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布布为营
午后,诺大的院子,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安静得没有活力。 “太无聊了!”只听见房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易嘉依有气无力地趴在床头。她也没想到,时间这么快走到了年底,这一年,她一次船都没有出,一条鱼都没有打,浑浑噩噩得混完了一年光景。 “少奶奶会些什么?芯儿这就帮你找去。”话音刚落,芯儿就端着甜点进了房门。 “进了来府,哪儿捕鱼去?我那些缝缝补补的手艺活都扔在娘家了。”易嘉依垂头丧气地起了身,走到桌前,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补了一句,“现在的我,除了吃是拿手的,哪里还会什么。” “不急的,少奶奶,你还可以做些缝缝补补的手艺。”芯儿听了,安慰着她。 易嘉依抬起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扑闪着那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我好像知道要做些什么了。” 见着自家主子来劲了,芯儿浅浅一笑,乐淘淘地跟着她出了门。 …… 萧山县的集市还是有些规模的,钱庄、当铺、百货,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少奶奶,你说的就是来逛大街吗?我们进进出出了好几家布庄,都没有你想要的吗?”芯儿随着易嘉依走了几条大街,体力明显有些跟不上。 “我阿娘教过我刺绣,刚才我们看到的布料都不符合。只有产自苏州的面料才能做出精品刺绣,只是如今苏州陷入战火,市场上供不应求,很难买的到了吧!” “少奶奶,你为什么想着要赚钱,是在气少爷拿走了你的月银吗?” “我才不在乎呢,赚钱得靠自己,用他家的钱救自己太没骨气了。你等着看,今年市面上老流行刺绣这玩意儿,等我赚够1000大洋,就可以给自己赎身啦。” “赎身?”芯儿惊讶道,易嘉依竟然还没放弃这个念想,还在热乎乎地筹谋想要逃跑。 易嘉依赶紧捂住芯儿的嘴,嘘地一声,将她拉进了小巷子。 “这事儿我也只对你一人说起,你可得保证不能泄露出去。” 等到芯儿瞪着眼睛点了点头,易嘉依才将手从她嘴边挪开。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找,我一定要找到它,先做些样品,试试水温。” 苏杭锦绣,天下闻名,易嘉依只知道苏绣,却忘了杭州刺绣也是其一。 “少奶奶,我知道府内仓库有品质尚好的布料,废了好些年,你若是做些小样,足够了。” “早说吗,害得我快跑断了腿。”这个好消息让易嘉依喜出望外,但回头一想,“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也是听府里训过我的老嬷嬷说起的……”话还没说完,易嘉依就将所有疑问抛之脑后,拉着芯儿回了府。 …… 来府的仓库,位于大院的东南角,大门挂着铜锁,钥匙一直由老夫人保管着,若是正大光明的进去,可能连一丝希望都没有。 易嘉依先是熟悉了周围的环境,然后暗暗记下了仓库开启的时间,徐铭是来府的仓管,他几乎每月初五都会带着数十人准时准点来做入库出库的工作,若届时能假扮成一名搬运小工,就能混进核心区了。 易嘉依躲在一角暗暗窃喜,她入府后一直没照面过东南院落的徐管家,谁让老徐大忙人一个,少奶奶进府蒙着头盖,他老人家也不凑热闹,即使碰面也未必认得出,这个办法想必能行得通。 …… 深冬的月色,或许有些清冷,洒在小院里的每个角角落落。 “你是真的不打算回你的书房了吗?”易嘉依手里描着绣花图纸,见来燕希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实在憋不住抬起了头。 “若夫人身子乏了,可以先入寝,我还不困。”来燕西听出了她的意思回应道,换了一手,继续一本正经地看着书。 “你不走,我睡不着。”易嘉依索性放下了绘笔,起了身,打开了房门,“你快些走吧,免得让人瞧见了不好。” “我不走,这也是我的房间,我有权留下。你若是赶我,明日我就告诉母亲,你在打她宝库的主意。” “你胡说,我……我哪有。” “你瞧你,脸都红了,你这个大话精。”来燕西见易嘉依慌了神,他的猜测果然没错,那个躲在假山后偷听母亲和老徐谈话的人就是易嘉依,只是他不知道易嘉依想要的仅仅只是仓库里的那批旧布料,而并非是管辖仓库的权利。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易嘉依见状,事态严重,不由开始妥协起来,语调低了不少。 “从今天开始,我要住在这里,你不许干涉。” “没得商量?” “娘呀!