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击败三关营军
五十二击败三关营军 浮图峪守备赵德胜骑在马上志得意满，和宁静安口守备，白石口把总并辔而行，相谈甚欢。 五十名心腹家丁紧随三人两侧护卫，众人身后跟着长长的运粮骡马车队。 此次去易州州城运粮，三关出动了大部家丁，调动关城守军和家属青壮二百人，骡马二百匹，大车五十两。 赵德胜看着浩浩荡荡的护卫和车队，嘲弄地撇撇嘴，现在国朝内忧外患，卑微的武人地位稳步攀升，兵宪大员能耐我何！州城文官又能怎样！卡住关城，搅黄了市赏，这些文官都得下狱。 至于武官，朝廷越来越忌惮，深怕兵变，即使武官闹出格，也多以安抚为主，涞水冯家明显就是勾结土匪残害地方，全族应该下狱，不也是忌惮冯家老二是一路武人参将，最后处罚也是息事宁人而已。 自己手里有兵，此次去州城拉欠饷，沿途自然吃霸王餐，收些土产。手里有兵宪大人的调兵手令，军兵出动，沿途自然要饱掠一番，事后打官司那是都司卫所和兵宪衙门的事，好处指定落下了。 三名关将心意相通，一路上兴高采烈，暗暗盘算多劫掠些粮食物资。 路过紫荆关，白德水千户带领守关军士严密防护三关军士，关城外拒马河两岸，紫荆关营军家眷们依旧在采挖淤泥运送到田里。 赵德胜没有和白德水寒暄，道不同不相为谋，紫荆关，磐石口营军就是贫苦的贱皮子，给几亩地就给人卖命，不知道手中刀枪就是钱袋子吗！ 运输车队穿过紫荆关，绕过大陈驿站，到达易水湖谷口，集市今日停市，只有运送农具的三十辆大车，商行伙计们正在将农械向大车上搬运。 好农械啊！赵德胜等人多少了解农事农械，谷口大车上的农具五花八门，很多都没见过，但不影响大家对这些农具的欣赏。 这些农械制作精巧，嵌铁的刃口材料居然用的是百炼钢，这些马车农械估计得过千两银子啊！ 赵德胜贪婪地看着马车农械，对四周家丁喝道；“他娘的，老子们吃不上饭，这帮商贾用在农具上的材料比咱们的兵器材料还好，给老子抢！” 几十名家丁抽出兵器，策动马匹，将忙碌的商行伙计驱散，随行的三关青壮将三十辆满载农具的马车拉入运输车队，向易州州城而去。 赵德胜等人到达易州城西门，瓮城城门早已关闭，幕僚李连城和易州同知王世熙等候在城门外。 看城外只有李连城，王世熙和几名衙役，赵德胜瞪眼道；“李先生，什么意思，粮食呢？” 一旁的王世熙板着脸道；“赵守备，粮食不会少了你们的，但是你们沿途劫掠百姓，抢劫商行的车马农具，难道不怕国法吗？” 赵德胜皮笑rou不笑道；“当兵的都是卖命吃粮的，饿久了难免做点出格的事，卑职也是极力约束，抢点就抢点呗，等回了关城，卑职找出抢劫的腌臜货们，穿耳游营，或者杀头给各位大人出气。 现在还是先给粮食吧，要不卑职也保不准，这些**还干出什么难言事！” “大胆！”王世熙还想理论，李连城拦住愤怒的王世熙，对赵德胜道；“赵守备，州城仓库，户部分司的粮食物资是有定数的，这些不能动。 前时高陌社民变，州城衙门封存了一批粮食，在高陌还有几千石，诸位守备把总们，要不等民夫从高陌拉回粮食，要不麻烦诸位去高陌取粮。” “几千石啊！”赵德胜几人商议了一会，赵德胜对李连城道；“李先生，我们直接去高陌社拉粮食，劳烦先生和同知大人禀报兵宪和知州大人，卑职等人就不去州城拜见了！” “可以，不过希望诸位守备把总大人明白，此地乃兵宪大人信地，百姓被劫掠，到时巡抚衙门都司衙门也压不住官司的！” “好说，卑职等人会尽力约束军士的。” 