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历史小说 - 明朝镜湖映明月在线阅读 - 一三三黄道周,你手握戟枪状,要戳死官员吗?失礼啦!

一三三黄道周,你手握戟枪状,要戳死官员吗?失礼啦!

    高洁穿着内侍官服进入商栈,王之宽指着高洁衣服道;“补子是斗牛,老高升职了?”

    高洁摆手道;“内侍有点功绩就乱穿,没什么用。咱家来通知银河,明早陛下在大平台见银河,午门外由内侍引领,按理有司礼监公公在场,此次曹化淳太监亲自陪侍,曹公公地位尊崇,没道理为个小武官出面的,肯定要搞事情。

    银河,你要警醒,送给陛下的土产咱家告知了张彝现大人。”

    第二日清晨,杨嬷嬷将李银河打点停当道;“李大人养气功夫很好,一般官员初见陛下,腿肚子转筋,战战兢兢,李大人皱着眉,心不在焉啊!”

    李银河掏出一张纸道;“杨嬷嬷辛苦了,银河制作了一张奖状,正在思索如何威逼陛下,不,劝说陛下为你签字表彰推广礼仪的大事!”

    杨嬷嬷花容失色道;“万万不可君前失礼!”

    李银河摆手道;“卫所小官,失不失礼的,没人在意,银河还得和陛下谈生意呢,规规矩矩的丧失大好机会啊!”

    平台,在建极殿后居中有一座不大的云台门,隔断外朝内廷,云台门东是云台左门,西是云台右门,后世没有踪迹了,此时云台门外也称大平台。

    李银河按照规矩三叩九拜,崇祯道;“李卿平身。”

    李银河起身,看眼龙椅上的崇祯,还是有点小激动,后世去故宫没有眼前的景物,也没有真皇帝背景,要是有相机就好了。

    崇祯很年轻,面色白皙,貌似威严,明太祖当了皇帝,老朱家选美丽女子为妻,一代代的基因改造,后代皇帝越来越英俊了,就是脸色憔悴,一个高中生熬夜批改奏章,鸡叫前上朝,气色不好,没看头。

    一阵微风拂过,撩起崇祯陛下的衣角,李银河皱眉,崇祯裤脚的补丁补得手艺极差啊,跟文娘的女红没得比啊。

    “大胆!陛下面前鬼鬼祟祟窥视,你可知罪?”

    李银河转头看向叱责自己的太监,一个中年太监正怒视自己,李银河咧嘴道;“陛下都说平身了,微臣大大方方看眼陛下,怎么啦?

    陛下年轻英俊,跟民间传说大相径庭,微臣回去得纠正百姓对陛下的错误认知,这是正风气的大事,再说了,这些百姓送礼了,卑职代表百姓和陛下走亲戚,走亲戚呢,得看看主家吧。

    你谁啊?陛下面前随意呵斥忠臣,你失礼了!不要跟本官谈礼,曾经的女官杨嬷嬷教授在下礼仪,这几个月微臣欲仙欲死啊,礼仪方面不精进都不行,莫要在礼仪方面挑刺,一会,微臣还想陛下给杨嬷嬷签张奖状呢。”

    “咱家司礼监曹化淳!”曹化淳也没有想到,这个小武官如此泼辣,乡间无理取闹,撒泼打滚的大招不是文质彬彬的司礼监掌印能对付的;“那个莫要东张西望。”

    “谁东张西望了,威风拂过,露出陛下脚腕的补丁内衣啦!奇怪啊,微臣的文娘婶子给陛下做了几套内衣啊!

    文娘的女红手艺在宫中也是顶尖的,陛下难道没收到?

    曹公公,您贪点海贸物资,商道百货就算了,陛下的内衣你也贪啦!太丧心病狂了!”

    “咱家没有,谁敢动陛下的衣物啊!”

    “好啦!曹伴伴少说几句。”崇祯走到李银河身边道;“朕励精图治,要做明君,汉文帝曾言;治国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

    朕厉行节约,不关别人的事。

    朕最喜欢走亲戚了,能直接了解民生,李银河,民间对朕是什么看法?朕宽宏大量,你如实说。”

    “微臣也不把准啊!只能泛泛说说,易州等地山区,民贫出卖命武夫,认为陛下胳膊上能跑马,所用武器怎么着也是五十斤以上的大锤,陛下身边也是高手如云,就算宦官,也是身怀葵花宝典的武林高手,就像曹公公,深藏不露啊!”

