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少女茉莉的烦恼
云州玉城，时值盛夏。 随着各大院校的暑假陆续开始，不少学子归乡，换上清凉短袖，迈着悠闲步伐约上三五好友，或酒吧开怀畅饮，或ktv放声高歌，为小城的夜晚添加了几分活力与喧嚣。 周茉莉缩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玻璃杯。 身旁的好友们吃惊于同学a和同学b好上，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的感慨钻进她的耳朵，她偶尔附和着笑笑，看似聚焦在好友们身上的目光却略显散漫，跟着魂儿飞向不知哪里的远方。 想起近段时间的经历，这个本不拘小节落落大方的女孩也难免有了几分烦恼。 周茉莉的烦恼是从《鱼》大火那天开始的。 作为当事人，《鱼》刚争榜那几天她比另一个当事人还激动，毕竟在拿到这首歌时，她清楚地知道歌曲的质量，没人知道她对这首歌寄予了怎样的期望，除了她自己。 为了录好歌，那晚她熬了大半夜记曲理解歌词，第二天清晨摸着黑出门拉嗓子，付出的心血和对歌曲的期望可想而知。 从11日开始，她时刻关注歌曲的下载量和排名，心率也如坐过山车一般，随着《鱼》排名的飞速上升而骤然加快，又随着《鱼》的排名停在52名而平缓。 周茉莉曾了解过“伯牙子期榜”的性质，一个常年被三大音乐学院霸榜的榜单，她和乔梁的《鱼》能到52名已经算得上惊人，她个人估计《鱼》在月底之前能冲到30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她对《鱼》很有信心，但对“高山流水”论坛的一些人不报以期望。 “高山流水”论坛是小众论坛，活跃用户大多是音乐行业从业者，而绝大部分从业者出自各院校，其中最顶尖的一部分则出自三大院校。 某文人曾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对于同一首歌曲，每个音乐从业者都会有自己的想法，讨论时自然免不了唇枪舌剑，这时候各大院校毕业生就开始站队了。 而对社会人来说，毕业院校是拉近关系的自然因素，同学间哪怕不认识，在社会上初次相见也能凭母校唠嗑几句。 因此，“高山流水”论坛中存在着由各个院校组成的团体，三大院校也有团体，并时常互相攻伐。 团体里人一多，难免良莠不齐，三大学院团体中不乏对母校学弟学妹偏爱者，自认比其他院校同行高人一等。 这部分人评价其他院校学生的作品便难免失之偏颇，对其优点轻描淡写带过，缺点却大肆着墨，仿佛该作品一文不值。 类似情况每年都有，都快成现象了。 周茉莉的担心是有道理的，11日晚上就有影响力不小的音乐人发文，点评了《鱼》，文章不再赘述，与上同，甚至有不少人附和赞同。 当然也有人反对那篇文章，只是反驳的点让周茉莉心情复杂。 比如其中一个观点：“《鱼》把流行和民谣融合得很好，结构转折间圆融流畅，作曲、填词皆出自一人之手，也能更清晰地把作者想要表达的意思传递出来，就是拴条狗都能唱得很好听。” 最后一句明显是玩笑，但也让周茉莉闹心不已。 12日晚，周茉莉放下对《鱼》的牵挂，难得想早睡，特意从八点就开始敷面膜，九点出头就听着白噪音酝酿睡意，就在她即将睡着时，丘信群忽然炸了！ 静音的手机不断震动，把她好不容易涌上来的睡意震散。 睡觉被打扰的女人显露出恐怖一面，大概是在起床气的加持下，周茉莉不小心捏碎了新手机壳，连带着钢化膜上都出现了一道蔓延开来的裂痕。 一个多小时的面膜敷了个寂寞。 周茉莉脸色狰狞，狠狠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着班级群里第二次密密麻麻的@放下狠话： 小剑人们最好有事！ 她打开丘信群，映入眼帘的都是同学们“《鱼》在抖手视频火了”，“火了火了！”类似的语句，甚至还有一个名为《原谅我飞曾经眷恋太阳》的短视频。 周茉莉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她也玩抖手短视频，知道这个软件的流量到底有多哦恐怖。 真的火了！！ 听着短视频里自己的歌声，周茉莉这整个人都不困了，抱着手机兴奋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然后通知老哥和乔梁这个好消息。 老哥同样兴奋，乔梁则仅是淡淡地回复了“知道了”三个字，语气平淡，似乎他不是歌曲的原作者。 三个字像一盆冷水，从周茉莉心头冲下，将她的热情冷却。 乔乔好像并不在乎这首歌的成绩？怎么了？要不要问问？ 一连串的想法从不知名的角落蹦出，周茉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问。 朋友归朋友，熟归熟，但有些事当事人不说，自己也不好问不是。 她放下探究朋友隐私的念头，打开抖手视频刷着大量涌出的、使用了自己歌声的视频，心头涌起一股自豪。 这歌我唱的！好听吧！？虽然不是我写的，但我的声音配上好曲子好歌词，不正是天作之合？！ 周茉莉美滋滋地想着，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 乔乔是怎么写出《鱼》的？ 她又想起自己拿到歌词时，也曾想过类似问题，当时的想法则是，乔梁已放下了曾经的感情，现在看来，或许还有内情？ 其实他并没有忘记丁忆甜，这首歌看似洒脱，实则只是把悲伤隐藏起来了？ 他不在乎歌的成绩，也是因为她吗？ 念头一起，就会像家里除不尽的小强，随着她不断刷出新的短视频，听到自己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从角落窜出，出现在脑海中。 周茉莉并不喜欢打探朋友隐私，于是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反复横跳，持续了大半个月，直到今天。 “嘿，茉莉～茉莉！” “啊！？” 周茉莉猛然回神，只见好友探过身来，紧紧挨着自己，正把手机放在自己眼前。 “你是学音乐的，听听这歌怎么样？” 手机屏幕停在暂停页面。 周茉莉接过手机，点击播放。 视频十分之九的画面都是黑的，唯一的光源是正中被光柱笼罩的男孩。 视频的拍摄视角是在男孩斜前方，由于距离过远，只能隐约看到轮廓。 初看时，周茉莉觉得男孩十分眼熟，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随着歌声响起，她猛然发觉，这人不就是乔乔吗？！ 身型和声音都对上了，没错，就是他！ 这是新歌？ 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周茉莉收回散漫的思绪，专注于视频。 一首歌听下来，她沉默了，脑海中思绪纷飞。 很好听，但从没听他唱过，是新歌，歌词又是想着什么填的？ 不知为何，周茉莉脑海中划过一个女孩的脸。 “茉莉！怎么样？好听吧！？” 好友贴着她问道，语气中隐隐带着得意。 周茉莉一眼就看出了好友心思。 刚才三位好友因歌起了争论，都说服不了对方，于是身旁的好友想借自己的专业性压过另外两人。 她笑了笑说：“旋律很好听，歌词写得也够用心。” “我就说！我就说！这歌在明市酒吧很火的！不好听能火吗？”好友似乎是自己的喜好被认可，急忙向另外两人说道。 语气中满是被专业人士认可的底气。 “好听我怎么没听过……” 周茉莉看着三位好友吵闹，心思飞向了明市。 她觉得自己近些日子横竖睡不着的原因找到了，大抵是对朋友的关心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