三关运输车队浩浩荡荡奔东而去，地势很快平缓向东向南下降，站在高处眼前是一望无垠的平原，黑褐色易水河河道如同带子在黄褐色的原野中蜿蜒。 田野中是忙碌劳作的农户们，靠近涞水的五百亩旱田是农院的田产，因为缺水被撂荒，此时农院的学长带领学生正开垦荒地，落尘道长承诺，会制作龙骨小水车解决灌溉问题。 更广阔的田野上，不少农户们在开荒，劳作场面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赵德胜看着满脸羡慕的随行营军，大声道；“别看啦！这些田地最后还是官员和缙绅老爷的，赶紧赶路，去高陌拉粮食，顺便捞些油水是正事，快走！” 粮食的诱惑是巨大的，队伍明显加快了速度，穿过易州通往高陌社的石桥，直奔高陌村而去，根本没有在意河道中整理河道的数百劳工。 等车队走远，河道中的茄三和海狗子摘下草帽，对视一眼，茄三对身旁的郭班道；“点烟发信号，吹唢呐召集弟兄们，按照计划行事。 务必全部留下这帮混账行子，以后顶替咱们挖沟做活。” 郭班吹响唢呐，条子在河道点燃泼油的柴堆，压上湿柴，三百劳改土匪十人一小队，从随行的大车里取了藤牌，红缨枪和雁翎刀，按计划埋伏在河道，准备堵截三关营军。 不一会，老营方向传来密集马蹄声，谢宁带领四十马军从老营赶来，风驰电掣奔过石桥，马上谢宁冲茄三点点头，马军分两队向高陌村包抄。 条子和傻根用板车堵塞了石桥，众人趴在河道边埋伏起来。 赵德胜带着车队赶到高陌村，高陌村拉起了吊桥，青壮们拿着兵器拎着木板戒备着三关营军。 运输队停在村口百步外，赵德胜冲家丁们摆摆手，家丁们策马冲向吊桥处，三关守将骑马缓缓跟随。 家丁们一边策马奔驰，一边抽出兵器冲寨墙上青壮挥舞嚎叫，善射家丁掠过寨门前，用骑弓将箭吊射入村子，家丁首领大声喊话，让村民交出营军的粮食。 李银河身披铠甲坐在寨墙后，米粒拿着喇叭冲家丁大喊；“诸位军爷，不要射箭，我们马上给你们送出去。” 米粒双腿颤抖，是真害怕，数十名铁甲马军奔驰起来也是颇有威势。 家丁们洋洋得意策马奔回三关军将身旁。 不一会，村民放下吊桥，打开寨门，推出四辆战车。 赵德胜等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推着战车的村民青壮，开眼了，这小小村落还有战车，搞什么鬼。 村民青壮将车辆雁翅排开，二十名火铳手分别登上较长的偏厢车，从村中冲出刀盾手护住两翼，三十名长枪手缓缓走向车阵正中。 诡异啊！没等赵德胜等人看明白，前边两辆较小的战车放下挡板，露出两门将军炮。 明朝中前期，所谓将军炮是大明自己制造的各种火炮，按照规格大小分为一至五号将军炮。 万历朝，叶梦熊改造锻造火炮，按照尺寸大小标称各类将军炮。 明朝又仿造葡萄牙西班牙的后装火炮，称弗朗机炮，按照尺寸大小也标称各类将军炮。 此时炮车上的将军炮是重量一百多斤的轻型弗朗机炮。 弗朗机炮优点多，后装子统，弹药提前预装，散热快，发射快，不易炸膛，缺点也明显，字母铳密闭性差，射程近，威力小。 轻型弗朗机装的是霰弹，炮车振动，硝烟腾起，随后传来两声巨响，声势倒是不小。 李银河站起身，仔细观看弗朗机的实战效果。 炮手发射完毕，将子铳拆下，安装上新子铳，封禁铁栓，再次点燃药捻，两名弗朗机炮依次爆响，发射速度极快。 