    崇祯看看自己胳膊道;“对朕的评价还算中肯,曹大伴不行,胖乎乎跑急了,喘气都费劲,完全谬误!”

    李银河点头道;“愚夫愚妇对陛下敬仰万分,天子真龙啊!行云布雨若等闲,打仗这种小事,自然是绿林老大级别,百姓没见识,陛下就听个乐。

    固安农户靠谱些,认为陛下种地用金锄头,一天鋤个几百亩,皇后娘娘用玉纺车,都是干活的行家里手。”

    崇祯看看裤脚道;“其实皇后娘娘纺的不快!好几十宫女帮衬,做出的女红不能说。”

    “这都不重要,百姓要的是榜样,陛下和皇后娘娘勤俭节约,关注农活就好。最识货的是商贾,陛下的墨宝扇面,出自后宫的织品,供不应求啊!”

    崇祯脸色微红道;“翰林院和阁部大臣认为朕笔力轻浮,朕常被教训,你不知道,皇爷爷不太喜欢朕,朕在王府时,没有接受完整的皇家培训,不过,朕勤勉上进,手不释卷的。”

    李银河撇嘴道;“他们就是吃饱了消遣陛下的,陛下的扇面在易州五百两起拍,翰林院的书呆子写得扇面有人买吗?

    陛下是天子,代天牧民,应该做高屋建瓴,总筹全局,指引大明前进方向的大事,没必要花时间精通诗词书画这样的小事,微臣都写不好毛笔字,不影响微臣完成市赏,报效朝廷啊!”

    崇祯点头道;“朕明白了,这些大臣是恶人先告状,朕放权给他们,他们平靖不了边患,消弭不了民乱,时常讽刺朕,让朕认为自己能力低,不好意思责罚他们,真是坏人!

    一会有几位大学士和官员过来,朕先问你,年底前能不能给内府收十万银的税?朕很缺钱。”

    李银河看眼曹化淳道;“本来问题不大,可是曹公公的侄子在易州强占庙观,在浑河上游建水坝,为了百姓农田用水,臣把水坝拆了,得罪了曹公公,臣做买卖,曹公公老捣乱啊!”

    崇祯对曹化淳道;“曹大伴,你们吃点占点,朕不怪你们,但是,现在朝廷缺钱,平定边患,民乱都向朕要钱,你不要再欺负李银河了,要有大局观。”

    李银河心中暗叹,崇祯对身边的太监是无原则的好,好面子,对宗室的危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士大夫官员无可奈何,自己改造大明的计划还是莫要开口了。

    崇祯对一旁年轻太监道;“王承恩伴伴,你每月去李银河京师的杂货铺,关照一下,莫要影响了内府的收入。”

    这就是制衡曹化淳了。

    “李银河,你和察部走私买卖了?”

    “陛下,微臣没有走私啊,是光明正大地挣钱啊!转到茂山卫的锦衣卫可以作证,卑职市赏时将林丹汗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通报了宣大总督,以后不会出现让北虏骑马攻入宣大,让边军措不及防的惨况了!

    顺便呢,微臣拉了几百驼察部的皮货,草药,杀胡口关卡不让进,拉回易州的不多。”

    崇祯看了眼王承恩,王承恩想想,点点头。

    李银河明白了,崇祯很聪明,老朱家的孩子有帝王基因,明白刺探消息,平衡朝堂的权术。估计通过内府曹化淳,张彝现,王承恩摸清了自己的底细,只不过内府太监们不太了解自己的商业cao作,看不清自己的布局。

    崇祯是位心思深沉,急于事功,无原则的莽撞青年,心气高,好面子,心眼小。

    对这种领导,你不能骗,有要求直说,熊文灿说得对,你往大里吹牛,给自己留点余地,这种领导敢给你放权,但是事情不爽利,谨防他会翻脸甩锅。

    李银河对面沉似水的崇祯道;“陛下,赚钱这种小事有好多路子,微臣其实还有货殖本领没有表现啊!

    陛下给微臣一艘小船,微臣在渤海浪去,一年能给内府再上缴五万银,曹公公把持京畿海域走私,霸占好多船,都没给陛下攒私房钱,休了这种无能小弟吧!”

    曹化淳急道;“陛下,内府几十万内侍,咱家拆东墙补西墙维持内府开销,殚思竭虑为陛下cao劳啊!”