我想起有件事儿同你说……”来燕希假装起了身,准备出门。 “这么大了,还一有事就叫娘……” “你说什么?” “好好好……我答应你。”易嘉依强忍住想要出拳的心,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大少爷,那今晚您睡哪个角落?” 角落?来燕希向来不是个好打发的人,他可从来不会纡尊降贵,委屈自己,何况本局他还占了上风。易嘉依暗示希望他能遵守先来后到,不要和她争床的使用权,果不其然,他怎么会同意,要争就要一争到底。 “我向来身娇体贵,受不得一丝风寒,我睡床,你睡地,不准说不,要不然……” 易嘉依在心里早就诅咒来燕希不得好……面上却只能皮笑rou不笑:“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渔民世家,风吹日晒的,过惯了风雨飘摇的日子,睡地上再适合不过了。” 说着,易嘉依走到床前,将自己的铺子卷了卷,丢在了地上。正要吐吐槽,转头见来燕西盯着自己,只好瘪蔫蔫地从柜子里取出新的被褥帮他重新铺好。 见易嘉依那副乖巧伶俐,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来燕希这才稳稳坐下,继续端着架子看起了书。 …… 第二天,一大清早,芯儿端着洗脸水进了屋。 “少奶奶,你怎么掉地上了?”一进门,芯儿差点砸了脸盆,赶紧扶起半睡半醒的易嘉依。 “昨晚,我根本就没上过床……”睡眼惺忪的易嘉依还在梦里,不相信这是真的,她指着空床诉苦。 芯儿捂嘴一笑,小声说道:“今晚,少奶奶可以争取一下,别一个人下来。” 一晚上,易嘉依的身子骨就疼得不行,一年来香衾软床伺候着,一夜之间就打回了原形,直嚷着让芯儿轻些揉:“我小小年纪,要是过惯了这些纸醉金迷的舒坦日子,将来还回得去吗?” “少奶奶这话说的,您只要不出来府,就可以一直锦衣玉食,芯儿会一直伺候您的。” “芯儿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怎么好劳烦你一直伺候我呢?” “少奶奶,您就别取笑我了。” “我的好芯儿今年几岁了?” “过了年,就十五了。”芯儿进府5年,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好主人,待她如姐妹,但她知道时间不多了,家里人很快就会带走她。 “芯儿,你要记住你虽然被卖进来府5年,但是你的父母也一定愧疚了5年。天下哪有父母不要自己孩子的呢,你要多体谅他们。” “少奶奶,你恨他们吗?”芯儿知道易嘉依有着和她类似的经历。 “一开始,恨过,为了哥哥,父母牺牲了我的幸福,这个理由我不接受,但我也不认命,我要自由,我要重新过上我想要的生活,所以我不再恨他们,不想他们不开心,也不想自己痛苦,反而他们激励着我,想要的东西必须自己去争取。” “少奶奶,我没有你那份胆量,我只希望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说着,芯儿伺候着易嘉依更衣,动作轻柔。 “瞧你,是不是想家了?明儿放你一天假,回家看看去。” 芯儿抬头,嘴角上扬,心里既开心又忐忑:“少奶奶,您人真好!” “您坐下,我帮你梳头。”芯儿放下毛巾,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把别致的木梳。 “芯儿,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父母和祖母,父母一直忙着小生意,我是由祖母带大的。” “她老人家身体可好?” “前不久家里带来口信,有些不大好,怕是年纪大了。” “你等会儿去老徐那,就说少奶奶要领些滋补品,带回去给祖母。” 芯儿点点头,乐开花儿,继续轻轻梳着头。 …… “你倒是挺会安慰人的嘛!”躺在床上,半晌才出声的来燕希见芯儿蹦蹦跳跳出了房间。 “偷听别人谈话,这就是你大少爷的专长吧?” “我堂堂正正,可没闲心思这么无聊偷听,是你嗓门儿大,也不知道避讳,哪天出了事,可别懒在我们来家身上。” “你放心,我生不是来家人,死也不是。我易嘉依做人行得正,绝不拖你们下水。” “干嘛这么诅咒自己,你不是要自由吗?好好活着,那才是最重要的。” “芯儿的事,你听说了吗?” 芯儿不是她父母的亲生女儿,是捡来的,但这丫头懂事,为了给继祖母看病,自愿答应卖到来府。说起来这芯儿命真大,听说几年前那场大火,她是唯一的幸存者,继父母见孩子可怜就收养了,当然也心存私心,希望靠着这个捡来的女儿将来能享些清福吧。 “她虽然没说,但按照规矩,15岁嫁人就得回去了。”来燕希说的是此地的风俗习惯,女孩子到了年龄,不管之前被家人卖到了哪家抵债做丫头,都得回家准备嫁人。 见易嘉依低着头不说话,来燕希调侃道:“哪里像你,嫁给我已经二十五岁高龄了,怪不得母亲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念叨你。” “念叨我?