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下狠手,遇讨债鬼
沈熹年从刘氏身上撕了一块布条把她的断臂缠紧,然后又把茶壶里的隔夜凉茶泼在了她的脸上。 刘氏悠悠醒转,又疼得死去活来,嘴里不停地叫喊咒骂。 沈熹年一脚踩在她的断臂上,手中滴血的长剑抵住了她的下巴,冷声说:“你最好说实话,否则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骂不出来。” “我不知道,不是我干的……” “李统领,劳烦你去把她的儿子抓过来。”沈熹年冷笑道。 赵世苓已经吓得尿了裤子,扯着刘氏的头发嘶吼:“你个贱婆娘!还不快说?!” 刘氏依旧嘴硬,红着眼吼道:“沈熹年!你草菅人命!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沈熹年冷笑道:“放心,你一家子都死了,吴王会上报朝廷说你们是在赈灾的时候被洪水淹死的。而且,老子也不怕告诉你,若是忘忧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便让整个江宁城给她陪葬!大家谁都别想活!!不信你试试?!” 赵世苓看看赵承渊的脸色,知道沈熹年说到做到,赵承渊已经为他做好了善后的准备,于是忙跪地求道:“沈大人饶命!吴王殿下饶命啊……肯定是刘七那个混蛋干的!这婆娘有什么事都吩咐他去办……” “放心,刘七跑不了。但是现在我只问你们两个人!到底把人弄到哪里去了?!”沈熹年的剑尖刺破了刘氏的肌肤,殷红的血缓缓地滴下来,落在她翠色的绸衫上,触目惊心。 房门被人推开,李舒拎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进门,一把把人丢在地上。那少年一看这情景顿时魂飞魄散,拉着赵世苓哆哆嗦嗦地问:“爹……娘……这,这是怎么了?” “刘氏,你还不说吗?”赵承渊皱眉喝道,“忘忧是天子心尖儿上的人,她若是出了差错,连本王也会受责罚。你若是不想一家子都命丧于此,就赶紧的说实话!”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让刘七把她弄晕了,找一个小船顺江飘走,这一夜过去,谁知道她飘到哪儿去了……我没想害她的命,就是想让她吃些苦头……”刘氏疼的抽搐,但依旧咬着牙不肯呻吟,可见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李舒听完之后二话没说转身出去了,沐霖也一声不吭的追着李舒离去。 “劳烦你看好了这两个人,若是天黑之前找不到忘忧,我回来亲自凌迟了他两个。”沈熹年说完,也夺门而去。 “王爷,王爷……求求你饶了我们吧……这婆娘就是一时糊涂,她一时糊涂啊……” 阿寺推门而入,在赵承渊耳边耳语道:“全城搜遍了,没有忘忧姑娘的影子。” “她不在城中,昨天夜里已经顺江飘走了,你带着你的手下和熹年沐霖他们一起沿江往下游找人。”赵承渊沉声吩咐道。 “……是。”阿寺知道忘忧在自家忘忧心中的地位,略犹豫了一下便转身出去了。 屋里再没有了旁人,赵承渊方长叹一声,对赵世苓说:“你真是糊涂啊!” 赵世苓赶紧拉着儿子给赵承渊磕头,哀求道:“王爷,求求你看在同是赵氏子孙的份上,饶我们父子一命啊!” “上次刘长顺把沈熹年和忘忧引到城外招来杀手想去他们的性命时,你们夫妇就该死了!本王看在你们是赵氏一脉的份上,快刀斩乱麻,留了你们夫妇的性命,想不到你们非要作死……这次,恐怕本王也无能为力了。”赵承渊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宁府上上下下数十名官员为了赈灾的事情宵衣旰食,到头来功劳却都是他们兄妹的,王爷你甘心吗?!”赵世苓忽然问。 赵承渊一愣,低头审视着赵世苓,半晌方冷笑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王爷,我们都是赵氏子孙!