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柳姨是妖怪
谢永福坐马车来到蛤蟆石军营,胖脸上罩着层黑气,艰难地冲李银河拱手道;“李兄弟救命啊!” 我跟你很熟吗,虽然腹议,李银河还是客气还礼道;“令兄乃本卫掌印指挥,卑职有什么能效劳的,定当竭力相助。” “见外啦!”谢胖子自来熟地拉着李银河手道;“咱们兄弟相称,进屋说。” 李银河轻轻拨开谢胖子的手,跟着谢永福进了军营简易办公室,谢永福一屁股坐在木凳上,龇牙咧嘴揉着腰道;“练刀脱力了,浑身酸痛。” 见李银河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胖脸微红道;“实话说,这两年哥哥走背字,接了巡检司职务,赶上大泽闹匪一年多,好容易兄弟你剿灭土匪,哥哥刚想整顿巡检司,又冲撞了阴物,那晚我明明看到是个纸人闹妖,巡检司的弟兄们却说我拿刀乱砍,脱了力,这纸妖厉害啊!” “既然谢会长和金坡妖灵起了冲突,谢会长避让就是啦!敬鬼神而远之,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去金坡就得了。” “舍不得啊!”谢永福费力地抬起胳膊,挠挠脑袋;“一年收费几百两呢!兵宪大人让兄弟暂管巡检司,哥哥我厚着脸皮赖着不走,一则州城利大的买卖不多,巡检司每年收成稳定,二来我手下二十多帮闲的兄弟,靠巡检司过生活,得罪李百户,实属无奈啊!” 李银河微微一笑,这谢永福倒是直率。 “哥哥也不是任鬼欺的白菜,自然要和金坡妖灵争斗,唉!”谢永福胖胖的身子微微佝偻道;“我去请供奉的两家道观住持做法,太阳宫住持的玉如意碎裂,清虚观的镇观宝物紫金铃失踪,两家住持吓得出外云游躲避,我又找了州城道纪司的听风道长,没想到啊,小儿也中了邪。 哥哥摊牌啦,认怂。” 李银河瞥了眼烧茶的柳灵雨,柳灵雨一本正经地调茶,只是耳朵不断抖动。 李银河道;“谢会长既然退却,那妖灵也就罢手了,不知找卑职有什么事?” 谢永福拿起桌上李银河正编写的《格物》道;“找兄弟呢,是想让李百户接收巡检司,照顾下原来的二十名弟兄,毕竟乡里乡亲,失去差事难以生活,给他们口饭吃。 第二呢,听风道长给了我一张符,需要阳气极刚之人焚烧,就此和妖灵和解,哥哥琢磨,兄弟未婚,又被雷劈过,那个,被仙人点化过,阳气旺盛,自然是合适之人。” 谢永福指着书中的月球插页道;“自古嫦娥奔月,这月亮里自然琼楼玉宇,美轮美奂,怎的,就是个圆球,坑坑洼洼,连棵桂花树都没有啊!” 李银河道;“这是我瞎编的,月宫美轮美奂那是人所共知,嫦娥jiejie抱的是仙兔,吴刚天天砍伐桂花树。吴刚不和嫦娥jiejie好好谈情说爱,闲的蛋疼祸害树木,本官嫉妒羡慕,自然抹黑月亮,小人心态。 咱们说正事,巡检司的接收,有兵宪大人吩咐,在下责无旁贷,不仅会安排好谢会长的弟兄们,每年还会给谢会长一份分成。 至于焚烧符纸,在下为难啊!那妖灵道行深,万一和解不成,迁怒在下,在下还得照料数千灾民,实在冒不得险。” “别呀!”谢永福站起身拉住李银河道;“李兄弟救救哥哥吧,一闭眼,满脑袋都是那个怪眼睛,睡不好觉,要了命啊!” “别激动,谢会长坐,柳姑娘,上杯茶。” 柳灵雨将茶放在谢永福面前,谢永福眼睛一亮,给了李银河一个大拇指;“西域来的,李百户端的好眼光,这西域女子风情万种,于内地女子的矜持大大不同啊!” “谢会长误会了,柳姑娘是在下大同商伴的妹子,在此暂住。 边地风气开放,并不禁止女子出头露面,柳姑娘待得无聊,暂时帮忙做点杂事。”李银河赶紧解释,挑逗妖女,给你个死胖子默哀先。 