的父亲和爷爷，要落叶归根，所以他们遵循逝者遗愿，要把太爷爷的骨灰埋在后山。” 说完，村长喝完水又把杯子重重砸在桌子上，这一下动静不小，周围吃饭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我们，有人认出了村长，开始在那里窃窃私语。 村长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用手敲打着桌子。 “他们应该做了什么，之后村子就出事了，对吧？”我看向村长说道。 村长抬头看了看我，点点头，眼里的浊泪更多了，甚至要溢出来。 “之后这些人像是撞了鬼一样发疯，说什么会动的尸体，还说什么死了人，一共五个人入山，最后只出来三个，开着车一溜烟跑了，我觉得这事不对，于是带着六个人上山打算一探究竟，谁知刚上山竟然起了雾，一下子我们摸不到东南西北，只好听天由命，走着走着，鬼使神差地走到一块碑前，那里我再熟悉不过，不正是祖宗的坟吗，打着手电筒一照，一张铁青的死人脸突然出现，似笑非笑，手里还提着血淋淋的人头，别提多吓人了，几个汉子当场吓尿了，我当时吓得头脑发白，一双腿颤抖不止，跪下说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再等我反应过来身边已经没了人，我刚舒口气打算离开时，突然感觉踩到了什么硬物，低头一看，几个汉子堆成一团，昏迷不醒，身上满是灰尘，脖子上还有黑色的伤口，我怕他们伤口感染，拖着身子连滚带爬的下了山，叫了人把他们抬下来。 说完村长又低下了头。 “下了山，几个汉子后来高烧不退，身上还有股恶臭，像是坏掉的鸡蛋，医生便脱掉他们的衣服检查情况，结果看到一块比一个巴掌还大的黑斑，正往外冒脓水，医生试了很多药可都无济于事，随后，又有更多人长出了黑斑，高烧不退，为了其他村民，我不得已把他们隔离起来，现在还没有解决的方法。” 我低头思索起来:“一定有凶尸作祟，并且那凶尸还是生化实验的受害者，死前心有不甘，死咽不下气，变成了僵尸，带瘟疫的僵尸…… 思绪至此，我已经全部都明白了。 “这件事，你能解决吗？”叶高弱弱的问了一句。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的价钱……” 这时村长突然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我说:“这件事你要能办好，安置了老祖宗，价钱随便开，但如果是骗子，后果你也应该知道！你走不出这个村子！” “好，成交。”我爽快的答应了。 “这样最好。”村长站了起来，“你们吃吧，吃完我带你们上山。” “不用那么急。”我摆手说道，“先让我看看那几个中毒的人。” “你有办法？” “试试总行吧。” 村长也不再多说，留下一个好字便离开了。 “你真有办法吧，这会话可是说大了。”叶高紧张的看着我。 “阴阳先生不会骗你的，待会你就别去了，在家里老实待着。”我的眼神一刻也不离开菜。 “你……至于吗，和没吃过饭似的。” “你懂什么，这菜你的好爷爷已经买过单了，我不能给他浪费钱呀。” 酒足饭饱之后，我就跟着村长去见那几个人了，而叶高乖乖的回家去了。 “就是这里。” 村长指了指眼前的砖瓦房。 打开门走进去，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头。屋里躺着几个男人，身上长满了黑斑，脓水流个满身都是。 “这！居然恶化的如此之快。”村长大惊失色。 我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点粉末撒在了他们身上，在粉末触碰到黑斑时，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在村长诧异的眼光中，黑斑逐渐变小，最后消失。 “是尸毒。”我平静的说道，“只不过是比较特殊的尸毒，瘟尸毒。” “那是什么？” “古时，有因瘟疫而死的人，死后rou身不腐，凭怨气变成僵尸，病毒会依靠僵尸的rou体生存，而僵尸也凭靠怨气保持rou身完好，二者相辅相成，直到病毒和尸身融为一体，那就成了瘟尸毒，瘟尸出世，必会带来瘟疫，数十里内民不聊生。” “带我上山吧。” 