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论辩
57论辩 转眼就到五月，这两个月来，秦柳烟乖巧无比，不是跟着颜齐光一道练字读书，就是跟着周嬷嬷学礼仪规矩，渐渐有了属于世家嫡女的气度风华。 山林的事依旧没有结果，鹤楚带人将山翻了个遍，可对方处理的太过干净，半点线索也没留下，但事情闹得不轻，秦彦便跟着他们又去了帝京，不过此番将南夏也一并带去了。 三夫人在后花园看着女儿玩耍，芷儿沏了一盏花茶放在她手边。 “沈公子近日如何？”她抿了一口，轻声问道。 沈和安毕竟是外男，不好久在后院借宿，况且书院也不是没有能住的地方，所以待了没两天就被沈夫子接过去了。 “在书院跟着庄夫子做学问，听说很得庄、孟两位夫子的喜爱。” 三夫人抿唇轻笑，搁了茶盏道：“他本就是沈家嫡子，姨母是沈夫子，父亲是礼部尚书，jiejie是太子妃，自幼又有名家教导，将来于仕途一道定有前程。” “夫人，莫不是有意……” “可惜，他和齐光一样，无意于朝堂。” 芷儿点点头，看着不远处玩的开心的秦柏烟笑了笑，“听闻沈家二公子游历天下，志不在朝堂，而在山水人间，为的是能写出如一卷《伽蓝记》那样的名篇。”她顿了顿又问道：“可表公子如今不是在专心准备秋闱了吗？” “沈家人丁兴旺，即便他是嫡子，沈大人也未苛求过他必须做什么，可颜家二房到这一辈，只有齐光一人。”三夫人叹了一声，不免又想起早逝的三姐来。 “三夫人，表公子来了。” 三夫人收起情绪，笑着看向来人，“齐光，有事？” 颜齐光行了个礼，将一张请帖递上，“沈兄想邀请我们去参加书院论辩。” “这……”三夫人有些迟疑，接过请帖仔细看了看，“邀请你和磊儿也就罢了，怎么还有柳儿的名字？” “或许是当初题词之谊吧。” 书院如今只剩了男子，所有女子在沈夫子带领下集训了一个月，然后全部送回了家，如今的四季书院除了师资力量和条件依旧强大外，同其他书院相比，已经没有太大差别了。 若非沈夫子还负责礼仪的教导，怕是书院内除了仆妇们外，再无一个女子了。 “如今书院没有女眷，柳儿去，不妥吧。”三夫人皱眉，不太赞成。 颜齐光颔首应道：“我同沈兄说过此事，他说此番论辩，题目就是‘女子是否该如男子一般，入书院读书’，即便柳儿不参与论辩，去听一听也是好的。” “这倒是。”三夫人沉吟了一会儿，将请帖还了回去，“那就去吧。” “是。” “论辩？”看着手上的请帖，秦柳烟兴奋地蹦了起来，颜齐光瞥她一眼，无奈的别过头喝茶。 “那漫儿她们会去吗？”冷静下来，她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付婧已经出嫁，应该不会去，田漫……或许会跟田鑫一起。”颜齐光想了想道，这些日子外面发生了太多事，付家毕竟也是庆阳大族，请柬送到秦家，但赴宴的人却没有秦柳烟。 宴上付钊还问过他是何原因，可事关三家名声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说明情况，只让付钊自己去问付婧。 “你……后悔吗？”难得的一段关系，可在对方最重要的时刻却没有去参与和见证，颜齐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秦柳烟目光没有离开请帖，像是毫不在意似的说道：“她只要嫁的不后悔就成了。” 若付婧嫁的后悔，她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若她嫁的不悔，那她不去也不会影响什么。 颜齐光怔了怔，旋即点头轻笑，“此番，你大概只能去旁听，不能参加论辩了。” “无妨啊，在这院里我都快闷死了，出去走走也好。” 等到了那日上马车时，颜齐光和秦天磊看着一身青衫，束起长发，手握一把折扇的秦柳烟潇洒迈出门来，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 “大jiejie这身打扮比女装更好看。”秦天磊童言无忌，视线终于从书上离开了片刻。 秦柳烟笑着，弯腰捏了捏他的小脸叮嘱道：“记住，今日在外，要叫哥哥。” “知道了，大哥哥。”秦天磊乖乖应了，逗得大家一阵欢笑，颜齐光扶他上了车，再看看后面停着的那辆本来单独给秦柳烟备的车，说道：“既然是秦大公子，就不分车了吧。” “那是自然，否则别人见了还以为我矫情呢。”秦柳烟笑着，两步上了车。 颜齐光朝送他们出来的秦有颔首示意，撩起衣袍也钻进了车厢。 “书院本来可以男女同席读书，为何此番还要特意办一场论辩？”秦天磊扬着小脸表示不解。 颜齐光含笑揉了揉他的头，“自古讲究男主外女主内，科举一道也只有男子能参加，读书一道对于女子而言，大部分时候都是平添忧愁。” “这话我可不同意，若是平添忧愁，那为何我爹还要将四季书院改为男女都可以上学的地方？”秦柳烟反驳道。 “女儿家爱读书没什么不好，可读了又能用在哪呢？” “表哥也是读书人，怎么圣人之言只学到了迂腐，如今女子是不能入朝为官，可有才学的女子，如祖母，如沈夫子，除了能处理好一家内务外，也可以上阵杀敌，也可以安定北境，若无才学支撑，只靠一些后院争斗伎俩，表哥以为，沈氏如何能当夫子名头？祖母又如何能插手北境事宜？除此以外，若女子读书无用，为何秦家上下，不论男女，必须入族学？” “可有些女儿家，只看得到那些深闺怨词，并没有如表妹……表弟，这般心性。” “书院的作用正在此，在家识字，看的书杂也不够专业，更多的会偏向自己的喜好，古人典籍佶屈聱牙晦涩难懂，一些简明却有意境的诗词或是文章自然能得喜爱，但若有夫子传道受业解惑，那所学所想必然不同。” 他俩争得火热，听得秦天磊一脸兴奋。 “是这个道理，但，却很难。” 颜齐光叹了口气，秦柳烟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她明白他的意思，秦深费了大力气让女子可以入学读书，但她身为秦相亲女儿，竟因为和同窗间的一次摩擦就毁了这个壮举，颜齐光也并非反对女子入学，只是他身处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想发声却又被现实击败。 秦柳烟自后世而来，出生起便有父母疼爱，入学念书一路成长，与男生之间并没有感受到太大差别，可此间不同，即便夫子们把修身治国平天下讲烂，许多人的心中也只有自己想要的那一亩三分地，并且得不到的宁肯毁去。 书院对她而言，多了一处能好好研习古籍历史的场所，但对大部分入学的女子来说，为的却是学成时沈夫子学生的名头以及和世家公子们相处的机会。 如付婧，如习姣，如秦槿烟。 秦天磊见他们收敛了情绪，伸出手一手拍着一个道：“我同意女子入学，腹有诗书气自华，我家大jiejie美则美矣，若无才学支撑，也不过是具空壳，容颜易逝，但才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