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命运转接的天使
走进会议室，尤里环顾四周，发现实验组的其他人员已经落座。实验组组长加里阳子正襟危坐在代表着会议长的椅子上，神情严肃一丝不苟。治里和尤里分别向她点头致意，等她颔首后，最后到来的两人便坐在园桌上离会议长最远的位置旁。 全部人员到齐后，会议长点亮了头顶的屏蔽装置，这说明本次会议将以保密及以上级别进行。尤里不禁紧张地瞄了眼治里，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参加保密级别的会议。 治里则显得十分自然。 “首先，我们先检视上次改进实验的结果。”组长加里阳子环视众人一番，随后打开文件。 尽管已知道主要内容，其他人也跟着纷纷打开手边的总结报告。 尤里默默看着加里认真翻阅报告的样子。他明白加里这么认真，是因为本次报告是作实习助手的他俩所分配到的任务，就算只是小事，这也算组长对下属工作的一种检视。 陌生人第一眼看见加里阳子，会觉得眼前这位噘着一幅小小章鱼嘴的人是位普通可爱的女士。但与她相处一段时间后后，就会被她一丝不苟的严谨态度和极深的人格魅力折服。 就在不久前，当解刨实验用的三只白鼠发狂跑出，实验室的人都被眼前乱窜狞叫的生物给吓到时，加里手拿铅笔站了出来。仅仅不到一分钟后，其中一只被笔钉死在地上，一只在她脚下挣扎抽搐，另一只在她手里已经断了气。随后加里只是简短认真地叮嘱了他们一番，便继续埋头工作。 至今，尤里在工作场合仍会不自觉地对这个工作时浑身散发认真气场且不怒自威的女人，存有一丝敬畏之心——至少工作场合如此。 当所有人都在组长的带领下，拿出对待科学创作般认真的精神翻阅时，只有艾迪芬奇仍在沉思。周遭沉默的环境让尤里不禁开始担心报告会不会出现问题。好在多亏治里事无巨细的工作态度，内容条例都十分完善，在场人员似乎对这次总结十分满意，纷纷点头认可两位实习助手的工作能力，表示不必再做讨论。 “就如我所料，改进实验效果显著。”还未等加里重新开口，坐在她左手边的研究员艾迪芬奇忽然自言自语般地说。平时总是故作高冷，浑身散发出与众不同气场的艾迪芬奇，此刻眉飞色舞，语调里带着些兴奋“将信息重录编码转录到Z2模块里，这样既不与底层逻辑冲突，又能破除饱和态的处理模组的问题，完美的解决方案。”艾迪芬奇沾沾自喜地笑了笑。 尤里顺着众人目光望向这个实验组的首席研究员。 平日尤里与艾迪芬奇交谈不多，只觉得他喜欢用中指扶着自己的黑框眼镜沉思，平时待人十分冷淡，语调里总透露着为我独尊的高冷和不屑。只有当自己的想法被证明成功或者被他所认可时，他才表露正常人的平和快乐。可让尤里不解的是，实验组的同事似乎都很尊敬他，也经常跟着他怪奇的思维随声附和。不过不管怎样，他的才智的确出众，在关键地方的想法令人佩服。 Z2模块，尤里记得那是负责处理模糊信息的地方。在预科班里老师曾告诉他们，在智能化工程里Z2模块由于和逻辑处理区域紧密相连，任何对Z2模块的处理都复杂且危险，能做到成功改进十分不易。 于是所有人都默默点点头，表达对艾迪芬奇成功的认可。只是他好像完全没在意，自言自语完毕后，艾迪芬奇用中指扶着眼镜，立马又回到沉思之中。 “确实，你做的很棒艾迪芬奇。”加里说道，“我们对A0的处理做了不下十次的重录改编，但都出现了执行阻碍，这次的结果终于和预期相对，这也多亏了在座各位的不懈努力。”接着她望向了尤里，“也感谢两位助手的付出，你们和A0配合很好。” “感谢。”治里自然地回以微笑。 “感谢。”尤里面对加里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另外，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研究员艾伯死了。虽然与我们接触不多，但他是位尽心尽力的同事，我们对他的意外表示哀悼。”加里认真地说道。 话题切换迅速自然，所有人都低头沉默表示哀悼。想到这里，尤里心中也很不快。虽然只与艾伯做了一天同事，但印象里他为人和善大概是个很棒的人，更没想到他会遭受如此劫难。 “初步调查，是死于急**官衰竭和严重的外出血。” “这么奇怪的死因，只可能是“毒”或者是“灵式”的缘故。”负责实验情报整理的艾丽塔开口说道“更糟糕的是，艾伯是一直负责改进实验的人，刚刚从五层调职下来。考虑到其他情况，我觉得这是十分危险的信号。” 尤里在心里表示认可，这正代表了在场人员得知艾伯死讯后的第一想法。 加里朝那位年轻的研究员点了点头，然后扭向一边问：“劳伦，你是负责对外交接的，有什么消息吗？” 一位留着络腮胡，戴着无框眼镜的中年男子面色凝重，开口说道：“我认同艾丽塔的说法。艾伯当时甚至没能用终端求救，况且根据情报部的调查，已经考虑排除“毒”的可能。五层的古手川昨晚是最后陪着他的人，但和他的女朋友一样都已经洗脱嫌疑，那么...”