我们才应该抱成团啊!你救我这一次,我一定肝脑涂地,为您马首是瞻!”赵世苓跪在赵承渊脚边哀求着。 赵承渊沉默了片刻,抬脚往后退了两步,扬声喊人:“来人!” “王爷。”吴王府的护卫应声而入。 “把这三个人给我关进大牢里去,听后发落。”赵承渊看着护卫拖着赵世苓一家三口出了房门,又补了一句:“另外,找个郎中把刘氏的伤处理一下。” * 忘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乌篷船里,船舱两端吊着灰乎乎的布帘子挡住了外面的视线,但岸上的吆喝声却清晰入耳。船轻轻地晃悠着,忘忧觉得头还有点晕,于是抬手摸了摸怀里,取出香囊凑到鼻尖嗅了两下,神思方清明了几分。 “唔……”忘忧用胳膊撑着身子慢慢的坐起来,还没看清身处何地便听见耳边一个男子温软的声音:“你醒了?” “敢问这位先生,这是哪里?”忘忧默默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但见他穿一身蓝灰色的粗布衣裳,肩上,肘尖儿都打着补丁,一看便知是穷苦人家。 “这是漯河码头,姑娘你被人迷晕了放在一艘破旧的船上顺水飘到这里,今天黎明时分我收渔网的时候发现了你。你没事吧?”男子温和地问。 忘忧忙欠身说:“多谢先生搭救,小女子姓林,暂居江宁城,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把我迷晕了丢进了江里。幸好遇到了先生,否则怕是已经命丧江中了。不知这里离江宁城有多远?” “想想你顺流而下飘了一夜到这里,若逆流而上至少也要一天的路程呢。”男子说着,转身出去很快端了一碗薄薄的米粥递给忘忧,说:“你先喝点粥吧。” 忘忧早就猜到这男子家境窘迫,这粥只怕是他唯一糊口的饭食了,于是她双手接过来,先道谢,然后刚喝了一口,便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咒骂。接着,小船狠狠地晃了一下,忘忧一个不防,碗里的稀粥竟有一半儿洒在了裙子上。 “钟秀才?在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上了小船,把小船踩得东摇西晃。忘忧有些头晕,忙伸手扶住了乌篷的架子。那汉子低头瞄见忘忧,一双小眼睛立刻瞪圆了:“哟?你小子什么时候娶了个这么俊的媳妇儿?” 忘忧看那人一脸横肉就不像个好人,下意识的往角落里缩了缩,双手交叠在衣袖里,警惕地捏着银镯。 被称作钟秀才的男子上前拦在汉子跟前,怒道:“你不要乱说,她是落难之人,跟我没有关系。欠你的银子还请宽限几日,月底我一定还你。” “月底?这都说了八回月底了!你还了吗?”汉子抬手把钟秀才拨开,凑近了忘忧,咂舌道:“依我说,也不用等月底了,这小娘子既然是你救的,就是你的人。用她抵债吧。” 钟秀才气得变了脸色,喝道:“你……岂可胡来?她是良家女子,与我并无瓜葛,如何能为我抵债?!” “怎么就与你没有瓜葛呢?她不是你救的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你又欠我银子,这姑娘不就刚好替你还账了么。”那汉子说着,便伸手来抓忘忧。 “别碰我!”忘忧厉声喝道。 “哟呵!这小丫头片子看着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汉子捏着下巴审视着忘忧。 “他欠你多少银子?”忘忧蹙眉问。 “怎么,你要替他还钱?”汉子伸手扯了一下忘忧的衣裳,发现这是上等的丝绸,心想这丫头莫不是大户人家的闺秀?这若是掳回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啊! “你欠他多少钱?”忘忧又问钟秀才。 “姑娘你别管,这事儿跟你没关系。”钟秀才一脸耿直,还想跟那汉子讲道理。 那汉子伸出两个手指头,说:“他欠我二百两银子,小姑娘,你还得起吗?