每门炮配置六个子铳，十二炮很快打完，战场上浓烟滚滚，等风将硝烟吹散，看清战场的李银河失望地摇摇头。 对面三关将领和家丁们被打蒙了，生生挨了十二炮，还呆呆地不知如何反应。 五十步距离，居然只打死打伤一半突前的家丁们，百步外的运输车队损失很小，这要是遇到奔驰的马军，弗朗机炮杀伤威力太小了。 “进攻！” 李银河对炮击效果不满意，但对双方军士来说，速射炮还是极为震撼，米粒腿也不抖了，举起大喇叭嘶吼；“进攻！进攻！” 传令兵吹响军号，嘹亮激昂的号声响彻战场，偏厢车的火铳手打响一轮齐射，掩护向前进攻的长枪手和刀盾手。 三关将领是火炮重点打击位置，早已尸横马下，火铳排枪打响后，四名家丁惨叫着落马，其他惊慌失措的家丁们终于惊醒了，面对逼近的长枪手军阵毫无战斗意愿，主将都死了，为谁卖命呢。 残余的二十家丁调转马头，向来路奔去。 谢宁的马军分成两列纵队，间隔百步，与逃命家丁擦身而过，离得近的用刀劈，离得远的用箭射，只有十名家丁逃向石桥。 谢宁马军没有追家丁，而是兜向三关运输车队。 米粒拿着大喇叭，拖着雁翅刀兴奋地去收降三关运输青壮，花叔敲响高陌村的铁钟，召集各村村民出战。 州城衙门流放了二百高陌社家族耆老青壮，一举铲除高陌社各村家族豪强，千户所派老营花叔兼任高陌社长，五名老营伤残退役旗军进驻各村充任村长。 老营离高陌社不远，高陌村民认识花叔等人，熟人管理，还能多分田亩，村民迅速安定下来，接受千户所改造。 花叔和村长们首先加强高陌社五村的里甲制，十户村民选出甲长，互联互保，民乱后施行军法管理。 各村青壮在甲长带领下聚集在各村，早已手持刀叉，扁担，等候村长命令。 钟声悠扬，脸色阴沉的村长们手执雁翎刀，冲高陌村方向虚指道；“开大门，去收拾侵犯高陌的砸碎们，脱离队伍的斩，私藏财物的斩！” 花叔承诺，今日之后，社里将为少地的农户补齐十五亩田，开荒地大家共同劳作，按劳力分收成。即使最胆小的农户，都红着眼珠子跟随村民行动，抓获贼兵，收集缴获，能换粮食，农具，牲口，今日一战就是给后人攒家产呀！不可退缩！ 高陌村的村民最早到达战场，花花绿绿的内脏，残肢断臂四处散落，米粒一手举着喇叭嘶吼，一手拖刀监视村民打扫战场，村民脸都吐绿了，麻木地将木柴摆放在空地上，浇上油脂，将散落的内脏，残肢摆放在柴堆上，铠甲衣服扒光放在米粒身旁的板车上。 一个柴堆放置十多具尸体，五个柴堆依次点燃开始焚烧尸体。 其余四个村子的村民沿途清剿逃窜的三关营军，向战场汇集，汇集在火堆前的五个村长兴高采烈地计算能给村民换取多少粮食物资，商量以后如何协作开发高陌社。 高陌社是易州少有的富裕社，地址原是燕国古都城，各村水道通达，土地肥沃，千户所还接收了砖窑场，磨坊，缫丝工坊，各村协作，高陌社前途一片光明，只要水利设施改造完成，高陌社附近就能立刻增加数万亩田地。 十名漏网家丁终于逃到石桥旁，石桥已经被堵塞，郭班吹响唢呐，每隔一段，有人吹竹哨回应，三百埋伏的劳工向漏网家丁们包抄过去。 茄三抛出手斧，砸落一名徘徊的家丁，郭班摸出两块板砖，近距离砸落一名冲向茄三的家丁，板砖换成黑曜石，坚硬不易碎，硬是好使。 其他人结队用红缨枪捅落马上家丁，捆绑好扔在茄三面前，依旧守护着河道，准备擒拿败逃的其他逃兵。 茄三兴奋地搓着手，一匹战马换两匹骡，一名家丁四十石粮食，给以后商队攒家当啊！务必不使一人逃脱。 