柳灵雨娇笑道;“奴家来自边关荒地,胖哥哥是商会会长,多多照拂小女子哦!” “好说,哥哥病好了,带你在易州玩耍,大同府到不是荒地,商贸发达,就是天寒地冻,厮杀汉多,哪比得上内地繁华。 李百户大才,明日我带犬子来拜师,束脩必定丰厚。” “谢会长,卑职人微望浅,就是一个卑贱军户,鼓捣些杂学,哪里有资格收徒弟啊!” “呵呵,哥哥我好歹从商几十年,眼光还是有的,拜师之事就这样啦!咱们也算一家人啦。 至于焚烧符纸之事,巡检司既然还有我的分成,那就当不得报酬了,兄弟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咱们毕竟是一个卫所的同袍,实在不行,让我哥哥来央求李百户。” “那到不必,话说到这,卑职就勉强试试,只是灾民缺衣少油的,谢会长能帮衬帮衬,卑职也就安心了。” 谢永福一拍大腿,站起身道;“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去杂铺,当铺看看,能帮灾民也是集阴德的好事,明日见!” 送走谢永福,李银河对柳灵雨道;“柳姑娘,咱们行事不拘一格,但不能伤及人家孩子啊!” “哼,那谢家小子,才十三,就和使女行龌龊事,被我撞见,自然教训一下。 小的yin荡,老的不正经,敢撩拨本教主,等着瞧。 百户大人,做个局可不容易,和那些牛鼻子道士周旋,小女子险些受伤,你怎么说。” 李银河恭恭敬敬拱手施礼;“多谢柳姑娘,在下定然将塞外百姓安置妥当。” 第二日,谢永福带着儿子谢宝来到蛤蟆石军营,谢宝拿着束脩,到底是商会会长,还带来几大车礼物。 谢永福按古时规矩备齐束脩六礼:rou干(谢师恩),芹菜(业精于勤),龙眼干(启窍生智),莲子(苦心教学),红枣(早日高中),红豆(宏图大展)。 胖胖的谢宝身上挎满了礼物包裹,整个一个福娃,只是脖子粗大,挤得脸蛋皱成一团,眼睛成了一条线。 大脖子病啊!怪不得拜自己为师,这就算身体残疾了,明朝做官你得有官样,也就是身体没有残疾,否则,你连科举考场都进不了。 大脖子病后世叫甲状腺肿大,病因很多,多是缺碘引起的地方性疾病,这小子应该不缺营养,这就棘手啦! 见李银河一脸凝重地打量谢宝的脖子,谢永福赶忙道;“犬子五岁后突发疾病,医生也没有办法,但神志正常,李兄弟不用担心啊! 哥哥从铺子里搜敛了一些财物,两车旧衣,荤素油各一车,兄弟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人家送礼送得硬啊!李银河转头对柳灵雨喝道;“女人家家的,人家孩子就是有些隐疾,你要什么地啊!” 冲谢永福拱手道;“女子就是眼浅,看这孩子不好带,想要些清虚观的荒地做补偿,说是安置灾民,都是卫所同僚,哪能如此过分呢!” 谢永福胖脸直颤,黑,人家这是坐地起价啊,咬咬牙道:“也好,清虚观附近倒是有荒地,安置灾民也是积德的事,哥哥这就去安排!” 适可而止,李银河接受谢宝跪拜,焚烧了符纸,谢永福急急忙忙离去。 柳灵雨围着全身挂满礼物,大阿福般的谢宝转了几圈,突然拧住谢宝的胖脸道;“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定然不是好孩子。” 谢宝瘪瘪嘴;“柳姨是妖怪,眼睛喷火,我看见啦!” “咦!”柳灵雨捏住谢宝胖脸使尽旋转道;“眼睛都眯成缝了,还瞎看,小心长针眼。” 谢永贵谢永福兄弟两家后代就谢宝一个男丁,谢宝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别人欺负,恨恨道;“我身上有桃符,帽子上有灵石,一会就让柳姨现了妖身!” “好啊!柳姨是老虎精,现身吃了你这小胖子,柳姨有好多穷亲戚,吃不饱穿不暖,你这身锦缎棉袄华贵厚实,正好卖了换几身布袄,帽子上的玉石不错,送给柳姨接济穷人吧。” 