还不起就跟我走。” “你送我回家,我给你两千两。”忘忧平静的说。 “什么?!”那汉子一听,眼睛立刻泛起了绿光。 “等下!”钟秀才立刻挡在忘忧跟前,对那汉子说:“我原本只借了你八十两,什么时候变成了二百两?!” “你给我滚开!”那汉子一把推开钟秀才,笑眯眯的盯着忘忧,竖起大拇指说:“小姑娘,爷是这码头上的这个!你若是敢骗我……哼哼!” “我是靖西候府的女儿,难道不值两千两银子?”忘忧冷笑着斜睨了那汉子一眼。她虽然幼时受过磨难,但这几年一直跟在赵祯身边,也算是万人之上,早就养出一种清傲的气质,这冷冷的一记眼神倒是把那汉子给震慑了一下。 忽而,船舱外面传来一声冷笑,一个尖嗓子的男人喊道:“五爷!您可别被这小妞儿给骗了!靖西候府可是皇亲国戚,何等尊贵的门户?他家的千金怎么可能迷路迷到咱们这小地方来?再者,我可听说了,靖西候府的千金早年嫁给了吴王,已经一命呜呼了!他们家如今只有一个纨绔小爷,哪儿还有什么闺女呢?” “臭丫头!敢耍我?!”那汉子忽然怒了,扬手就要打忘忧。然而他的手刚挥过去还没碰着忘忧,便一声惨叫,瑟缩着收了回来。“你个臭丫头,竟敢对老子下毒手?!”那汉子立刻扒拉起袖子看自己的手臂,但见手腕上有一个红点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 忘忧悠闲一笑,说:“你说的没错,你中了我独家配制的毒药,不出三日必会全身溃烂而亡。” “你……”那汉子咬了咬牙,指着忘忧说:“你最好赶紧的给我解了!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忘忧收了笑,一本正经地问:“对了,你的手臂现在应该不疼了吧?嗯,应该开始发麻了。” 那汉子皱眉感受了一下,果然,刚才跟蝎子蛰了一下的手臂这会儿已经不疼了,只是麻酥酥的让人难受。他心里顿时慌了,喝道:“臭丫头!快把解药拿出来!否则老子一定弄死你!” “解药没在我身上啊。你若是弄死我,你也活不长喽!”忘忧无辜地翻了个白眼。 “老子不信!老子要亲手翻!”那汉子说着,伸手就要撕扯忘忧的衣裳。 “姜老五!休得无礼!”钟秀才狠命的扑上来,把那汉子撞了个趔趄。 小船又是一阵猛晃,吓得忘忧忙伸手抓住乌篷船的支架。 “钟玉林你个混账东西,敢跟老子动手?看我不废了你!”莽汉说着,要打钟秀才。 忘忧忽然出手在莽汉的肩上一拍,手中银针刺中他肩上的穴位,这莽汉疼的又是一声狼嚎:“啊——你个臭丫头!又暗算老子!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拉出去!” 岸上的狗腿子们一听吆喝立刻行动起来,三个五个纷纷挤上了小船。可怜这艘小船本来就摇摇欲坠,一下子上来这么多人,终于无法承载,渐渐地往水里沉。 “不好!五爷,这破船要沉了!”有人喊了一声想要往岸上跳,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还没抬起腿来,小船已经没入水中,连带着船上的人也都落了水。 岸上的人纷纷惊呼,但更多的人都在瞧热闹。水边营生的人们多通水性,即便落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并没有人着急,也没人下水营救。 忘忧不会游泳,一落水就慌了。手忙脚乱中有一支修长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游上了岸。 “谢谢你。”忘忧坐在岸上,抹了一把脸。 “你快走吧。”钟秀才皱眉催促道。忘忧看着水里扑扑腾腾的几个人,轻笑摇头:“你救了我两次,我若是甩手就走了,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这些人就是无赖,你一个小姑娘家斗不过他们的。” “放心,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忘忧一边说,一边撩着双脚溅起水花,朝水里的人喊道:“姜老五,本姑娘给你两条路,第一,你们乖乖地找船送我去江宁城,到时我自会奉上两千两银子给你。