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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站 最佳男主角耳根子软

    彭泽曜一边走神,一边从他们的聊天中捞得只字片语,似乎在聊宣年的新片。

    宣年跟电话码头的人开玩笑说,要不是您片约不断,新片铁定找您救场了。

    自打原定的两位主演双双辞演后,彭泽曜一直等着侯着宣年找他救场,然而宣年在他面前丝毫不提这茬,甚至旁人知道的情况比他还多。

    到底没忍住,在宣年挂掉电话后,彭泽曜酸溜溜地来一句:“还在找主演啊?”

    宣年一脸看破,笑眯眯地看着他:“对啊,谁叫你不肯演。”

    彭泽曜眉头微蹙,状似抱怨地嘟哝道:“你也就问了一次,感觉也没很想我演,转头就定了别人。”

    宣年迅速抓住这话的核心意思,他凑到彭泽曜跟前,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那你的意思是,我问第二次你就会演对不对?”

    那眼神实在太过明亮,彭泽曜受不了,稍稍错开视线,嘴硬道:“我可没这么说,这圈子多的是好演员,又不止我一个人能演。”

    “可你是我的最佳男主角啊,”宣年看着他,认真道,“任何角色我第一反应都是你来演,你要是不演我会很为难啊。”

    一记暴击,彭泽曜选手被击垮在台上。

    宣年是个完美主义者,对电影质量精益求精达到了苛求的程度,很少有演员能经得住他的消耗,好些慕名而来的演员与他合作也一次即作罢。唯独彭泽曜始终忍受所有痛苦,几乎每部电影都默默陪他熬。

    只因为宣年对他说,他们都不行,只有你可以。

    彭泽曜每回都受不了这种已经形成套路的哄骗,头脑一热就又开启新一次合作。

    哪怕那可能只是宣年的套路,彭泽曜依然希望自己一直是他的最佳男主角,不希望有哪个演员能超越他在宣年心中的地位。

    宣年的新电影要反映北漂人群的生活,为此他与团队要到城中村采风。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彭大明星提出跟宣年一块去。

    彭泽曜的心思很简单,难得哄好了人,不将冷战那会儿丢失的时间补回来,不报复性地黏一下怎么行。

    宣年任由彭大明星跟在左右,自己则和团队的人到处踩点取景。

    彭大明星也没闲着,也拿起相机到处拍摄。

    路过一家小卖铺,宣年进去给自己的工作人员买水,结账时候店里的电视机恰好在播蒋唯勋的手表广告,光鲜亮丽,遥远难触。

    故地重游,故人依旧。

    今天回到他初来北城时生活过的一带,却只能在电视里见到当事人之一的蒋唯勋,宣年心底徒生出几分感慨。

    他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些片段,想起他们有过的约定。

    二十出头的蒋唯勋穿着半旧的衣服,看起来有些瘦削甚至是落魄,没有如今的星光耀眼,但他那双明眸透出旺盛蓬勃的生命力,胜过世间一切昂贵装饰。

    宣年觉得眼前这个在天台畅谈理想的人真是可爱,看着看着就笑了。

    蒋唯勋侧过脸看宣年,凑近吻住了他的唇。

    “你等着,这些我会一一实现给你看。”

    “嗯,我等着。”

    “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到时候你一定要在台下看着我。”

    “嗯,我会一直看着你。”

    有时候啊,话不能说太满,情不能陷太深。

    彭泽曜来找宣年,发现他正盯着电视机里的蒋唯勋,若有所思。

    “他有什么好看的?”他语气不悦,甚至不想多看电视剧里的人一眼。

    宣年摇摇头,说自己只是发呆,没看谁。

    他与蒋唯勋的往事被隐没在岁月深处,自分手后他没再跟任何人提及,彭泽曜并不知情。

    彭泽曜之所以对蒋唯勋抱有敌意,乃是因为早年间两人结下了梁子。

    虽说彭泽曜有个好爹,但蒋唯勋也是背靠大山有人捧,两人一度是对家关系,其团队不仅先下手为强抢走彭泽曜的资源,还放纵粉丝作恶。

    在两人最不对付的那段时期,蒋唯勋好些不理智的粉丝时常攻击彭泽曜,甚至公然诋毁、骚扰彭泽曜的母亲,即同为演员的王旎。

    更有黑粉在电影宣传活动现场直接冲到台上,攻击王旎并导致王旎受伤。彭泽曜护母心切、怒急攻心,亲自下场写小文章痛骂黑粉,成当年圈中一大新闻。

    彭泽曜可不是好惹的主儿,粉丝行为偶像买单,由此记恨上了放纵粉丝作恶的蒋唯勋,将凡此种种一律记在他账上。

    忙活了一整天,宣年请大伙儿吃过晚饭便就地解散,自己则继续到处逛逛。

    彭泽曜戴上墨镜、口罩全副装备跟在身后。

    两人很有默契地不说话,漫无目的地散步。

    宣年走累了,在一处聚集了不少人的公众沙滩停下,坐在某块石头上歇会儿,看彭泽曜举起相机,以不同角度摄下夜间沙滩以及人们互动的瞬间。

    彭泽曜摄影技术相当不错,但他从不在人前刻意展现这一长处。

    宣年默默看着他的身影,阵阵凉风吹得人晃神。

    四年了。

    转眼间,原来彭泽曜陪在他身边这么久了。

    他们本来是导演与演员的合作关系,会睡到一块纯粹是酒后乱性。那时他灌下了不少黄水,在酒精作用下想起了令人心寒的旧情,恰好彭泽曜就在他身边,离得那么近,摸着那么暖。

    于是,他可耻地败给了一时的脆弱,放纵自己和彭泽曜发生了关系。

    宣年从青春期开始就学着压抑自我,每一次无法忍耐都会导致糟糕的后果。

    因为无法忍耐,高中的他在日记里写下喜欢同性的苦闷。日记曝光,父母为他的事闹到离婚,好好的家因他碎了,养了几年的狗因他生死未卜。

    因为无法忍耐,北漂的他主动结识暗恋多时的蒋唯勋。爱情抵不过现实,两人相爱不久便分道扬镳,爱得很轰烈,分得也惨烈。

    后来又因为无法忍耐,他与彭泽曜发生了关系。彭文也赏识他、发掘他、支持他,而他居然将对方的孩子带到了这条道上。

    或许彭泽曜本就喜欢男人,他跟谁上床都可以,但绝不能是他宣年。

    酒醒后涌上心头的是无尽歉疚,宣年下意识便是推开彭泽曜,尽可能弥补。

    许是食髓知味,又或者觉得新鲜好玩,彭泽曜竟提出成为床伴,否则就跟彭文也摊牌,说他带坏他。

    宣年的命门被拿捏得死死的,他害怕让彭文也失望,也因寂寞而无法抗拒彭泽曜的每一次靠近,于是他们就这样不干不净、不尴不尬延续至今。

    现在,他想让这一切回到正轨上。

    如果能帮助彭泽曜找寻到自己的最爱,亲眼见证他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这大概就算是对他这些年的陪伴最好的回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