劳伦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虽然不知为何那帮人敢对Neri下手，但很可能是冲着项目来到。” 这是个不可思议的危险信号。虽然几乎从未谋面，但在场的人知道存在着“那帮人”，也就是灵能士们与Neri为敌。他们名声在外，是一群被Neri定义为“可怕恐怖分子”的特殊能力者。敢对代表Neri的人下手，让参与最新机密研究的人员被杀，能做到这一点的只可能是他们。 与最初想到的一样，尤里突然心头一紧，那种恐惧的情感再次涌现。他尽力隐藏起来，而加里则瞥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看样子他们是不想让我们再继续下去。”艾迪芬奇语调少有地冷冷说道。“这也许还只是一次警告。” 加里思索了片刻，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能选择相信情报部的人员和Neri的防护措施了;我们项目不可能受到危险分子的影响就被搁置。”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牵扯到灵能士，每个人都会开始考虑这个性命攸关问题。尤里瞥向治里，治里正低头摆弄什么，她像是在思考别的什么东西。 “各位，这里毕竟还是Neri，我会代表三层研究人员向高层做出要求，务必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想必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加里高声总结道“具体结果出来之前，请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上，记住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所有人都神情严肃，认真聆听，表示对组长的和任务责任的敬意。 “那么本次会议到此结束。”加里言毕，人们起身离场。简短明了的会议正如她的行事作风般出众。尤里也正准备跟着始终一言不发的治里离开。 “尤里，你留下来。”加里突然开口。尤里回头看了一眼，治里已经离开，其他人也都走了出去，于是他重新回到园桌旁。 “过来，坐到我身边。”加里关掉了记录仪和屏蔽灯。尤里于是坐在了艾迪芬奇的位置上。 感觉像是在等着什么变换，空气仿佛停滞了几秒。 “真是的！”加里一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一边捂嘴打了个哈欠。“没想到出了这种意外，况且研究还没搞完，现在高层的人又要找我谈话，累死我了。”尤里看着懒懒地趴在桌上的加里，露出了微笑。在尤里面前，她终于卸下了加里的身份，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辛苦了，加里小姐。” “现在叫阳子就行了。”她歪头看向尤里。“实验肯定很无聊吧，最近真是辛苦了，不过数据采集的很丰富，都让人刮目相看了，干得不错！”她语气活泼轻松，像是jiejie在表扬做事终于成器的弟弟。 尤里腼腆地笑了笑“也还可以啦，A0总是很配合我，我也尽力理解她说的话。” “再好好和A0相处一段时间，她那么黏人，你也很喜欢吧？”阳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尤里，“总之实习还有一段时间，到之后你就回预科班好好学习就行了。” 尤里没再说什么，只又点了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真乖。”阳子笑嘻嘻地抽出胳膊揉了揉尤里的头，他梳理整齐的头发瞬间变得乱蓬蓬的。 夕阳西下，休息好的阳子正和尤里走向大厅。 “说起来，你很久没和治里好好说话了吧，可别光顾着A0了。”阳子打趣地笑了笑，“有点自信！你和治里要好好相处呐。” “嗯。”尤里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近实习的一段时间他基本上都是和A0进行实验，再回头交给治里打好报告。虽然两人随时都能联系，但确实没认真说过什么话了。而且就算治里今天等了他，他也感受到她身上透露着一丝不知为何的冷漠，仿佛自己留有心事。 “我知道了，我会找她好好聊聊的。” “嗯，那就好。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一份会议报告要交。”阳子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朝他摆了摆手“路上小心。” “嗯，路上小心。”尤里目送着重新走向电梯的阳子，心里感到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