看着谢宝躲躲闪闪,强忍着不哭,李银河道;“人家老爹送来重礼,谢宝好歹也是本官开山大弟子,别拧坏了,吓着小孩子。” “小孩子!”柳灵雨恨恨道;“乳臭未干,精关不固,筋骨不牢,白日宣yin,他不得病谁得病。 传法长老曾言,除了衰老受伤,这人得病就两种,第一不修德行,遭了业障,第二经络受阻,气血不盈。 所以,小胖子得管,欠收拾!” 看了看谢宝的粗脖子,李银河也没办法,可能柳灵雨说的也有道理,第一条太玄了,第二条到可以试试,抻筋活血总没有坏处;“收了礼,不能不教啊!我教他杂学,姑娘锻炼下他的形体吧。” “这些东西只是利息,死胖子撩拨本姑娘的事还没完。” 最后一批灾民坐着马车进了蛤蟆石军营,李银河脸色凝重,将一个个大包裹依次放在灾民身旁,包裹内有五日份米面,油,盐菜。灾民紧紧抱着粮食,呆滞的眼神有了灵气,能动的在车上叩头,虚弱的点头致谢,李银河挥挥手,马车载着灾民穿过军营奔向峡谷复社。 黄玉最后进了军营,脸颊更瘦削,眼睛赤红。李银河迎过去,拍拍黄玉肩膀;“贤弟,辛苦!” “大哥,转移灾民大体顺利,还是有五十过于虚弱者死去,小弟统计了,总共八百零五户,按要求,十户指定一名甲长,每两年轮换,村长和社长由咱们派遣。 其中非农户一百七十户,是否分地,如何安排,还得大哥立个章程。” “生死有命,咱们尽力就好,非农户的事咱们一起合计合计,峡谷已经划出墓地,死去灾民都已经埋葬,明日头七,下葬战死勇士,勇士陵墓就在蛤蟆石到出口的路旁。 国之重者,在戎在祀。咱们实力不强,也要隆重安排逝去的勇士们,灾民各甲长明日来观礼,老营的军属和年长者要拉过来参加仪式,勇士下葬后去看下易水湖田地,勇士墓地以后要建祠堂,植松树,派人时时打扫,他们在天上保佑我们,我们在人间世护佑一方百姓。 晚上我们开个例会。” 龙村社,辖村二十一,男女丁口两千多,散落在蜿蜒三十里的山道旁,由于山陡土地贫瘠,所以州城田赋不包括龙村社田地。 自古以来,这片山地产出无法养活山民,土层薄,开垦多了,一场暴雨就会冲毁田地,颗粒无收。山民只能小片播种,费力不少产出极低,播一斗种子收三斗粮,山民赤贫,所以出山当兵卖命是最重要的出路。 天未破晓,山道旁梁各庄旁一间草木屋升起炊烟,十六岁的良满仓正兴奋地打点行装,准备出远门。娘在灶台旁生火熬粥,哥哥良满乡斜靠在土炕上,小妹良杏花抱着干草缩在炕角,羡慕地看着即将远行的二哥,爹死得早,四口人相依为命。 说是远行,其实也就从龙村社到金坡,适莽苍者,三餐而返,问题是,山民没有大事不会浪费粮食下山,一年也出不了几次山,一辈子可能也去不了百里外的易州城。 “百三大哥让人传话,去大泽领哥的受伤补偿,几十两银钱,得换多大一堆粮啊!”良满仓一边给扁担系麻绳,一边瞥了眼杏花;“娘,给小妹买件旧棉衣吧,十岁女娃不小了,不能老抱着草缩在屋里吧。” 良满乡跟随谢百三在大泽打土匪伤了胳膊,拿不到伤残银子,家里抓药欠了债,一直有点颓废,从炕上站起来,把身上的褪色鸳鸯战袄披在良满仓身上道;“外边人心思弯弯绕绕多,将头们规矩大,给多少别争执,打土匪能容易嘛!一个百户所打败大泽土匪,百三哥也是拼了命了,去了找百三哥,别惹祸!” 良满仓接过娘递过来的粥碗,喝了半碗,把粥碗递给炕角小妹道;“哥,我晓得了。这次的將主李百户不一样,百三哥说是实打实的发银,能把大泽张燕干死的英雄,怎的也是戏文里秦叔宝老尉迟那样重义轻财的好汉啊!听说要收咱军士川的山民当兵,我想去。” 良满乡皱眉道;“百三哥要这银钱是拼了命的,军中哪那么好混,让人忽悠丢了命,娘和小妹怎办,去了找百三哥问问,你别瞎做主。” 