此一战后，茄三和海狗子将正式编入李银河千户所，户贴是茂山卫旗军，职务是总旗，家眷迁入老营，在老营有一套军官小院，享受三十亩职田。 手下劳改土匪编入高陌社五村，入民籍，分十五亩农田，编入民壮，如三关有警，准备随时被招入三关营军。 茄三和海狗子家境贫寒，没有正式大名，听课时请孙奇逢赐名，孙奇逢感慨两人身世坎坷，终归正途，欣然为茄三取名茄知文，为海狗子取名海知礼。 两人请示了李银河，在易州商会备案，成立文礼商行，筹备人员牲畜，准备去易水湖接受行商培训。 高陌社战斗从打响到全歼三关营军只用了一个时辰，战场由谢宁和花叔收拾，李银河带着米粒到州城兵宪衙门报告战斗情况。 在易州东门，等候的黄玉迎上李银河道；“大哥，白德水千户在三关营军离开紫荆关后封闭了关城，花荣和石百三带领商行护卫一个连队并三百紫荆关营军西向宁静安关城，最新情报，商行护卫已经拿下关城，扣押留守营军。 花荣百户镇守宁静安关城，控制了易州入广昌的要道，石百三百户向西北浮图峪关城进攻，良满乡镇抚向广昌南部白石口关城进攻，据情报显示，其余两关守卫孱弱，拿下应该不难，估计消息很快传来。” “有劳了，兄弟！”李银河思索一下道；“高陌社我军大胜，我先去兵宪衙门禀报。 传我命令，三关有恶迹的家丁押到兵宪衙门，三关除烟火烽墩的守军外，其余营军及其家眷都迁到老营外劳改营。石百三占据浮图峪关城，等候命令，良满乡镇抚占据白石口关城后，哨探南部白石山土匪情况。 对了，北地商贾情况如何？” 黄玉皱眉道；“范福在州城内买了店面，据说还要购买大量位置合适的店面，为范家在易州长久经营做准备，也为北地豪商们打前站，看来要做长远买卖。 另外，范福悄悄收购咱们印发的粮票，早已超过范家商队在易州的商贸需求。” 李银河郑重道；“范家要搞事情啊，坐商，农户，军户需拿户贴才能换购限量粮食。 粮票变现的细则要告知范福。” “大哥，咱们的规矩在易州商有公式，范福不会不知啊！ 这些北地商贾居心叵测！” “无妨，规则之内，咱们密切关注，见招拆招。那个范三乐在做什么？” 黄玉摇摇头笑道；“范三乐就是个纨绔，卑职在州城千户所客栈给他安排了院子养鸽子，他四处收集信鸽呢！要说玩鸽子，这范三乐确实比卑职强。 吃喝玩乐，花钱如流水啊！搜罗了不少好鸽子，鸽舍也建得讲究，分门别类，颇有章法，还计划找十名看鸽舍的青壮，只要最好，不讲究成本，这还只是初步规划，他还计划跟随咱们商队，将鸽站沿商道建设。起码要做北方玩鸽第一人啊！” 李银河微笑道；“这种事还真得纨绔挑头，满不在乎烧钱不是穷出身的军户能做的。 给他挑选咱们的人手和商道驿站，辅助他建鸽站，花销虽大，便捷的远程信息传递价值无法估量，要有备无患，该咱们花的经费你不要省。 范三乐吃喝玩乐的花销是他欠商行的，可以用物资抵，也可用人才抵，听说汪古突的户贴在他父亲那，可以抵钱，黄玉兄弟你留心运作。” 谢兵宪得到高陌社以及三关战报后，提审俘获的三关家丁，整理材料，立刻上报巡抚衙门巡按衙门。 浮图峪，宁静安，白石口三关守备把总，在易州运粮期间，纵兵劫掠百姓民财三十车，打伤乡民数十。 兵宪衙门调茂山卫旗军及易州青壮去制止，双方在高陌社激战，三关守将及五十名**被杀，俘获叛乱营军若干，兵宪衙门已经控制三关关城，将严厉整顿三关兵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