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 你们不仅谋财，还要害命啊！
“六奇学弟，师兄说过，我们的养猪事业会蓬勃发展。”侯金石指着一圈半大少年少女道；“这些预备生来自延绥镇，还有的来自关外，以后社会实践课就在我们的猪场上，这里不仅是育猪基地，还是育人基地，前景光明。” 侯金石指着身穿皮袍，虎头虎脑的蒙古少年道；“来，做个自我介绍，说说你高尚的理想！” 铁虎用皮袍擦擦鼻子，挺胸道；“铁虎来自柳屯，爱打架，爱吃rou，不爱读书，学长，什么是理想？” 侯金石摆摆手道；“以后你会知道的，你确实需要教育。” 侯金石指指一名陕西少年道；“你来说说。” 陕西少年恭恭敬敬施礼道；“榆林尤见龙，我爹昌平总兵尤世威，学生的理想是杀光北虏，东奴。” 侯金石道；“有杀敌理想是好的，但是要明白，蒙古人，女真人是中华民族一份子，其中捣乱的杀掉，爱好和平的百姓要教化。 没关系，你们进学以后，会得到三观教育，你身边来自塞外的伙伴是学友，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 侯金石指指猪圈中踩肥的归庄道；“不要长大了三观模糊，还需要接受三观教育，归庄学兄就是失败的例子，切切引以为戒啊！ 归庄学友，你今天干劲十足，难道踩了短短时日猪屎，开悟啦！” 归庄头都没抬道；“跟着你这纨绔学渣开悟个屁，小爷高兴，是因为顾绛要来接我了，要脱离你的魔爪了。” “你们看，这就是三观未立，长大后难以改造顽冥不化的现成例子。”侯金石对少男少女道；“学院教授的是振兴民族的崇高理想，服务百姓的务实能力，归庄学子却认为农院的教育是折磨，这是个失败的人。 归庄学友，据说你和顾绛过目不忘，自小博览群书，引起李银河学长的关注，李银河学长认为你们是接受教育的好苗子，李大人最是心胸狭窄，你们诋毁农院教育，不榨干你们的剩余价值，想走，没那么容易。 侯金石奉劝你们，老老实实主动申请入学，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归庄耿着脖子道；“我是国朝生员，顾绛马上接我来啦，难道你们敢强行留下生员？” 顾绛抱着售房契书来到易州衙门，在衙门外整理了衣衫，环顾了易州整齐的街道，竟然有些留恋，很奇怪的心里。在易州，顾绛纵横江湖，屡试不爽的手段屡屡失误，被学子抹屎，被舞女殴打，被追求的女子嘲讽拒绝，被纨绔当街暴打，为什么还会留恋呢？顾绛摇摇头，好在易州商贸发达，自己的货值眼光没出问题，三十两银子，短短时间通过商铺买卖挣了五两银，算是个安慰吧。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好友归庄还等着自己救援，办完契书撤离此地。顾绛进了州衙，易州州衙六房施行联合办公，一名吏员将顾绛领到综合办，一名实习学子热情接待顾绛。 学子赞道；“顾绛学友短短时间投资商铺获利近两成，货值之道能力不俗啊！” 顾绛骄傲道；“小事一桩，学友能屈身于吏科实习，也是有抱负的学子，帮顾绛结算契税吧。” “好，除了国朝契税，还要补交暴利税，税额四成，没有疑义吧？” 顾绛立刻不淡定了；“四成暴利税，你们这是抢劫，国朝哪条律法让你们收暴利税？” 学子淡然道；“衙门潜规则五十余种苛捐杂税，谁敢不服，现在只收你一种暴利税，你叽叽歪歪什么？ 易州征收暴利税是有原因的，易州提倡劳动致富，提倡长期投资，你凭借小聪明投机赚钱，如果大家知道了，农夫还勤劳种田吗？工人还踏实做工吗？都去投机赚快钱，易州将成为道德沦丧，追求金钱的堕落地区。 