我有什么好念叨的,无非就是什么时候生孩子呗!”关于生孩子这件事,老爷夫人可是真挂在心上了,若过了年易嘉依的肚子还没动静,他们俩可真要动了。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们的两年之约还有一半时间,你要不就想办法脱身,要不就……”来燕希欲言又止,要不就留下来算了,这半句话他始终说不出口。 “我会努力的,你等着瞧。”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来燕希听不懂。是努力生孩子?还是努力赚银子? …… 日盼夜盼,总算是盼到了入库出库这一天,仓管领着大家进了仓库。 “你,将这月新进的两批物料点清楚,放入7号房五号柜和九号柜。” “是,徐管家。” “你们俩,去11号房,将月末送至各大商号的年货整理出来,这份目录需要夫人亲自过目定夺。” “是,徐管家。” “你……有点面生啊?”徐铭转过身来,见到一陌生面孔,不禁迟疑起来。 “小的是刚进府的,是陈叔的远方表侄,叫我小甲就好。”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子,挂着两撇八字胡,齁着背回话。 “小甲,你和他一起,去1号房搬货物,年尾清仓,这批陈年物料该处理掉了。” 易嘉依低着头,跟着一个小厮身后答道:“是,徐管家。” 真没想到,易嘉依不仅混进了仓库,还找到了那批旧面料,整整堆满了半个房间,虽有些年份,但手感一如既往,是做刺绣品的尚好材料。只是她不明白,徐铭要将它们如何处理掉。 “徐管家,仓库已经腾空,该怎么处理这批货?” “让老傅开车,你和小甲将货押送到船厂,后日出船。” “运出去,丢海里?”等到易嘉依接收此消息后,着实吓了一跳,你们这批酒囊饭袋,成天大手大脚、挥霍无度,这么好的东西,简直暴殄天物、枉费日月。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浪费,易嘉依望着眼前一车子珍品,动了心思。 …… 新年伊始,各家各户张灯结彩,走亲访友,喜迎新年。 “您瞧我这一身,这可是今年的新款式,店里绝版,不撞衫。”城里的表姑,无事不登三宝殿,穿着最时髦的显摆来了。 “好看是好看,这料子怎么这么眼熟呢?”好东西,在时尚圈流传的很快,老夫人很快发现了苗头。 “我看看……” “不好,快叫徐铭来。” 稳住了过年过节喜庆的气氛,夫人前厅刚抽身,就急急忙忙去了东南院。 …… 夫人和徐铭赶到了仓库,1号房空空如也,两人沙盘推演了整个过程,也没发现什么。 “夫人,究竟哪里出了错,原本年前早已出海的布料,怎么就上市了呢?”徐铭想破脑袋也没理清楚,只能委屈巴巴地自责。 “你问我,这事你若查不清楚,就滚出来府……”夫人察觉到应该是个人行为,光看设计做工,并不是厂家批量生产的模式,对方很谨慎没有留联络方式,只要抓到一次交易中,就能顺藤摸瓜,是谁偷走了这批货。 “夫人,息怒,息怒……” 夫人吩咐徐铭放消息,有买家高价要货,准备引蛇出洞。
…… 那边,屋内时不时传出一声声尖叫声,易嘉依这个“守财奴”一定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芯儿,你数清楚了吗?究竟多少?” “少奶奶,扣除租金和人工,我这里500大洋,加上你那边的300大洋,我们一共赚了800大洋。” “真的吗?太好了,这几个月来我日盼夜盼,终于距离我逃离牢笼的日子不远了。” “给,这是你的。”易嘉依从中抽了一把大洋放在芯儿手心。 “给我的!”芯儿差点喜极而泣了,这些来之不易的大洋,可都是易嘉依赎身的本钱,她竟然毫不犹豫给她了一些。 “好芯儿,你可是大功臣,这是你应得的,等下次我再给你置一副尚好的嫁妆。” “少奶奶,可剩下的200大洋,我们该怎么赚呢?大件成品都卖完了,只剩一些零碎的布料了。” “别担心,我的第一批成品衣的设计图用完了,你先遣散秀娘,人工方面不能亏待人家,叫她们绝口不提此事;接下来我会出第二批周边绣品设计图,或许得让大少爷帮个忙。” “少爷?”芯儿睁大眼睛,有些犹豫,“不好吧,将少爷拖下水?” “这怎么叫拖他下水呢?只是想让他帮我想想新的图案,他可学过建筑学,对设计有一定理念,有了他的加持,我的刺绣一定能再度大卖。” 易嘉依手里存货已经不多了,所以想购买成品衣的买家不用再等了,这也是老夫人一直抓不到她的原因。她很知趣,货只能出一次,一次***,才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芯儿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讪讪得垂下了头。 …… 晚宴后,易嘉依如往常一样,早早回了房。 “这几月,嘉依究竟在做些什么?