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赠家人与赠佳人
河口村，大柳树下。 大小胡子一大早就吃着月饼，目送大憨推车去往村口。 “昨天一早去了河滩没赶上，今天榆哥居然给咱们补了。” 小胡子说完，大胡子道：“嗯嗯，细心。” “这大憨修为似乎精进了，你觉得呢？”小胡子看着大胡子。 “不好说，可能是恢复了。”大胡子摇头。 “榆哥这月饼，你觉得和京师那几家面点比起来，如何？” 大胡子淡定道：“马马虎虎。” “哦，可我觉得，略胜一筹。” 岂料大胡子道：“榆哥没有发挥全部实力。” “那咋看出来的？”小胡子惊讶。 大胡子自信道：“火候过了点，他以前可不这样。” “你没吃过他的东西，你又咋知道？”小胡子不解的追问。 大胡子咬了一口月饼才道：“闻。” 小胡子一笑：“你今天话很少啊。” 大胡子咧嘴不语。 闲话哪有嘴里的食物来得重要，火候是过了点，但依然超出世间绝大多数的面点师傅。 …… “您的月饼。” “不谢不谢，不消费也没事，凡路过小店我们都会送上一块，祝您中秋快乐。” 荇菜一边端盘，一边还要给路过的行人送上月饼。 这种小月饼没有油纸包，而是放在陶盘上，行人拿了就吃，可给莫杵榆节省了不少钱。 油纸也贵啊，这年头！ “这词，花儿说得越发利索了。”许氏笑道。 莠儿搓搓鼻子道：“俺老背不好。” 什么您，什么祝福，什么消费，这些都是莫杵榆叫她们的，可是莠儿就是卷的绕口，也记不住。 荇菜倒是一听就会，很是聪慧。 “莠儿meimei，煎两饼，给我涮满酱的！”小胖妮昨儿个吃了煎饼后，就彻底迷上了，今天又来。 “好嘞。”莠儿喜滋滋的开始摊饼。 现在还早，虽有人路过，但没有人留下吃东西，她正闲得发慌。 “您好，请品尝小店赠送的月饼。”荇菜给小胖妮端来一块月饼。 “还有这好事，昨天就没吃上，老后悔了。”小胖妮赶忙抓起月饼就一口闷。 “嗯嗯，好吃好吃，还有吗？” “这……”荇菜有些难办了。 莠儿倒是爽快道：“没啦，一人就一个。” “那真可惜，这个好像是栗子味的，我还想吃五仁的呢。”小胖妮可惜道。 莠儿一听，就笑道：“我这有一个五仁的，本来留着自己吃，现在送你啦。” “哎呀太谢谢了！”小胖妮毫不客气，抓起就吃。 时至中午，小摊前人多了起来，月饼也是一转眼就送出了上百个。 “榆哥这月饼，比县里的大师傅做得还好。” “嗯嗯，感觉这才是月饼，县里那些大师傅做的是啥，比这煎饼冷了还硬。” “唉，要是有卖，我想拿一份回去给我娘。” “可不是，莠丫头啊，你得好好说说你家哥哥，多好的烤饼，送了多可惜，你要卖，我一次给你卖十个。” “呵，我还想买他一千个，转手到县里可就发了！” “你倒是精明，榆哥这饼要卖五文钱，到县里就能卖八文，甚至十文一个，专供那些大户家。” “岂不是。” 听着这些人的话，莠儿突感心肝疼！ “这么值钱的吗？榆哥昨天才卖三文一个来着。” 就在这时，莫杵榆拿着一个竹制的大食盒走来，到摊前一放，打开后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小月饼。 “莫小郎君，你真不卖？”突然就有人问到。 莫杵榆扭头看去，见是花公子，便摇头道：“也不是，这一盒有五十个，今日送不完再卖，你如果真要可以等等。” “送不完！” 花公子才说完，好基友书生就道：“对，这过了中午人就少了，你就是想明日送也不成，都在家过节呢！” “哦。”莫杵榆有些迟疑。 “五文一个，这一盒五十个我全要了！” “唉我说花公子，你这就过分了啊，我虽没你有钱，但也想买十个。” “我也要十个，五十文放这了啊。” “六文一个！