顾绛，你熟读圣贤书，难道不羞耻吗？” 看着四周吏员们鄙视的目光，顾绛咬牙道；“你叫什么名字？” “介休冀州成，骂你们二椅子的骑士，想找小爷报复，出了州衙单挑。” “好，顾绛先交了税，咱们的事单说。” 冀州成拿出纸笔道；“办事吧，学友先拿出学贴登记。” 顾绛伸手入怀，脸色发白道；“做事有没有底线，讹了顾绛的钱，还偷了学贴，你们是学生啊还是强盗啊？” “没有证明，这就麻烦了，现在只能将你当做盲流羁押，你可以写信让家乡再寄来一份学贴，一个月，应该能把你饿死在监牢。 你身份不明，财物暂由衙门扣押。” “太黑了，你们要干什么？我要告你们？” “这里就是衙门。”冀州成指指墙上牌匾道；“本人依照大明律法行事，你现在是无证流民，是潜在的破坏分子，你先解决你是你的问题。” “顾绛还有学友归庄能证明身份。” “农院养猪的那个，他也是黑户。你们诋毁农院，得罪了李银河学长，李大人一向宽宏大量，不坑死人不撒手的，认栽吧，给你份自食其力的工作。” “什么工作？” “去联合商行帮杜鹃师姐打理农业合作社，算是农院实践课。” “顾绛不想进农院。” 冀州成敲敲桌子道；“那就饿死在牢房吧。” 顾绛晕晕乎乎签了契书，迷迷蒙蒙被衙役带到联合商行，顺手喝了杜鹃递来的一杯水，回过神来道；“太黑了，顾绛是冤枉的！” 杜鹃笑容灿烂道；“你练过武吧，身体底子不错，再喝一杯。” 顾绛又喝了一杯水道；“李银河太无法无天了，强抢学子，还有没有王法？” 顾绛转头对一旁白英，岳不群道；“顾绛知道自己风流倜傥，颜值很高，但顾绛喜欢女子，你们敬佩惊艳的目光让顾绛很不舒服。” 白英伸出拇指道；“你喝了杜鹃师姐的水。” “怎么啦，喝了两杯水。” “有没有什么感觉？” “喝水而已，大惊小怪，难道杜鹃姑娘还下毒不成？” 岳不群点头道；“第一杯是乌蛇毒，第二杯是黑蛤毒，学兄签了生死契书，还能谈笑风生，佩服！” 顾绛木然道；“太黑了，你们不仅谋财，还要害命啊！” 杜鹃拿出地图和一本册子道；“喝毒药这点小事掠过，顾绛学友身体好，只要不吃发物什么的，毒药不会发作。 来，谈谈农业合作社的大事。” “顾绛学过辟谷，这段时间节食了，杜鹃学友，什么是农业合作社？” “辟谷也得喝水喝粥吃药丸子的，农业合作社就是以我们商行为龙头，在产供销方面和生产农作物的农户结成一体，商行利用农户的产出，做好物流和销售工作，做到互利共赢，风险共担。 目前，我们不做粮食买卖。” “顾绛死也不吃不喝了。杜鹃大姐，我能干什么？” “好汉子，你的工作地点在灵丘，看地图，负责灵丘和浑源商道周边村社农户的沟通登记签约工作。 这本是工作手册，完成任务，你就可以愉快地去农院读书了。 这片区域方圆几百里，山高林密，有些采购点是山匪设立的，你怕不怕？” “我怕你们，山匪算什么，办完事一定让顾绛去读书，你们一定要讲信誉啊！” 时间进入五月下旬，易州涞水南部平原，固安北商行控制的熟地冬小麦成熟，等待收割。 易州涞水衙门派出所有衙役去各街坊征集收粮志愿者，志愿者每人每日三斤粮报酬，由易州文化商行支付，文化商行暂时停止演出，号召旗下工作人员报名，去乡社参加收割。 农院孙奇逢院长号召农院师生在完成农院自留地的基础上，支援乡社夏收。 涞水周边留守匪寨的土匪拿着镰刀，连枷向农院集合，准备接收农械，跟随商军收粮队奔向农田。 沉甸甸的麦穗，一望无垠的麦浪意味着丰收，只是要安全入库，还得经历艰辛劳作。 头包布帕，身着灰色旧衫的汀兰劳作动作极为熟稔，手持掐刀掠过一行麦田，麦穗落入汀兰臂挎的竹篮中，然后汀兰手持镰刀，将一行麦秆收割，打成一捆，放入推车中。 