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男二的逆袭
入府一个月后,易嘉依收到了第一笔月钱,这是自从她进府做少奶奶唯一的“成就感“,原来嫁人还可以拿工资,只不过很快这惊喜就没了。 “芯儿,你说,这是多少钱哪?”易嘉依趴在枕头上,盯着眼前沉甸甸的荷包,既欣喜又感慨。从小她就知道赚钱养家太不容易了,和来家开船行不同,她家里穷,父亲成日在江上打鱼为生,一块钱要掰开好几份来花。现在,她只不过是嫁了个好人家,什么辛苦都没有经历,却轻轻松松可以领月钱,心里不免有些悲凉。 “少奶奶,这是来府里真正属于你的东西,您会去买些什么呢?”一旁双手支棱着脑袋的芯儿,看得快流口水了。她虽然也有工钱,但比起这沉甸甸的还是少得可怜了些。 “我要好好想想……给阿爹买个新斗笠吧,每天日晒雨淋的,该换换了;要不给阿娘买身新裙子,这么多年来,都没见过她穿过红裙子;还有给嫂子买件首饰,哥哥一直不待见她,得让她好好打扮打扮,说不定明年我就有小侄子啦……” “少奶奶,您都想着别人,那您自己呢?” “他们不是别人,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都想好了,反正每个月都有月钱,我在来府吃穿不愁,我摆最后,我还想着给你也做身新衣裳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少奶奶,你真好,我就不用了。” “你这么乖,先赏你一件。”说着易嘉依迅速从床上跳起身,背上的伤痛好了大半,只是还是没有恢复到以前那般灵活,缓缓走到更衣室,从中选了一件淡粉色的长衣,塞进了芯儿的手里。 “芯儿,这件是我娘在我出嫁前给我做的,我可喜欢了,但那于嬷嬷不许我再穿,这件少女的式样,不符合规矩,失了少奶奶的身份。想来你就像我meimei一般,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少奶奶,我很喜欢。”芯儿笑开了花,府内第一次有人送她衣服,还是她特别喜欢的颜色,拿着衣服比了比,正合身。 易嘉依看着芯儿,突然低头望了望自己满身的绫罗绸带,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这一身的“规规矩矩”,像枷锁,像牢笼,沉重地束缚住了她那颗向往自由的心。 “这几天,咱家那位大少爷去哪了?”易嘉依突然想起,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来燕希那张令人头疼的脸,一时觉得还有些不习惯。 “他一直在船行,说是来了一个好朋友,听说是当差的。” “朋友?像他那种人,也会有朋友?”易嘉依好奇道,像来燕希这种富家公子弱不禁风的样子,竟然有兴趣结识当差的朋友,想到那些舞刀弄枪的场面,她一时兴起一探究竟的想法。 “少奶奶,少爷说了,等你背上的伤好了,会带你一起去见他。” “他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呵呵,那天他来这里送药了,你没看见他吗?我以为……” “他……”易嘉依睁大了眼睛,那个梦里依稀的影子,竟然是来燕希。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提起裙子就往门外跑。 “少奶奶,您去哪里?” “我去船行……” 芯儿从来都没见过少奶奶这么冲动,冲出房间的那刻,她暗暗偷笑道,今年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等到易嘉依气喘吁吁跑到来氏船行,只见岸边站着两个人,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倒影在水面上,像极了一幅画,很难有机会看到易嘉依沉浸在其中的画面,等到反应过来,两人从远处缓缓向她走来,让人意外的是与来燕希并肩的男子,从头到脚散发着书生气,“温文尔雅”都不足以形容他,英姿少年浑然天成,双眸灿若星河,他浅浅一笑,如春花烂漫,他微微皱眉,如落叶飞蝶。 还没欣赏完,初遇他时的美好,扑通一声,易嘉依越来越觉得哪哪不对,她欣赏的那幅画进水了。 不是画进了水,而是她落了水。 等到她清醒过来,她已经躺在了男子的怀里,嘴里还吐着水泡泡,可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没事吧?你好!我叫……”那男子还未开口介绍自己,掌心被迫收到了一件“礼物”。 “不用介绍,我知道,你是来燕希的朋友,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谢谢你,救了我。”易嘉依仰着头,眼前的男子在夕阳下散发着光芒,像极了话本中救世救难的仙人。 “谁让你来船厂的,走路都这么不小心,还掉进水里?”突然,易嘉依被拉回了现实,出现了那张她差点过滤掉的脸,她来船行为什么来找他,一时之间,竟然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真扫兴……”易嘉依坐直了身子,轻声埋怨道。 这时,来燕希蹲下身子一把从男子怀里拽回了她,责问道:“干什么呢?你把东西给他,是几个意思?” 易嘉依听到他那种责怪的语气,甩了甩肩膀,本想挣脱来燕希的双臂,埋怨起来:“我都掉河里了,你不救我也就算了,还不允许我送救命恩人礼物吗?” 易嘉依暗暗嘲讽道,小心眼,心里一定在吃醋,你是我的妻子,大老远跑来船行,把礼物给别的男人,就是不给你。不对,什么礼物?哪来的礼物?刚才跑得匆忙,不记得有带礼物啊。 易嘉依回头一看,一朵海草,湿哒哒地绽放在那男子掌心。也许是出于礼貌,男子并未立刻甩手扔掉,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解释。 “燕希,我来吧。”他连唤来燕希的名字,都显得那么温柔,行为举止处处散发着他那般与众不同的高贵感。 男子轻轻将海草放回水中,回到易嘉依面前,蹲下身子,浅笑道:“我叫陈天将,是来燕希的好朋友,毕业于中央警官学校,目前在ZJ省会警察局任职,见到你很高兴,可以交个朋友吗?” “陈……天……将……”来自杭州城里的朋友,易嘉依重复了一边他的名字,小心翼翼的,仿佛是在和一件千年珍宝打招呼。小时候就特别崇拜当差的人,惩jian除恶,匡扶正义。如果自己是男儿身就好了,那就可以报效祖国,上阵杀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们了。 好好听的名字,竟然和我的名字如此相配: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反正比那个什么来之不易好听多了。
这一字一句,句句挂在心上,易嘉依的眼神就没离开过陈天将,倒是一边扶着自己妻子的来燕希有些旁观者的滋味。 “易嘉依,你……没良心。”来燕希气得一把撒了手,直直地站了起来,正好又将人推回了陈天将的怀里。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两人既尴尬,又不知所措,只有来燕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少爷,你怎么全身都湿了?”这时,随从小厮阿诚远远地跑过来递大毛巾。 “你别管……”来燕希一把抓过毛巾,正要往身上擦,余光一瞥。 这才让易嘉依明白,跳进水里救自己上岸的人真的是那个自己最瞧不起的来燕希,他将人救起来后在一旁抖水,叫醒自己的才是陈天将。 “这次的救命之恩必须向你讨回来,易嘉依,你听好了,需要50大洋,你这一年的月钱都是我的了。” “救人你也有份啊!我才不让你救,钱还我!” “想得美!” “来燕希,你太不讲理了!”话音刚落,易嘉依抬起头望着来燕希,发间还滴着水,突然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外衣“,原来来燕希将毛巾披在了她身上,然后气呼呼地回了船行换衣服。 “天将,我不送你了!”来燕希离开前最后一句话,多少带点酸味。 媳妇不要了? 一看就是夫妻关系出了问题。 围观的人,纷纷交头接耳。 “好!”陈天将只是微微颔首应道。 “陈警官,等下次我一定好好重谢,今日我先回府。”易嘉依一身的狼狈样引得群众投来异样的眼光,只好打退堂鼓。 一步一滩水,易嘉依像一只刚捞上来的落汤鸡,有人笑出了声,有人直摇头。 “天气凉,保重身子。”陈天将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易嘉依肩上。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这个兄弟,若不是自己出差赶不上,他应该早在喜宴上见过她,而不是今日如此这般景象。 “希望还来得及。”陈天将默默念道,一句话意味深长。 夕阳西垂,晚霞红遍了半边天,陈天将驾着车,出了船厂,驶向远处。 望着来燕希的背影,易嘉依的心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戳了一下,她谢过陈天将,裹紧了身上的“关心”,独自一人回了来府。 那日,来燕希没有回府赶上晚宴,听说到了半夜才悄悄进了书房。 他一进书房,一股生姜味扑鼻而来,环顾四周,案桌食盒内温着一碗热汤。 看来是有心人掐准了时间,余温刚好不烫也不冷。 他端起药碗闻了闻,一股脑儿全喝了,不忘抿了抿嘴,嘴角上扬,一蜷身子躺在了塌上。 明月高悬窗外,碗底的小纸条写着:“对不起!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