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七阴童子
大地休眠了，夜深人静，高月悬挂在天上注视人间，星星一眨一眨，星光与月光交相辉映，共同驱散黑暗。 “就扔在这里吧。”一个女人漫不经心地说，随后专心致志地做梳理长发，对旁边挖土的男人理都不理。 “我说，你忍心吗，没满月的孩子，直接勒死埋掉。” “你管得着吗，这是我的孩子，不，只能算是工具，用完了还留着干嘛？” 男人没在继续说话，加快了手中镐头的速度，不一会儿，一个长宽各半米的坑洞挖好了。 “直接丢。”女人站起身来，拍拍尘土离开。可她没注意的是，男人没有如她所说的丢掉包裹里的孩子，月亮和星星的光也变得黯淡。 起雾了。 女人迷了路，骂着什么鬼天气，拿出手机正打算联系同伙，这时，她注意到手机上有个鲜红的巴掌印，巴掌印很小，像是刚出生的婴儿手掌。 “妈……” 女人激灵一下子，回头望去，男人正缓步朝她靠近，嘴角挂着瘆人的微笑。她跌在地上，因为她仿佛看到，一个婴儿正趴在那个男人肩上，幽冷怨毒地盯着自己。 雾，变大了，天上的月亮蒙眬不清，星光透着血色，俨然成了鬼月之夜。 婴儿咯咯的笑声渐渐响起，雾中的温度骤降，女人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僵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在耳边炸响，她低头看向怀中，婴儿安详的躺在其中，男人嘴角微动…… “妈……” ………… 我拿起了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若有所思。 “叶高，帮忙垫一下，回头……” “回头请我吃饭？得了吧，你的钱都是我给的。”叶高无奈摇摇头，扫了微信。 “早知道就拿着那二十万了，现在好了，没钱了。” 叶高，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兼职写小说，灵异爱好者，性格随和，不喜欢与人争吵，所以人缘不差，只是有些温和懦弱，经常被所谓的“前辈”欺负。 他和我的认识纯是个巧合，当时我正好在网上冲浪，正好看到他在请教鬼故事，碰巧指点两句，没想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合居在一起，生活费都得人家出，不过叶高也没抱怨过，我非常喜欢他这一点。 “得了吧，没人不喜欢管吃管住还管花钱的人。” “呃，我不也给你说了很多故事……” 话说到一半，一辆车横在我们面前，车上闪着蓝光和红光…… “你们，是叶高和……圣两仪？”女警察念我名字时充满了怀疑，仿佛在质疑这名字的真实性。 “警官，我们……” “别说了，上车！” ………… 路上叶高反复给警察解释说我们不是骗子，也没骗过钱，你们抓错人了。 “不是抓，是请。” 警察和我们解释了前因后果。 最近，警局为了一场连环杀人案感到无比头疼，凶手的身份都调查出来了，却迟迟没有落网，无论怎样周密的部署，对方像是能预知未来般避开，甚至反将一军。目前已经折损了四位同志，一位重伤，上头下了死命令，一周之内，抓不住全员降职。 局长急了，把我们叫过去想办法，说这是个集体黑锅，谁也跑不了，都给老子好好干，谁能逮住这小子，一等功得勋章挂在警服上，逮不住，处分就挂在警服上。 后来我问了家里人，我奶奶说可能有“东西”作祟，阳间的阳差管不了，要请道士或先生，原本我不信神神鬼鬼，好歹也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的忠实信奉者，无所畏惧的唯物主义者，不能大学白上了，多少是个知识分子，只是迟迟没有结果，搞不好就混到头了，听说两位有些本领，所以找你们讨教一下。 “不是抓我们，那啥都好说。”叶高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你能解决吧，别坑我啊。” “要看看情况，不说百分百，百分八十总有。”我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让警官半信半疑，从头到尾地打量我。 “之前说这话的人局子里有几个，不是同行吧。” “……” 到了警局，警官领我们到了他办公的地方，杂乱无序的纸让我眼花缭乱。 “不能整洁点？” “个人习惯，最后会收拾好的，快办正事！” 我拿起档案，图片上的女人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手指手掌骨rou分离，甩在一边，腹部被挖出个洞，内脏挂在外面，黑红的血早已凝固成干涸的血块，眼睛不翼而飞，大腿被活活扯开，其他几个受害人亦是如此，若非我身经百战，恐怕救护车现在已经抬我走了。 剖腹，断掌，挖眼，血海深仇，你说你们知道嫌疑人是谁，把他的资料给我看看。 档案上，一个男人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金鱼眼，虾须，身躯健壮，五大三粗。 “这人和那女人是一伙的，女人贩毒被抓后，因事实清晰且贩卖量极大，依法判处死刑。” “后来，那女人不知用什么办法，竟然让自己怀孕了，根据法律，孕妇不能枪决，所以改判无期。一天天过去，肚子日益变大，判断快生后就申请就医。结果她在医院生了七个小时，我们这边寻思生啥都该生完了，进去一看，没了！ 再往后，就是这样了，有上山打猎的猎人报警，我们赶到现场找到支离破碎的她。之后也陆续收到报警电话，出发时，队伍中还有几个新警，看到后咣一下就昏了，老警也恶心不止 找到他的时候别提多诡异了，整个人伏在地上，眼睛骨碌骨碌在眼眶中打转，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好像他才是猎人，我们是误闯的猎物，他冲过来，只用一下就把赵警官打的昏迷不醒，李警官好似着了邪，疯狂朝我们开枪，我们不得已撤退，赵，李两位警官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这倒是麻烦，不过确实是撞邪了，你们处理不了。”我当机立断，告诉他不要在插手，死人的事，阴阳先生来办。 “夜子月，你好歹是个警察，封建迷信的骗子你也带来？不怕丢了你师傅的脸面？”讥讽声从身后传来，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捂着嘴，动作夸张的摆活，手舞足蹈。 “阴阳先生？看看什么年代吧，骗术早过时了，忽悠老头老太太都费劲，还忽悠警察，我看你真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骗骗和你一样的人。” 夜子月咬紧嘴唇，默不作声，眼眶里变得湿润，反射出一层亮光。叶高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直在拿手遮着脸。 “阁下说话如此伤人，恐怕不合适吧？毫无修养之人，我本不想计较，但出口辱骂我的朋友，就不能当没听到了。”我的语气逐渐冰冷。 “滚！你还来劲了？” 叶高推着我赶紧走出警察局，灰溜溜的离开了。 “叶高，本座……” 叶高奇怪地看着我，“老毛病又犯了？不说了吗，不能在别人面前称呼本座，容易挨收拾。” 我反应到言语有些反常，立刻将其调整，“有些生气，从前我从未受过这种气，没人敢对我这样说话，要搁二十年前，他没了。” “时不同往日，时代变了，你也别太生气，大家只是不理解。”叶高顺势给我个台阶下。 “很好，他说我是骗子，我偏要证明谁是有眼无珠之辈！” 开车，去城东。 城东外的小山一座接一座，参差不齐，竟有连绵不绝之感，一条小溪曲折环绕，潺潺不息。 一阵清风迎面抚来，风中夹带股属于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人身心放松。 “好舒服，城里可没有这样惬意的时候。”叶高揣着包，倚在树下，享受来之不易的光景。 我则在一旁，手心摆放罗盘，识别方位。 罗盘，是定位必不可少的东西，对于阴阳先生来说，它可以辅助分辨风水，判断龙脉的走向，也可以镌刻符文，让其可以定位尸鬼，不用自己一点一点找，可以说，没有罗盘的阴阳先生做很多事都会受阻。 左放放，右摆摆，罗盘的指针开始剧烈转动，我在心头默念方位，定的一个位置，第四座山头山脚。 掏出阴阳尺，我对着叶高说:“你回去吧，找夜警官来帮忙，我找到那个犯人了。” “那你……” “我没事，我去对付那个鬼祟，你在我不能发挥全力。” “你小心！” 