良满仓和娘打了招呼,冲小妹吐吐舌头,拎着扁担出了门,山道旁,发小高树根挑着扁担冷的直跺脚,树根的哥哥高树桩和大泽土匪作战时战死,树根得了消息去领抚恤,两个伙伴少年心性,奔跑着冲山下冲去。 冲到山下官道,良满仓肚子里桄榔桄榔的,出门前半碗粥,两碗开水,早消化完了,冲高树根道;“树根,有干粮没?” 高树根摇摇头。 良满屯舔舔嘴唇;“听说在李百户那当兵,能喝rou汤呢!走,放放水。” 两人站在路旁岩石上痛痛快快放水,山道拐角的山坡有几片花花绿绿颜色。 良满屯揉揉眼,隆冬时节,怎么会有花草。 两人奔到山道拐角处,良满仓怒喝;“树根,抄家伙,有北虏!” 路旁坡上有十几个蒙古人睡觉,一个蒙古大汉正揉着眼,看着奔过来的两人。 军士川子弟多从军,北虏的长相大多熟识,这十几个蒙古人有老有小,头上麻花辫子,身上披着皮衣和花花绿绿的袍子。 虽然对方人多,但军士川子弟哪能在自家山下不战而逃啊! 两人的扁担尖指着蒙古汉子,良满仓喊道;“贼子赶紧束手投降,你们被军士川勇士包围啦!” 蒙古汉子迷惑地观察了四周,两个半大的蒙古小子拿着小刀冲到蒙古汉子身旁,龇牙咧嘴地和良满仓两人对峙。 蒙古汉子喝退蒙古半大小子,拱手道;“我们不是贼子,有宣府镇城路引,在下塞外黑兔,这些是我的家人,我们要去保定府,希望能加入达军。” 蒙古汉子汉话说得清晰,又从怀中掏出路引,良满仓虽然不识字,但路引还认识,看来是真的,细想也是,塞外到易州关隘重重,北虏哪那么容易过来。 良满仓挠挠脑门道;“那个黑兔大叔,咱易州大泽李银河百户威名赫赫,有万夫不当之勇,你还不如去投李百户去,李银河在大泽办公,离这不远,我们去领东西,正好一起去。”
蛤蟆石军营不远处勇士陵园,李银河带领屯军们身着戎装,给战死旗军们下葬,老营花爷爷在花叔的搀扶下带领屯军家属站在旗军身后,灾民甲长们围在外层,附近龙华社的乡民也赶来观礼,烛烟滚滚,纸钱飞飘,家属的哭声响彻陵园。 随着一声命令,李银河带领旗军齐齐敬礼,前排火铳手放了排枪,给自己的战友们送别。 庄严的气氛,爆响的火铳声令在场的人们感觉很异样,为了乡民英勇战死,死后安置得体面,四时八节供人凭吊,供飨不断,这样死去也值了。 黄玉大声宣读战死旗军待遇,抚恤立即下发,家属优先分地,田赋减免方法以及家人的各项优抚待遇,念完请花爷爷带领家属们去易水湖看地。 一队旗军簇拥着老营马车奔易水湖码头而去,蛤蟆石以南已经封锁,乡民们进不去,乡民们围着陵园议论纷纷,这百户所旗军待遇太优厚了。 良满仓和高树根看得目瞪口呆,这百户所威势超过想象,良满仓转头兴奋地对黑兔道;“大叔,我没说错吧,百户所几十人打败了几百土匪呢!” 黑兔点点头,这百户所跟内地卫所官兵大不相同,有股子昂扬的精气神,至于旗军战力,黑兔并不在意,蒙古人和汉人打仗,你步兵再厉害,也难以重创蒙古骑兵。不过,自己一家就是逃难的,看那百户对手下还不错。 “百三哥!”良满仓看见人群中的谢百三,高声打招呼。 谢百三听见喊声走了过来,看是两个小小子,旁边一群蒙古人,拱手道;“两位小兄弟,可是叫我?” 谢百三是军士川大名鼎鼎的人物,武艺高强,重义轻利,不过谢百三现在最佩服李银河百户,李百户文能写书,武能杀敌,最重要的是急公好义,最是豪爽,平日里跟人交流,李百户从不摆架子,谢百三虽然不认识两人,但依然颇为温和。 “百三哥,我是梁各庄的良满仓,良满乡的弟弟。”良满屯拉着高树根道;“高树根,他哥哥高树桩,剿匪战死的。” 谢百三对每个跟出来的军士川民壮都记忆深刻,这两人的哥哥在自己手下一死一伤,伸出双臂将两人紧紧抱了抱;“当然记得,你哥满乡怎样?怎么没来?” “我们是取抚恤银粮的,我哥伤了胳膊,做什么都不走心了!” “臭小子,满仓回去给你哥捎信,將主这需要人手,伤了胳膊也能做事,百三让他赶紧滚过来。” “百三哥,我们能拿多少?