我要二十个。” “你们什么意思？” “七文一个，这盒我要了。” 连这都卷！ 莫杵榆叹了一声，道：“等等看，再过一个时辰没人的话就卖，另外大家也别急，五文一个就好，我那里还有，原想留着明天送，不过忘了明天就过节了，大家都不出来。” 他是真没意识到这一点，现世里的中秋很多人照旧出来玩，反而比平时更热闹。 他却又忘了，烨国中秋也不是没人出来玩，但都是县城以上的繁华之地才热闹，这乡野，能有几个人会来。 而莫杵榆说出这番话后，花公子直接端起月饼盒，放下一两碎银就走。 众人见此顿时大怒。 想要围上去，岂料花公子把月饼盒一举：“谁敢拦，我摔了！” “好啦好啦好啦，你也不嫌重。”书生走到身边劝慰大伙散去，又对花公子道：“分我十个啊。” 花公子皱眉，但终究没拒绝。 两人很快乘马车离去。 花公子来这里吃东西，一直坐车，当然也只有他这么豪横了，书生偶尔独自来也都是走路，全当游山玩水，陶冶情cao。 莫杵榆无奈，只好跟客人道了句抱歉，然后回家拿月饼去。 至于那粒银子，早让眼疾手快的莠儿藏了起来。 她倒不是私吞，而是怕一眨眼没了咋办？这么小的东西，她可得藏好了，回家给榆哥。 莫杵榆回到家，先给烤炉加点炭，本来是打算让它自然烧尽，但看样子，还得做，所幸馅料都有多余，本来打算做别的，看样子要全用上了。 送归送，钱还得赚，最起码不亏。 毫无疑问，这次拿出去的月饼，也被那些家伙给私定了，不过他们没有花公子那么过分，确实等了一个时辰，之后甭管路上有人没人，扔下钱拿了就走。 就这一下，莫杵榆就回本了。 傍晚时分，莫家兴高采烈的收摊时，远在二十里外的巨野县。 花公子雄赳赳的将偌大的竹编月饼盒往桌面一搁，全家人都傻眼了。 也将端菜过来的下人吓了一跳，手里的菜也不知是上，还是不上桌啊？ “正准备吃饭呢，你干什么？”花公子父亲横眉竖目道。 “没啥，请你们吃饼。”花公子笑道。 一家人无语。 花公子父亲长叹道：“我华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纨绔子，还不拿下去。” 花公子姓华，他自称巨野一枝花也不是没由来的，姓就是他外号的谐音梗。 他本名华商荣，可见他父亲对他期望多高，奈何，家里生意是兴荣了，可这娃，废了啊！ 而华商荣父亲，名曰华章海，对这儿子没少唉声叹气。 “吃都没吃就否定于我，未免早了点，我这饼，保准是你们这辈子都难得一尝的绝品。” 华父额头青筋一跳！ 却在此时，一个小男孩问：“是兄长说过好吃的煎饼吗？” 花公子斜眼看着老弟，嘿笑摇头。 “唉，饼就算了吧，老身可吃不动，倒是那甜酱，老身都快吃光了，你何时给老身再带罐回来啊？老身还要蘸蒜吃呢。” “这什么重口味？” 花公子这话，就跟榆哥学的，他那里确有客人这样干过，榆哥当时就把这话说出来了。 花公子觉得这话挺有意思，就记住了。 “老祖母，这次的东西你应该能吃得动，也肯定有符合你胃口的。”说着，花公子把盒子打开，从中挑了一个栗蓉的月饼给老祖母。 老祖母一看这月饼有些惊讶，没见过啊。 拿到嘴里一咬：“咦！” 栗蓉细腻的口感和香甜一下就充斥满整个口腔，可把老祖母甜的小眼眯成了线。 “嗯嗯，好吃，好……咳，水，水……” “老祖母……” 忙有人给老太太把水端去。 老太太喝下一大口，便又继续笑眯眯的吃起月饼。 “我也要一个。”小男孩伸手道。 “拿去。”花公子看也不看，随手抓起一个就扔给小老弟。 小男孩咬了一口后，顿时欢喜得不得了。 众人见此，也收敛了对花公子的不满，纷纷索要月饼品尝。 一时间，满屋欢声笑语，讨论月饼的不同口味与滋味。 “喏。”花公子把四个不同口味月饼堆成金字塔，端着盘子放到老爹面前。 “哼。”华父虽不满，但还是拿起一块品尝起来。 这一口进嘴，他眼神就是一凝，诧异的看着花公子。 “好吃吧。” “可以。” “你猜几钱一个？”花公子笑问。 “嗯……十，不，二十文？”华父凭经验道。 花公子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对，这一盘就二十文。” “什么！”华父大感惊讶，错愕的看着花公子道：“居然这般便宜？” 花公子此刻才坐下，拿起一个月饼边吃边道：“不过我是按你猜测的价格买的。” “你傻呀。”华父骂道。 “你懂啥，我要不这样，你也吃不上，当时候着的人太多，你儿子可没跟人干架的本事，另外，途中送了墨倾兄十个。”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有些不舒服。 因为他们这一桌三代人，围了十多口，这月饼一人一个就快过半了，接下来最多是一人两个了，剩下的要留给老祖母，她刚才虽就顾着吃，没发话，但就吃得不停的欢喜样，谁敢夺食啊？ 华父听出点眉目，问：“也是那榆哥做的？” “没错，此人手艺极高，不然我岂会跑这么远，就为了那老三样。” 华父捏须道：“嗯，那甜酱生意也确实好，可惜就是货源少，要能把秘方搞到手……” “你可别乱来啊。”花公子警告道：“榆哥那可是我的私厨，听说他又在做一种新酱，叫酱油，可见他的好东西越比我们想象得多，杀鸡取卵这是多没大局才干的龌龊事。” 华父倒是不恼，皱眉道：“酱油……嘶，记得京师御临阁就有此物，嘶，那可是御临阁的不传秘方，他怎么会？莫非……” 花公子也有些诧异的看着老爹，皱眉问：“你当真？” “没尝过不清楚，因为那酱油多用以烹饪佳肴，特别是蒸鱼，加入一滴后味道那真是鲜美异常啊，坊间笑谈，此乃点石成金之油，还因此得名，一点鲜！” “这要是一个东西，我们不得发啊！”花公子兴奋道。 “哼，别高兴太早，是不是一件东西还无法下定论。” 花公子对榆哥很有信心道：“我看十有八九。” “怎么说？”华父皱眉问。 虽然这儿子不靠谱，但极少夸夸其谈，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 “听闻，榆哥之前疯癫了大半年，后得老神仙点化，一下就开了窍，不仅不疯癫了，还能做一手好汤饼，再从这月饼来看，说他以后能做出山珍海味我都信。” “老神仙点化！”华父惊讶道：“莫不是，上三境的高人？” “多半是了，以前河口村确有一道人路过，撒了把粟米，长了遍野的狗尾草，富人看不上这玩意，穷人则视若珍宝，挽救了河口村不知多少空腹，哦，榆哥小妹莠儿，还是他给起的名讳，你说有没有缘！” “嘶！”华父又吸了一口气。 “再吸菜就凉了！” “是啊，你们父子还吃不吃饭了，这月饼可没法吃饱啊。” 花公子这才打住，开始动筷。 不论榆哥还有何能耐，都得他显露了才知晓，至于怎么应对，花公子早有决断，都称人私厨了，还会作甚？ …… 与此同时，巨野县另一处，平湖畔，一排老柳树下。 “墨倾哥哥！”一个十六岁的灵动少女，迈着小碎步快速来到书生面前。 书生端起一个精致的小食盒道：“特地为你留的，务必要好好品尝。” “留的？”少女一笑，书生红脸。 “呵呵，是什么啊？”少女满怀期待的问。 “月饼。”书生继续红脸道：“明日中秋，只怕你我难以相见，特提前赠与，因有四种口味，但我独留你一种，其余六个皆以给了家人品尝，莫怪。” “怎会。”少女笑着打开，借夕阳余光，瞅见盒中堆落着四块饼，顶上的饼面印着两字，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