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纪氏
那日，纪自珍、三夫人以及颜齐光都深陷山林，唯有秦柳烟一人在外守着，现下有个说知晓内情的人来了，免不了要在一块儿好好商议一番。 “别跪了，先起来，把事情说清楚。”纪自珍俯身拽他，可黄南夏却使劲摇头，三夫人见状干脆让芷儿抬着有笔墨的托盘站在他身边。 黄南夏：收我为徒。 “在下可以收留你，也可以教你医术，但不能做你师父。” 黄南夏：为什么？ 纪自珍看了屋里的年轻人一眼，“我不是个能当师父的人，先起来吧。” 黄南夏跪着不动。 纪自珍无奈，求助的看向三夫人。 “那就我来说吧。”三夫人理了理裙边，端正坐好，目光温柔的看着黄南夏问道：“故事有点长，你能坐着听吗？听完再跪。” 黄南夏摇摇头，纪自珍却觉得受不住他的礼，走向一旁负手而立。 三夫人声音缓缓，将十几年前的一桩旧事娓娓道来。 “纪大夫本来已有妻儿，婚姻幸福家庭美满，又是纪氏医学的集大成者，闻名来求医的人可是把医馆外边都围得水泄不通。 那时，有一位贵人的夫人病重，便抢了先进去请他，可当时他正忙着给一位老妪针灸，紧要关头半点儿马虎不得，但那位贵人蛮横无理，竟让家仆直接绑了他去。 纪夫人本也出自名门，又有纪大夫的指导，于医术上可谓学有所成，收到药童报信，连忙赶去医馆先帮老妪把剩下的针灸做完，然后又追去了那贵人府上。 那会儿，纪夫人身怀六甲闯门，纪大夫被绑在深院里治病，夫妻俩无法相见，而贵人的妇人早已病入膏肓，饶是华佗在世也难救，纪大夫便告知只能替她吊一口气，说完想说的，却不想贵人蛮不讲理，让人绑了纪夫人来，还说若纪大夫治不好他的夫人，便让纪夫人和孩子一起陪葬。” “我没治。”纪自珍微微仰头，眼眶中盈满泪水，一闭眼就想起当年情形，眼泪瞬间自眼角没入鬓角。 “我的夫人，也是一代圣手，她被家里送到我身边，拜我为师，而后嫁我为妻，那个人的夫人药石无灵，我也没法治，可他竟然……”他说到这有些哽咽，深呼吸了几次都没能调整过来。 三夫人面露不忍，可还是帮他把故事说完：“贵人的夫人下葬那日，贵人吩咐手下人将纪家家眷全数抓去，尽数……杀于墓前……包括年仅4岁的幼儿和尚未出世的孩子。” “他说，他要让我也尝尝，永失所爱的痛苦。”纪自珍抬手揩了揩泪，将一杯浓茶一口喝下。 三夫人看向秦柳烟，“是你爹得知此事，才替他报了仇。那位贵人身份尊贵，寻常手段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还是你爹抓住了他政绩上的错误，才判得他流放三千里。” “我爹？”秦柳烟反问道，“我爹为何会帮纪大夫？” “夫人生你时，我在。”纪自珍答道。 “若非纪大夫妙手，恐怕你们娘俩都……”三夫人笑了笑，将往事的伤痛都咽了下去。 “自我夫人走后，我不再收徒。”纪自珍看着黄南夏郑重道。 三夫人笑着说道：“快起来吧，即便没有师徒名分，只要在秦家，便不会少你一口吃的。”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黄南夏再跪下去就难堪了。 他慢慢起身，面色不变的悄悄动了动腿，他从颜齐光和秦柳烟来之前就跪着了，这会儿又酸又麻。 纪自珍：“三夫人既已答应，你日后便跟我住一个院子，好好学习医术，莫要辜负了你师父。” 三夫人：“黄南夏太绕口了，以后在这院儿里，就叫你南夏，可以吗？” 南夏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好了，说说你知道的吧。” 南夏从芷儿手中接过托盘，放在一旁桌上，提笔唰唰的写了起来，等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看见写满字的纸。 “这么复杂？”秦柳烟嘀咕道。 颜齐光瞥了她一眼，接过纸念道：“那日我随师父进山采药，遇到一伙儿人在摆等人高的泥人，怕惹事上身，我们没敢多看便离开了，后来听到有猛兽嘶吼，我和师父还奇怪，那座山我们常去，从未见过猛兽，可偏偏就那天，太阳落山后就起了雾，原本我们可以出山，却被一头黑熊追到了一个山坡处，惊慌之下师父失足跌进了猎坑。我敢确定，那雾气和黑熊必定都是人为。” “为何？” 黄南夏几笔写好递给颜齐光，“雾里有曼陀罗的味道，林中似乎飘着一道箫声。” 三夫人神色一凝，那日她们都听到了箫声，但不太懂医术，没有注意到雾气有什么不妥。 “纪大夫，你可闻到了？” “我当时忙着找路和救人，没太注意。” “这就难办了。” 南夏见他们不信，着急的比起手势来，可惜在场的人都是一头雾水，于是他只好继续用写字再转给颜齐光念的方式来表述。 “那么大的雾，药物用量必然不小，若及时回去勘察，应该能发现痕迹或线索。” 三夫人静静看着他，许久后才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会派人去查的，你一路过来也辛苦了，早些歇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就和院儿里的人说。” 纪自珍带着南夏行礼告退了。 “你们都下去吧。”三夫人吩咐道，芷儿便领着其余的丫鬟仆从们都退下了。 “三婶，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儿，你觉得这个孩子，能留吗？” 秦柳烟愣住，下意识的往门外看了一眼，随后诚实的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他身上好像有太多的秘密。” 颜齐光也点点头附和道：“他好像很想让我们相信什么。” 三夫人欣慰的笑了笑，“鹤楚已经带人去查了，真相究竟如何，不久就有定论，如今府里住的外人多，你们平日里言行多注意些。” “是。” 兄妹俩应了，可抵不住秦柳烟的好奇心太强，偷偷瞄了三夫人两眼，贱兮兮的问道：“三婶，那个贵人，是谁啊？” “柳儿，不该问的别问，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