侯金石看着汀兰身躯一起一伏，韵律感极强地快速割麦，艰难地抬起胳膊，看了眼头上骄阳，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田埂上。 汀兰赶忙跑过来，给侯金石灌了凉茶，用扇子为侯金石降温道；“学长，你中暑了，到棚子下避避太阳。” 侯金石苦笑道；“我一个男子汉，收割麦子不及汀兰的一成，还险些晕倒，实在惭愧啊！” 汀兰笑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农事无小事，辛苦劳作，还得抢收，晾晒，赶上老天刮风下雨，那就欲哭无泪了！ 农活做多了，也就习惯了，生存哪有那么容易啊！ 学长从小衣食无忧，没有接触过农活，猛地在太阳下劳作，很容易中暑，量力而行，学长休息一会就好啦！” 侯金石指指一旁道；“汀兰也休息一会，咱们有好帮手，不急于一时。” 侯金石指的是不远处劳作的归庄，归庄得到割完麦田，就自由的承诺，此时干劲十足，归庄有功夫底子，从小做农活，割麦的速度极快。 “金石想起以前声色犬马的生活，恍如隔世，午夜梦回，时常惊醒，如果按照以前的生活轨迹，金石定然是十足的败家子，没有理想，不明是非，细极思恐！ 还是感谢李银河学长，人生不能浑浑噩噩，总要有点精神！” 汀兰笑道；“金石学长悟性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现在是远近闻名的实干家。 其实归庄顾绛本性不错，从小做活补贴家用，能吃苦，读书过目不忘，是难得的读书苗子，只是缺乏理想，一时放浪形骸而已，经过农院教导，前途无量。” 侯金石严肃道；“汀兰，不要在金石面前夸奖别的男人，学长虽然心胸宽广，但是想起顾绛纠缠你，就忍不住想揍归庄。” “学长，这跟归庄没关系啊？” “他们俩是二椅子，都欠揍，聪明不代表智慧，他们能不能打磨成美玉，还得看悟性。 汀兰，师兄看看你的手，你手指好像有八个斗，注定多子。” 汀兰脸色绯红，还是伸出手道；“不好吧，咱们还没有订婚呢？” 侯金石微笑道；“王点大人答应，夏收后来农院，给侯金石当主媒，前巡抚大人做媒，我爹敢说个不字，你就等着做候汀氏吧。 咱们以后就在易州生活，候某就娶你一个女子！” 汀兰小声道；“学长，你真好！” 远处归庄挥舞镰刀道；“有完没完，你们叽叽我我，是抢收麦子还是抢着谈婚论嫁啊？ 六奇学弟都比侯金石干的多，侯金石你羞不羞！” 侯金石站起身道；“侯某和李银河学长都是心胸开阔的人，你的评语是侯某来写，你确定抱怨侯金石了？” 归庄挥舞着毛巾道；“君子成人之美，归庄让你和汀兰姑娘用湿毛巾擦擦汗，候学长不熟悉农活，这点麦子归庄一人就搞定，你们聊。” 侯金石拉住害羞要走的汀兰道；“没事，再聊会。 金石割麦就是捣乱的，让归庄多割麦子，我负责脱粒，不占他便宜。” 灵丘西龙泉沟，顾绛一身短打，头发用麻绳简单一系，长身而立，聚精会神盯着树上一只知了猴。 “奇怪啊！知了猴都是傍晚或夜间上树，这只知了猴大中午的爬树，特立独行啊！” 顾绛身旁围着一圈商道附近山寨土匪，齐齐点头道；“顾绛经理，这是一只不听话的知了猴，炸了吃最香！” 顾绛摆手道；“诸位掌柜，知了猴破土而出殊为不易，农院无聊学友观察，知了幼虫在地下暗无天日生活七年以上，才破土而出，鸣叫一季，过不了冬日。 生存之艰辛值得敬畏，顾绛喝了杜鹃师姐的毒水，朝不保夕，难免对生命有些感慨！ 诸位掌柜们，赶紧办事吧，顾绛都不知能不能看见明日的朝阳。” 中了盗门毒水，可惜了，一名土匪拱手道；“顾绛公子，咱灵丘西部开发晚，没有东部，中部土地，矿场资源多，山匪赤贫啊，给公子添麻烦了。 在下罗三，按照公子要求，召集方圆二百里，十家寨主，大小六十位掌柜们，听候商行安置。” 