第二,你继续为难钟秀才,三天后你皮肉溃烂,不治而亡。哦,对了,我再提醒你一下,我配的毒有些霸道,若是今天不服解药的话,三日后即便解毒,你的这条胳膊也保不住了。” 姜老五怕爬上岸之后才想起此事,忙按住自己那只胳膊,果然发现那只胳膊没有只觉了——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不痛,不痒,不麻木,宛若根本不存在。 “怎么会这样?!”姜老五左手抱着右胳膊变了脸色。 “我这个人比较仁慈,就算是配制毒药也不会让人受苦。你还有四个时辰的时间考虑,想请出来就来找我。我说过的话在天黑之前都算数。”忘忧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把自己随身的香囊挂在岸边的草稞子上,然后起身对钟秀才说,“钟先生,咱们走吧。” “呃,啊?”钟玉林错愕的看看姜老五,忙起身问:“去哪儿?” “去你家啊。”忘忧抬起手臂无奈的说:“我替你还账,你总该帮我找一身干净的衣裳换换吧。” “……这,好吧。”钟玉林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还是答应下来,带着忘忧往自己家走去。 忘忧回头看了那秀才一眼,见他耷拉着脸,因问:“你的船沉了,心里不高兴吧?” “呃,也……没什么。” “嘴硬,都欠人家那么多银子,怎么可能不心疼?罢了,回头我陪你一只新船。”忘忧笑道。 “你……真的是靖西候府的千金?”钟玉林试探着问。 “怎么,你不信?”忘忧笑着扫了钟玉林一眼,又问:“你真的是秀才?” 钟玉林脸色一变,正色说道:“功名一事,岂可做儿戏之言?” “好好,失敬了,秀才老爷。”忘忧朝钟玉林拱了拱手。 对她这种儿戏的态度,钟秀才似乎很不满意,冷着脸走在前面带路。忘忧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至一个破旧的木门跟前,木门虚掩着,一推,便发出吱嘎的声音。忘忧进门时看了一眼那摇摇欲坠的门扇,默默地叹了口去。 “大郎回来了……咳咳咳咳……”未见人,先闻声。老妇人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人心里极不舒服。 “你母亲患了肺病?”忘忧惊讶地问。 “是的,你若是怕过病气……”钟玉林犹豫道。 忘忧忙摇摇头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懂医术,或许可以帮你母亲诊一下脉。” 钟玉林沮丧的摇了摇头:“多谢你好心,不过她这病是沉疴,积年累月下来,已经并入肺腑,这一带的郎中都没有办法,吃了好些药也不见效。”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拄着一根竹竿从东偏房里出来,看见自家儿子跟一个姑娘在一起,遂问:“大郎,这姑娘是谁呀?你们这是落水里了吗?瞧这……咳咳咳……湿淋淋的,咳咳咳……” “这位姑娘……”钟玉林张嘴才想起还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靖西候府的人,于是扭头看着她。 忘忧忙自我介绍:“大娘你好,我姓林,你叫我紫苏就好了。” “哎哟,瞧这衣裳都湿透了……赶紧的进屋,咳咳咳……我去找身衣裳给你换了,咳咳咳……” 忘忧忙上前扶了钟母一把,顺便把手指切在她的脉搏上。 钟母只顾着喘息咳嗽,并没察觉忘忧在给她把脉。她把忘忧带进自己的卧房,又翻箱倒柜找出一身翠绿色绸缎衣裙来在忘忧的身上比量了一下,叹道:“怕是有些大,你先凑合着穿吧……咳咳咳……瞧你这孩子瘦的一把骨头了,弄这一身的水是要生病的。我去给你……咳咳咳……煮一碗姜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