看着叶高背影越来越远，我抄着阴阳尺走进山林，林里和林外简直两个世界，林外阳光明媚，林里不见天日，只有零零落落的日光透过树叶提供一丝光亮。 风，变大了。 这次风中夹带的，是阴怨与不甘，它们像刀子一样切割我的心智，想令我失神，让我发疯。 “滚！”我拿起阴阳尺大喝一声，风即刻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婴儿的哭泣，阴阳尺镇了它的怨气凶气，如今它已无力再战，只得求饶。 山脚下，一个失神的男人跪在地上。脖子上，一个不足月的婴儿趴在上面，两行血泪流淌而出。 “放过我……”男人开口求饶，“求求你放过我，我只是想活着……” “杀人的阴童，没有投胎的可能，也没有来世了，那女人，可是你的母亲？” “我出生时，就被这心狠手辣的女人勒死了，我不甘心，这股气就咽不下去，流转于七窍之中，让我重新复活，我复仇，手刃这作恶多端的女人，应是为民除害啊。” “你没有魂，你死之时，三魂就去投胎了，只留下七魄，七魄代表人的七情六欲，你的魄中只有恨，所以你化作阴童复仇，仇结之后，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嗯，七魄皆怨，你是七阴童子，七阴童尸。” “你，已经去投胎了，这损阴德的七魄，我就行个好，替你斩了吧！” 我从衣装中拿出镇魂铃，默念咒法。 “阴阳两仪生四象，五行六合七星衍，八卦九宫十不全，天理命数不可探。” “今有阴阳先生圣两仪，奉请五鬼锁魂，五步为始，十步为止，黑白阴差，听我号令，执阴索锁魂，莫敢不从，吾奉阴山老祖律令赦。” 男人发疯似的冲想我，口中大喊你也该死，随后竟凌空跃起，化掌为刀，要让我毙命于此。 跃至半空，男人已眼神涣散，我用力一摇铃铛，“铛”的一声，男人从空中坠下，重重拍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脸被血污染尽，鼻梁直接摔断，嘴中哼哼着，眼看快魂归西天。 “两仪，我来了，夜警官也在外面！”听到叶高的声音，我舒了舒心，拿起阴阳尺逼向阴童。 阴童卧在地上，双手不断向前摸索，似是在寻找什么，一点一点，他爬到了我的脚下，拽住我的裤脚，不断向后拉。 “永别了。”我举起阴阳尺拍了下去，可就在这时，一段冰冷的咒法随之响起。 “天狐九尾鞭，一鞕断生魂。” 一道鞭影呼啸而来，我不得不放弃攻击阴童，转而将尺子护在身前，挡住这一鞭，一鞭之后，又是一鞭，一鞭接一鞭源源不断。我离开阴童位置，便挡边躲，这才堪堪接下。 黑影一闪而过，地上被她抱在怀中，一步跳到树梢上，俯视着我。 “你是？”眼前女人的脸不在我的记忆之中，可她身上穿的衣服却让我大吃一惊。 “叛徒，可还认得这身行装？”女人指着自己身上漆黑的道袍，厉声呵斥。 我警惕的环视四周，拿着尺子的手竟在微微颤抖，我当然认得，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它。 “这阴童命苦，被其亲母所杀，孩儿何其无辜！现在你又要它七魄散尽？你良心何在？！” “蠢货，它杀的可不止其母，死在它手中的人至少六个，这种凶尸，无法超度，唯有斩杀，才算行道。” “哼，死的那几人，你可知是何人？他们手上都沾了人命，死了又有何妨？阴童我要带走，你的命，我也迟早会收！” 语罢，女人消失在nongnong密林中，现场只留下了半死不活的男人和满地鸡毛等待收拾，警笛大作，夜子月终于赶到。 “剩下就是你们的事了，你们找的凶手躺在这里，没事的话我就离开了。”我挥挥手，招呼叶高离开。 “你看起来很累，好好休息吧，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叶高拍拍我的肩膀高兴地说。 “事情怎么样了？” “警官说嫌疑人已经抓捕归案，我们立了大功，不过这种事又不好上报，所以她只能请我们吃饭来报答我们的恩情。” “嗯。”我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思绪万千:“阴童被那个女人带走了，虽然只是最基础的人尸，可七魄皆怨的阴童并不好找，加以淬炼，说不定是个大麻烦，况且……”刹车声突然把我拉回现实，我顿了顿，最后摇摇头。 又要开始了吗，明明已脱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