    崇祯摆手道;“曹伴伴,你的苦劳朕看在眼中,莫要慌乱,朕信任你。但是朕缺钱啊,王承恩,你写个条子送到李卿的杂货铺,给他一条船,年底收五万银,签好契书。

    朕感觉自己兢兢业业,是位大有作为的君王,可是现在做事束手束脚,一团乱麻,朕很是焦躁。

    就拿钱来说吧,朕从不出宫游玩,也不增加衣物开销,不营造宫室,宫中的牛羊,物资尽量变卖,怎么朝廷还是缺钱呢?”

    “不是陛下的原因。”李银河看几位绯袍官员出现在平台,道;“还是臣刚才说的,陛下是天子,主要精力应该提纲挈领为大明掌舵,其余小事是臣子的责任,陛下放权了,天下出问题,那就是内阁和部阁高官的问题。

    臣做买卖,打仗,出了问题,臣立刻找下属的问题,前锋出问题,斩,粮饷出问题,辎重官,斩,反正微臣没问题。

    天下出问题,内阁大学士们,斩,财政出问题,户部部堂高官及下属,斩,很简单的,陛下太仁慈,老为臣子背锅,太累了,这不科学!”

    “一派胡言!”一名走近的官员冲崇祯施礼后,指着李银河道;“妄议朝政,你可知罪?本官韩爌,你是茂山卫李银河吧,虽说你立了些小功劳,但是目无君上,粗鄙不堪,回了卫所,好好反思!”

    李银河道;“你谁啊?微臣刚才向陛下行大礼,你怎么不跪?”

    曹化淳幸灾乐祸道;“韩大人是内阁首辅。”

    韩爌蔑视道;“国朝跪礼有定规,唐朝君臣坐而论道,宋朝君臣立而问话,本朝虽然跪礼不多,依旧多陋规,大家很忙的,动不动下跪,还要不要尊严,办不办正事,官员是士大夫,不是狗奴才!”

    李银河竖起拇指道;“韩大人的话有理,其实卑职不在意升不升官。卫所官,时常欠饷,还得干拼命的差事,兵宪大人总是拿升官的吃亏小事逼迫卑职卖命,这下好了,卑职回去总算可以搪塞上官了,专心致志做买卖挣钱,老不发饷,都揭不开锅了。

    说起做买卖,韩大人是大客户啊,蓟辽督师袁崇焕大人送给您好几万银子,卑职在京师有银号,开具的银票携带方便,利率优惠,您是袁大人的坐师,让袁大人从卑职银号走账吧,有提成的。

    大人说卑职粗鄙不堪,不懂礼数,卑职不服,这几个月教导卑职的是前宫中女官杨嬷嬷,杨嬷嬷正在易州教化百姓,您的评语会严重影响杨嬷嬷的信誉。”

    韩爌皱眉道;“莫要信口开河乱说!”

    李银河眉毛一挑道;“卑职的掌柜一不小心,正好知道袁大人提银的店铺,韩大人不信,咱们打赌吧!”

    “老夫日理万机,一不小心记错了此事,此事揭过去如何?此事涉及内阁钱龙锡大人,为尊者讳,莫要纠缠。”

    “不行,你首先得在杨嬷嬷的奖状上签字,证明杨嬷嬷优异的业务素质,其次,算啦,卑职都不想升官了,跟您打赌,赢了赚一个大客户,这是正事。”

    韩爌从起注官那讨来笔,从李银河手中拿过奖状,签上名字,递给李银河道;“你的升职是吏部和兵部按照规矩审核执行的,老夫虽是内阁大学士,不能破坏规矩啊!

    大明是你们年轻人的,该努力升职勇挑重担,怎能因些许误会就心生怨悭,怎能分心cao持商贾贱业呢,老夫看好你,努力!”

    “那个赌注!”李银河拿着奖状感慨,不愧是内阁大学士啊,杀伐果断,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果然是jian猾之徒!老夫黄道周……”

    “把你的手枪放下来!”李银河打落黄道周戟指自己的手指道;“你手握戟枪状,要戳死本官吗?光天化日之下,在陛下面前如此嚣张,你失礼了,需要杨嬷嬷教导,先把奖状签了。”

    “老夫……”

    “黄道周,听说你代表易州百姓向内府张彝现大人和高洁发难,你凭什么代表易州百姓呢?”

    “老夫道德高洁!”