顾绛起身，一脸凝重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从良吧，李银河的霸道大家惹不起。 穷这种小事不是问题，关键是要有组织架构，十个大寨，十个社，按照商行下辖乡社规定配置老军社长，诸位掌柜有不服的吗？” 罗三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服的都弄死了。” “很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现在周详县令给予山匪优惠政策，要抓紧时间从良，编入县城农户。 我们地处灵丘至浑源州商道，乡社和商道由易水湖商行经营管理，顾绛负责的是联合商行事务，简单说，组织商道附近匪寨，乡社加入合作社，发展工坊生产，进行贸易买卖。” 罗三担忧道；“咱们这地界不小，尽是密林，山坡，吃不饱饭啊，不敢瞎活动，浪费粮食。” “格局太小！”顾绛指指罗三道；“罗掌柜，你的思维是穷人思维，得改。 李银河学长说了，封建小农经济必将被资本商业经济取代，能产粮食很好，少产粮食也不是大事，灵丘山地无法产出大量粮食，对商贸影响不大。 灵丘山多林茂，咱们十个社控制方圆二百里山区，占着这么广大的资源，致富不是事。 罗寨主，你现在被聘为联合商行灵丘西部副经理，学生要求的人手，准备得如何？” “顾绛公子，各寨狗头军师和识字的都带来了，您吩咐吧。” 顾绛看看四周六十多山匪文化人，微笑道；“很好，灵丘西部商栈就成立了，大家伙都是商行管事。 顾绛从小干活，做买卖补贴读书，家用，经过李大人和杜鹃摧残，在货殖一道精进了。 联合商行主要推进农村合作社，集合有限人手整合辖区内的资源。 李银河大人讲了，资本主义初级商业事业高于小农社会，我们商行可以弯道超车，实践这一理论。 商贸基础一则保证私人财产确权，二则繁荣商业，增加工坊生产。 罗经理，十社确权工作落实如何，辖区内还有没有多吃多占的豪强？” 罗三恭恭敬敬道；“辖区内咱山寨就是最大豪强，荒山野岭的，大家伙已经将各自区域分划完毕。” 顾绛拍拍罗三肩膀道；“这片山林草场就是金窝窝，一定划分清楚，以后莫要争执。 好，咱们开始工作。” 顾绛将一份产品目录放在桌上道；“这是联合商行收购目录，大家伙抄一份，咱们先易后难，慢慢发展。 商道上易水湖商栈，联合商行商栈就近收购木柴，草料，麻线，药材，山货。 每社先领取一百石粮食，用以上物资交换收购目录物资的预付款，爬山涉水的，得吃饱饭，有问题吗？” 一圈掌柜们眉开眼笑道；“都是山里的大路货，没问题！” “不要砍树，不要破坏环境，诸位掌柜切记。在商道南北中，咱们初步设立三个皮货制衣，靴帽工坊，三个果酒工坊，三个辅食工坊。 联合商行投入无息贷款，初步吸收一千劳工，各位掌柜互相碰碰，货源，生产资料，工坊选址，人员调配，你们自己协商。” 顾绛起身道；“顾绛来自江南，自小打工，熟悉养蚕产丝，每个社留一名文化人，接受顾绛培训，咱们这大片桑林，要利用起来。 易水湖商行和县城支援咱们大批羊羔，鸡鸭，诸位掌柜们统计统计，让乡民们劳做起来，联合商行定点收购。 联合商行的合作社商品目录分给大家了，把章程拿回去，咱们是民办自主合作，乡民自愿签约。 李银河大人宽宏大量，不要耍小聪明，初期惩罚措施简单粗暴，伸手剁手，弄死拉到，挖矿是最仁慈的惩罚。有一些修剪花草的绿植处狠人，暗中窥视大家，莫要自误。” 顾绛望着屋外道；“李银河真是货殖大师，什么是资本主义中高级阶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