村长没有多说话，只是加快脚步，片刻就到了山前，月光照射在山前，天上的星星也更加明亮，身后也生起了薄薄的雾，张开嘴把我们吞入其中…… 在村长的带领下，我来到了坟前，那里已是惨不忍睹，碑倒在地上，碎成四块，周围散落着白骨，有的已经粉碎。 我走到近前，拿起一块白骨，仔细看了看，之后拿出了罗盘，看着罗盘的转动，我走进了山林中。 “你要去哪儿？” “你回去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我…… “回去吧，你插不上手。” 说完我便隐入了山林，而村长也下山去了。 走了一刻钟，我从一棵桑树下找到了瘟尸，衣服几乎没有，皮rou也散发着阵阵恶臭，白色的蛆拱来拱去，铁青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渗人。 我拿出了破邪符，走到近前，抬手正要贴时，一阵冷风吹过，尸体竟然动了起来。伸手向我的练抓来，我闪身避开，那尸体渗出血水，眼睛里也流出了血。 “诈尸了，之前只是凭靠怨气行动，现在的你才能被称为僵尸。”我冲过去要把符拍在他的天灵上，那尸手一抓，扔出一个圆形的东西，站起身来，绒毛在身上开始不断滋生。 我闪身避开，黑影砸在树上炸出血花，树干被砸的凹了进去。 那东西咕噜咕噜滚了起来，我上去一脚踩下去，发现是个人头。 尸体身上已长满了绒毛，尸臭俞加强烈，双眼缓缓张开，嘴中挤出字来…… “死……” 双手呈爪形朝我的心口抓来，这一下，端的是想掏心。 我看了看附近，确定没有它没有其他帮手后，拿出了自己独属的法器。 一柄长尺分两面，尺长六寸，尺身通体漆黑，一面镇尸破殃，一面勘地量山，上面铭刻着无数的符文，月华投射之下，显得格外深邃。 我举起尺狠狠一劈，正中左手，咔嚓一声，它的左手垂了下去，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拧着，绒毛接触尺身后迅速散去。瘟尸立刻抬起左脚朝我的小腹踢来，若是踢中，恐怕当场就会失去战斗能力，我没有硬接，向后连跳，口中默念咒法。 “阴阳两仪生四象，五行六合七星衍，八卦九宫十不全，天理命数不可探。” “今有阴阳先生圣两仪，奉请五鬼押魂，阴魂难息，不去轮回，凶魂狠厉，伏尸百步，天理不容，吾奉阴山老祖急急如律令。” 咒语停下的瞬间，瘟尸停下了动作，双眼溢出更多的血泪，身上的皮肤寸寸溃烂，扑通一声，那瘟尸竟是直直跪下。 “帮帮我，让我去投胎吧。”空灵幽怨的声音在空中回响。 “那碑是镇物，你们的灵魂都被镇压了，结果导致你们无法投胎，只能永远的待在坑里，后来几个***了坟，那些灵魂终于有机会去投胎，但你却因为成为瘟尸而无法投胎，至于那几个村民，瘟尸的瘟疫，其来源是身上的病毒变化成的尸毒，应该不是你的本意吧，不过，同是几十年，怎么就你怨气这么重。” “那带头动了碑的毛贼，就是老夫的子孙，造孽啊！造孽啊！”老者哀叹道，“他们假意归根，实则灭祖，是想发祖宗的死人财，可他们哪知道我们身上的东西早被日军收走了，他们未能如愿，就把气撒在里面的遗体上，把尸体毁的面目全非，七零八落，骨架更是砸的粉碎，临走之际，还吐了口痰，说我们没钱，也配在墓里安息？ “我再也忍不住了，当时我在最深处，侥幸没被发现，可他们的所作所为实是牲畜不如，我不甘心，我们本就死得冤枉，死后又被小辈欺辱，这股气暴发出来，然后……” “他吗……”我走到树下拿起了人头，人头的五官已然错位，血rou模糊，惨不忍睹，不过仔细观察，也还是能看出与那瘟尸的几分相像。 “天有天道，人有法规，他们不仁不义，欺师灭祖，自有活人惩戒，死人应该投胎，人死灯灭，你杀了人，已经无法投胎了。”我摇摇头，惋惜地说道。 “那我该如何安息……”声音更加空灵，又有了几分悔恨。 “五鬼押魂，你会去地府赎罪，不过你算是清理门户，我再写一封文书递给下面，想必它们不会为难你。” “谢……谢……”声音几乎消散，尸体也化成白骨，空洞的瞳孔呆呆地凝视星空。 “结束了……”我随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叶高。 “喂！大晚上的去哪了，怎么找不到你人啊！”不满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别这么大声，我能听见，把电话给你爷爷。” “爷爷……他好像出去了……没看到。” 我瞳孔一缩，转身向身后看去，枯骨旁凭空多了一位抽泣的老人，他用袖子抹去眼泪，抱着头骨抚摸，口中说着安息吧，安息吧。 此人正是叶高的爷爷，他这时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 我挂了电话，同样盯着他。 “祖宗……怎么样了。” “他杀了人，没法投胎了，就算不用赎罪，最好的结果就是变成一个小鬼，在地府讨个生活。” “你没办法吗……？” “没有……” 我长长的呼了口气，却总觉得胸口有块石头堵住一样，顺不下来气。 “是他们有错在先，是他们欺师灭祖啊！”他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我，“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样！” “天有天道……”我话还没说完，一股大力从胸口传来，他嘶吼着一推，将我死死摁在树上，铜铃大的眼睛写满了恨。 我没有反抗，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可这就是天理，凡人看不透正常，他们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安慰自己，但阴阳先生既然走在这条阴阳路上，注定要抛弃很多东西，世上没有巧合，它都是无数个因果叠加而成，是一定会发生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怒火渐渐平息，手缓缓地松开，最后无力地垂了下去。 “来年为他多烧点纸，至少算是你这小辈的心意。”说完这句话，我就径直下山去了，不经意间余光瞥到他，似乎正在收殓遗骨，我喃喃自语道:“这或许也算是你最后的福报。” 下了山，我通知村里的村民，让他们去帮村长，叶高见了我，忙询问发生什么事了，我把前因后果和他说了一遍，他听后直呼可惜，浪费了那么好的素材，如果拍到，是不是能登上头条呢，我说算了吧，让你爷爷看到非要打断你的腿，你这样和那几个欺师灭祖的东西行为有什么差别。 他说:“那不一样，我再怎样也不会动前人遗骨，那几个人渣死有余辜。” 我只是笑笑，说了声你开心就好。 两天后，村长主动找到了我们，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递给我们，“村里穷，没有多少钱，这点儿土东西多少是心意，里面还有全村凑的二十万，你拿走吧。” 叶高傻眼了，二十万，这就可以拿走？他不安地看着我，低声问了句行吗。 我没理他，拿过包，打开夹层，把二十万扔了出去，随即合上了包。 “你嫌不够？”村长略有不满，眼神中也夹带着忿怒，语气更是低沉。 “误会了。”我面不改色地说道，“老人家，你的想法还在几十年前，那个时候我确实嫌少，可今非昔比，如今我做的这些事还配不上这些钱，拿了，祖师爷晚上都会托梦骂我。” “这点土特产，够了！”我飞速将包丢给叶高，然后催他赶紧开车离开，呜的一声，汽车发动机启动，叶高摇开车窗挥手告别。 “再见了，爷爷。” “再见，这里永远欢迎你们。” 望着车的身影远去，村长心中一阵畅然，可忽然，他发现一个问题…… “小兔崽子们，把包还回来啊！” 车上，叶高打了个喷嚏，“奇怪，谁念叨我呢……”我打趣地说:“说不定祖宗对你昨天的话不满呢。” 吓得他赶紧道歉，结果没看路，差点撞公路上。 “小心点！开车呢！……唉，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