    “道德高洁有鸟用啊!你既然代表易州百姓,那好,你知道易州百姓需要什么?

    易州百姓九成是农户,农户最需要增产,你知道怎么挑粮种吗?知道一亩施肥几何?如何沤肥能减少屎臭还能增加地力吗?

    你目瞪口呆什么都不知道,先签了奖状,你败坏了易州百姓的信誉,失了大礼,需要杨嬷嬷好好教育。”

    “老夫李标,礼部尚书,李银河吧,莫要闹啦!本官还有要事询问。”

    礼部尚书啊!李银河冲李标抖抖奖状。

    李标在奖状上签字道;“杨嬷嬷乃是宫中教授礼仪的女官,你既然得杨嬷嬷教诲,定然知礼,所谓得理还要让三分,莫要气势汹汹纠缠不休。”

    李银河拿奖状冲李标抖抖道;“陛下还没签呢,杨嬷嬷说了,最看重陛下的评语,陛下文采出众最是知礼!”

    崇祯假装不在意地签字,还用了章。

    李标耐心等李银河收起奖状道;“陕西灾情似火,杨鹤大人总督陕西三边军务,认为乱民多是饥民,饥兵,平息民乱,粮食乃是重中之重。

    山西河南是调粮赈济陕西的首选之地,可是,山西河南田赋连藩王等皇家亲戚的俸禄都保证不了,你怎么能让舍命不舍财的藩王出粮呢?”

    “卑职是位高尚的人,这是一个舍命为国的经典故事,卑职被雷劈了,没完全劈死,老天补偿了一棵雷击树。

    雷击树出雷击木,至刚至阳,乃是做法事驱邪的极品材料,有价无市的。

    卑职以雷击木为代价,与藩王交换了粮食,还贴钱运输,刚才首辅大人说微臣不知礼,不给银河升官,卑职还是有小小的大牢sao的。”

    李标点头道;“舍财为朝廷分忧,李大人乃是官员楷模,首辅大人开玩笑的,你的官一定要升。”

    李标对崇祯施礼道;“陛下,十万银的粮食能解陕西的燃眉之急,李银河居功甚伟,但是,数十万百姓的赈灾,还得未雨绸缪,要持续投入粮食物资啊,朝廷太仓库没钱,还得陛下的内库出银。”

    崇祯苦着脸道;“内库收入,朝廷是知道的,内府还得维持数万内侍们的基本生活开支,朕穿旧衣,皇后带宫女在纺纱织布,朕的库房物资也打折售卖,朕也没钱了!”

    李标看眼曹化淳道;“内府和锦衣卫在海上有几条船的。”

    曹化淳摇头道;“禁海是祖制,隆庆皇爷开海也是规模极小,内府的船只是为辽东海运做做苦力,内侍和陛下亲军生活艰难,这些钱只能稍作补贴。

    朝廷有田赋,商税,只要保证陛下亲军的饷银,海上那点辛苦钱给了朝廷也行。”

    李标道;“朝廷要是能收齐田赋也就收支平衡了,关键是各布政司收不齐啊,大多能收六七成而已。”

    崇祯道;“收齐税赋是各地官员的基本职责,以后考核官员,完税要作为评判官员能力的重要指标。”

    韩爌道;“陛下,地方田赋征收是多年来的历史遗留问题,非常复杂,只能严加斥责,徐徐改进。

    臣等此次觐见陛下,是要陛下释放原内阁大学士刘鸿训,刘大人只是办事稍有疏忽,言语激烈,陛下将其关在诏狱好几个月了,惩罚过重了!”

    崇祯道;“督京营者,不辖巡捕军,惠安伯张庆臻总督京营,敕有“兼辖捕营”语,惠安伯张庆臻既管营军又辖巡捕军,谁让他违规兼职的!

    刘鸿训发的话,罪无可赦!”

    韩爌耐心道;“刘鸿训说没说过违规的话,是糊涂账,刘鸿训大人得罪陛下是因为顶撞了陛下,国朝不以言获罪,陛下处罚过重,影响陛下在士林中的声誉,很多御史为此上书,老臣也快压不住了。”

    崇祯无奈道;“国朝内忧外患,这些人沉默不语,为了一个罪臣,上蹿下跳,败坏君主名誉,着实可恶!

    刘鸿训目无君主,不死也得重罚!”

    韩爌道;“刘鸿训大人年事已高,充军吧,莫要在关在诏狱中,此事就此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