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我娘说,给了百户和你的孝敬,多挑点粮食回去,树根家也一样。” “將主是豪杰,百三也是汉子,能拿你们的卖命钱! 每人三十两银,换成粮食几十石,你们可挑不走。” “那么多啊!我想给小妹买身棉衣,百三哥,满仓想参军,我哥不愿意。” “来吧,咱们那自古以来都是参军卖命,你们回去让伤残的民壮先来,將主要安排人教军士识字,伤残了还能安排职事,兴许,能给子孙闯出条活路。 其他青壮还得等等,看將主安排吧,我去央求將主招收你们两个参军,指定能成。” 谢百三指了指四周老老小小的蒙古人道;“这些蒙古人怎么回事?” 良满仓忙道;“路上碰见的,他们要投府城,我带到百户所来啦!” 石百三接过黑兔的路引,叫来一名旗军,交待几句,然后道;“百户大人去易水湖了,蛤蟆石往里戒严,外人进不去,你们先跟我去屋里等等。” 石百三看了看良满仓和高树根,两人麻绳紧紧系着腰,穷苦人饿了没粮,系紧了腰抗饿,石百三挥挥手;“走,先去屋里。” 进了军营办公室,石百三对煮茶的柳灵雨道;“柳姑娘,在下来了几个朋友,讨一壶茶。” “没问题!”给众人一人一杯奶茶,柳灵雨道;“正好龙华集市有羊奶,尝尝灵雨熬的奶茶! 小胖子,添点煤石。” 一旁的谢宝把煤石放进炉膛里,继续保持一字劈腿姿势,一脸生无可恋。由于没有开课,所以谢宝跟着柳灵雨练功夫,抄写教材,做事都要保持抻筋姿势,李银河也见识了古人的功夫,横叉竖叉,拍纸砖,一练就几个时辰。 黑兔一口喝完奶茶,咂摸咂摸嘴,捏起碗底的茶叶渣扔进嘴里咀嚼,诧异地看了看柳灵雨道;“好手艺,姑娘塞外待过?” “慢慢喝,还有。”给黑兔续上茶,柳灵雨道;“我大同边镇来的,你哪个部落的?” 黑兔神情黯然道;“黑兔蓟镇边墙外的,部落没了,就我们这点人逃出来,部族被察部灭了。” 一个旗军进来,放下几个包裹,提进来一筐吃食,石百三把包裹推给良满仓和高树根道;“每人三十两银,回去交给家里,我另外给你们买了厚衣白面,算是哥哥的小礼物。 篮子里是熏rou夹饼,这饼死面的,顶饿,就着茶吃,一会路上带几个,来来,蒙古朋友一起吃。” 草原辽阔,见了蒙古包,可以去讨要食水,黑兔咧嘴一笑,拿了熏rou饼子分给身后蒙古人,大家顾不得说话,狼吞虎咽吃饼子。 李银河带着一旗屯军,簇拥着老营的家属赶到易水湖码头,辽阔的冰面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远处山峦叠嶂,一眼望不到边,恩营在一块一块焚烧荒地,既杀虫卵又能肥地。 花爷爷扔了拐棍,从车上一个箭步窜出去,花叔和李银河赶忙追上花爷爷,六十多了,别闪了腰腿。 花爷爷跪在地上,脑门撵着土地嚎啕大哭,其他家属也奔到荒野中,边哭边磕头。屯户屯户,和农民一样,土地是命根子,祖宗传下的地没了,这就是败家子啊,现在有了肥田,哪能不激动万分。 李银河好说歹说,蛤蟆石到码头都是百户所控制,天暖了,山道宽阔处将建三个村,码头还要建大库房,总之,屯军用生命抢来的易水湖区域,大家享用。 满脸灰泥的花爷爷声色俱厉地臭骂屯军家属:“祖宗们死了多少人才留下点地,现在有田有湖,没有大家伙助拳,能整下如此大的山野湖泽吗!再敢背后叽叽歪歪抱怨,都滚蛋,怕死就他娘的去别处过苦日子,别在百户所赖着。”百户老营农户眼浅,老营打下的易水湖让灾民占便宜,农户没少跟花爷爷抱怨,弄得老头烦不胜烦,此时正好说开。 李银河把花爷爷包成粽子,花爷爷坐车逛了圈易水湖,天暖了再来看宅基地,才心满意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