说起这个儿媳妇也太不像话了,也不见她来给我请安问候,嬷嬷教的那些规矩,又不顶用了?” “回母亲,她成天宅在房里,能做些什么,不过是些缝缝补补的手艺打发时间,不值一提。” “你也是,成天在船厂,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呐?开春后,若她的肚子还是没消息,娘给你纳个妾……” 来燕希吹吹了杯里飘着的那几颗嫩茶,正准备往嘴里送,一听母亲的话,差点烫嘴:“娘啊,你说什么呢?我不要纳妾。” “那你就赶紧说服你媳妇,给娘生个孙子。” “娘,你这不是逼我吗?” “你若搞不定,娘帮你一把。”老夫人眉头一扬,似乎有了妙计。 拗不过自己的亲娘,来燕希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默念了句:南无阿弥陀佛,易嘉依多保重! …… 回到房间,来燕希照常还是坐在书桌前看书。 今晚的易嘉依似乎有些不同,没有来回移动桌椅,没有故意摔杯具,更没有发出奇怪的叫喊声,而是轻轻走到来燕希桌前,面带微笑,放下一碗热汤。 “有什么事,直说吧。”来燕希瞧了一眼,她又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新厨艺,拿他来试汤,上次的账还未找过她,整整一周才缓过神来,这次可不能再上当了。 但她这般无事献殷勤,或许是有求于他,万一真的遇到了麻烦呢,于是他放下手里的书本,抬头望着她,那双眼睛柔情似水,不可直视。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易嘉依心里念道,只见她笑嘻嘻地将手中的纸笔递到他面前,正好与他的眼神撞了个满怀,“我没了灵感,你帮我想想花样吧?” “原来是想让我帮你设计图案?”见到此景,来燕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想到最近她一直乖乖的在他身边,也没有出大的岔子,或许有这些兴趣爱好陪着她,也就不会想着成天逃跑的事,说不定就此改性了。 “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我会配合你在爹娘面前好好演戏的。嗯……” “易嘉依,你知不知道,快演不下去了,开春后,阿娘要动手了。”望着眼前傻傻的姑娘,来燕希心里默默念道。 算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先帮她解决眼前的问题。 易嘉依原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来燕希接过了纸笔,很认真地画了起来。 从易嘉依俯视的角度望去,来燕希的眉目十分清晰,他低垂的目光随着画笔慢慢移动,一双艺术家修长的双手不停地忙碌着,很快一个栩栩如生的图案跃于纸上,此时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眼前人专心致志地为她一人而作。 “我无数次设想过,当我将1000大洋放在你面前,向你索要自由时,我会说些什么?而你又会回复我什么呢?”易嘉依心里明白,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这一年以来搭伙过日子,你从来没有逼我做不喜欢的事,那合约上的条款,也从来没有限制过我,其实,你还是挺好的。我说的是做朋友挺好的,不管以后会不会再见,我希望我们都不要忘记此刻,我是真的有一点点喜欢上你了,但你别骄傲,你还是有一箩筐缺点让我讨厌你的。我只是喜欢你对待工作时的认真,喜欢你默默的助人为乐……” 夜深了,丝毫没有减弱屋内的倦意,两人对图案设计的理念越来越有想法。 “来燕希,我不喜欢你这里的设计,女孩子不会想要这个的。” “要你管,这是我的设计图。”来燕希一把夺过易嘉依手里的那张,“这里所有的图纸都专属我一人,不准你随便修改。” “把它去掉好吗?”易嘉依一副嫌弃的表情,指着图纸上的一角。 “不要,我就是要留下它,这是我的特色。” “什么特色,难看死了,像个鸡冠。” “是皇冠好吗?乡巴佬,生下来就没有艺术天分……”来燕希摆出一副对牛弹琴的高姿态,嫌弃她这个,嫌弃她那个。 “来燕希,你不想活了是吗?敢这么说我。”易嘉依一巴掌将来燕希手中的图纸拍在案桌上,怒道。 “啊,轻点,我的设计图,手要断了,以后还怎么做设计?”原来拍在桌上的除了图纸,还反拽着燕希那双向来珍贵得要命的右手。 “是你先惹我的,把它去掉。”易嘉依大声重复道。 “我不,我就不,你有本事追上我。”来燕希一抓一退,挣脱了魔爪,拿着设计图在易嘉依面前显摆起来,随后直接开门溜了出去,大晚上不睡觉,在小院里你追我赶,也只剩他们俩了。 幸亏有了来燕希一夜的努力,易嘉依才能在开春之际将所有刺绣摆上了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