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向上奔跑

    朱波波奋力挤出地铁，自动扶梯上，人太多，朱波波跑楼梯。

    天气寒冷，挤地铁的女士几乎都已穿上各式各样的长筒靴或短筒靴，朱波波所在的60楼暖气足，穿靴子，脚会热的难受，所以，她还是穿一双露脚背的高根皮鞋。

    朱波波奋力朝上跑，在被窝里多捂了十几分钟，没有挤上前一趟公交，没有赶上上一趟地铁，再不跑快点，要迟到的。别的员工偶尔迟到不要紧，她朱波波一次也不能迟到。

    跑楼梯的男男女女虽然不如自动扶梯上拥挤，也不是畅通无阻，正是上班高峰，赶着上班怕迟到的大有人在。

    有人已经迟到，更奋力地往上冲。

    肖航所在的小日本公司不是八点半上班吗，现在已经八点五十，他竟然才刚挤出地铁，向上奔跑。

    就要超过朱波波时，不可避免碰了朱波波。

    肖航个头高，腿长胳膊也长，挥动的胳膊打到朱波波蓝色的羽绒服，碰的朱波波后背疼。

    朱波波没有回头，拥挤的地铁，磕磕碰碰老正常。但她被碰的歪了歪，为了保持平衡，身体自动做出调整，朱波波的两条腿叉的开了点，她的细高根踩上一只黑色的男士皮鞋。

    肖航一声惊呼：“哎呀！”

    拥挤的地铁传出惊呼声也老正常，朱波波没有回头，向上奔跑。

    肖航一瘸一拐地追上：“小姐，你不能走。”

    “肖航！”朱波波的脸红彤彤，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跑热了。

    “是你。”肖航放开抓着的朱波波的胳膊。

    朱波波不想停下来：“就要迟到了，我得跑。”

    两个人朝远大跑去。

    朱波波看看一瘸一拐的肖航：“你怎么啦？”

    “没什么，快跑。”

    迟到半个小时，矮肖航足足一个头加一个脖子的日本经理脸色铁青守候在公司大门处：“我不想骂人，你说清楚，最近出了什么状况？”

    “没……没……没出状况。”肖航惶恐。

    “连续两个月，你没有开发新客户，老客户的订单量下滑，”经理将一叠单据在肖航眼前抖了抖：“你的外出单上，写明你每天跑几个客户，个个客户似乎都有项目和你谈。你马上给我做一张表，写清楚写详细，究竟是什么项目，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签合同。”

    “好。”

    “中午午餐前，放到我办公桌上，我要一条一条检查。”

    “好。”

    肖航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的办公桌，经理脸色更加铁青：“这是什么表演，想告诉我，你崴脚，所以迟到？”

    日本经理要的东西，对肖航不是难事，做销售两年，他的电脑里储存着应付老板突击检查的各种表格，不仅有表格，还有各种模板的PPT，他早就学会根据不同老板的不同喜好，提交不同形式的表格和演示稿。对这个小日本当然不另外。

    肖航调出小日本喜欢的模板，往里面填数据，增添曲线图柱状图。他理直气壮地敲击键盘，将一个个网上查获的资料写进演示稿，好似这一手资料就是他在客户处获得的一样。

    肖航不心虚，他知道这小日本不认识几个中国客户，他知道这小日本只会在网络里查找各种新闻和消息，来验证这份汇报的真实性。

    如果小日本问道：“什么时候能搞定合同？”

    肖航会信誓旦旦地回答：“三个月到半年。”

    三个月或者半年以后，小爷早就跑了，销售代表这种工作和职位，满大街都要，随便跳槽，想怎么跳就怎么跳。

    一个小时，漂亮的PPT完工，肖航仔细检查，确认没有漏洞后，脱下那只被朱波波踩过的皮鞋。

    靠，鞋面上竟有一个洞，不知道是朱波波的鞋根质量太好，还是肖航的皮鞋面质量太坏，这个洞不大不小，正好是朱波波鞋根尖的那个尖尖角的面积。

    脚疼啊，肖航脱掉袜子，脚背上赫然一个洞，幸好不深，幸好不大，血只渗出一点点。肖航揉了揉疮面，竟揉出一点血来。

    “哎——女人的鞋子害人啦，搞那么尖干什么，难道遇到危险当武器使用？”

    肖航在格子间自言自语，打电话问前台有没有创口贴。

    前台说：“销售数据连续两个月下滑，老板减少办公费用，好多东西都不让买，包括创口贴。”

    “靠，这能省几个钱！”

    “你有意见，找老板去。”

    “我要去找他的，你看着，今天午餐，我哪都不去，就去他办公室。”

    地球上生活着六十亿人还是七十亿人？肖航不清楚，也懒得搞清楚，他能确认的是，甭管多少人，至少一半以上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他就是其中一员。作为男人，他不喜欢自己这一点，却又没办法让自己像个英雄，专挑硬柿子斗。别看他个头高，可他单薄，身体素质不好，每年都能感冒两三回，回回拖上十天半月才好。打架？可不只能找那些一看就不是对手的人打吗！比如前台，拿她撒撒气，她就得受着。

    肖航对着话筒拿前台出了一通气，昨天和今天的怨气总算发泄掉，打朱波波电话要创口贴。

    朱波波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问你的细高根皮鞋，不光刺破我的皮鞋，把我的脚背还刺出一个洞。”

    朱波波不相信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信，你下来看。”

    朱波波看了看紧闭的厚重的大门，偷偷瞅瞅秘书室的韩晶，压低声音：“你到28楼电梯井等，我马上到。”

    肖航的脚背果真有一个小洞。

    “对不起，对不起，”连说两声对不起，朱波波问道：“当真是我踩的？”

    “可不就是你踩的，”肖航指指朱波波的细高根：“罪魁祸首就是它，哎呀，你们女人怎么喜欢穿这种鞋，走路不怕崴脚吗？”

    “偶尔崴崴不要紧，这鞋衬托的腿修长，”朱波波蹲下，她不仅拿来创口贴，还细心地带来酒精棉球，消毒，贴创口贴：“不疼吧？”

    “不疼，我怕感染才要贴创口贴，抠门的小日本连这点费用都要省，妈的，小爷我真不想伺候。说真的，波波，你们公司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