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谈判破裂
如果一开始的方案可行，铁路从苏伊士地峡的地中海一侧延展到红海一侧，双方分歧会少很多。 罗伯特关注的只是赚钱，查尔斯·默里爵士关注的是大英帝国掌握苏伊士这个交通要道，伊斯梅尔关注的赢取英国的支持。 而这也不需要伊斯梅尔花钱，铁路的所有花费可以由英国的股东们承担。可以说，每个人都赢得自己想要的。 但伊斯梅尔没法在苏伊士地峡北方变出一座港口来。与其花大钱修港口，比如将铁路延展到亚历山大港。 “呃....英国的股东们不同意为铁路延长到亚历山大港，承担额外的花费，”当轮船带来英国的消息后，罗伯特略表遗憾的说道，“恐怕得埃及自己承担额外的花费。” “我以个人的角度，客观中立的说：这条铁路也能够促进埃及的交通发展，埃及承担一部分花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默里爵士仍是官腔官调的，连半点热情都没有流露出来。 “当然，埃及可出钱，我一点都不反对。” 伊斯梅尔搓了搓手，他现在可不同之前一点钱都没有。 自从特勤局抄了不少亲土耳其派的家后，埃及国库逐渐充裕起来。 当然，伊斯梅尔绝对不会将这些抄家获得的钱纳入到常规的收入和支出之中。 因为，如果将抄家当作常规收入来源来统计财政后，一定会相应的提高支出。而支出高了后，为了财政收入，一定又会再想法子抄家。 到那时，可不就是为了打击亲土耳其派而抄家了！ 伊斯梅尔相信，为了冲财政的业绩，特勤局绝对是什么都敢做的出来，滥杀无辜，伪造证据栽赃，无所不用其极。 倒不是伊斯梅尔不信任现在任特勤局局长的巴拉德，而是伊斯梅尔知道，人性是不能够被挑战的！ 再正直的人，试一试都可能会垮掉。 因此，与其将抄家收入当常例性支出花掉，不如就当买彩票中的奖，一次性消费在铁路上消费掉比较好，断掉以后靠这个赚钱的念想。 “只是，如果埃及要承担多少花费呢？”伊斯梅尔又问道。 罗伯特拿出笔，在纸上哗哗的写着，计算着，他从商多年来对数字的敏感，第一次被展现出来，不过几十秒，他就计算完毕，答复伊斯梅尔道： “按照当前的预算，股东们只愿承担三成，再加上其他零散的投资人，英国能承担五成左右。也就是说，埃及得承担五成。” 坐在一旁的工程部主任努巴尔贝伊，脸色突然变得阴晴不定，他两条胳膊撑着桌子，身子向前，欲言又止。 “说吧，努巴尔贝伊。”伊斯梅尔淡淡道。 “按照通常的例子，工程的实际花费往往会超出预算许多。埃及肯定要承担的不止五成！”努巴尔贝伊道出真相后，看了看旁边的史蒂芬森。 罗伯特和默里爵士也看向史蒂芬森，特别是罗伯特，暗地里指了指谈判桌上的大不列颠国旗，递去史蒂芬森一个眼神。 但史蒂芬森还是实诚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努巴尔贝伊的说法。 “如果埃及承担的花费超过五成，那这条铁路将归埃及所有，”伊斯梅尔看着默里爵士说，“谁花钱多铁路归谁所有，这很合理，不是吗？” “这不可能！”默里爵士想都没有想，就这样脱口而出。 但说出口后，他又觉得自己的话语有失外交官的风度，装的苦口婆心为自己辩解道：“埃及并不是个文明国家，充斥着不识字而愚昧的平民，保守而顽固的埃芬迪，腐败不尽责的官僚，根本掌握不了钢铁和蒸汽的力量。只有大英帝国，才能将铁路给运营好。” 接下来，默里爵士还说出了他的许多担忧，比如说，他觉得，埃及人会以为铁路是异教徒的玩意，会来阻止修铁路，贝都因人可能在沙漠中袭击车厢，杀死旅客，抢夺货物。 总结下来就是埃及人野蛮，不能管理铁路，得交给文明的大英帝国。属实把伊斯梅尔逗笑了。 不过，这也在伊斯梅尔预料之中。 因为这种白人的傲慢，一直到一百五十多年后，也没有改。 到那时，白人还是会告诉某东方大国，你们没有创新能力，迟早不行，与其发展高科技，不如老老实实给我做低附加值的廉价工业，给我十亿双袜子换给你一架客机。 “就算没有英国的帮助，我们埃及也可以照样修建铁路，不是吗？”伊斯梅尔突然向默里爵士问道。 默里爵士没想到伊斯梅尔会这样问，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埃及没有能力修建铁路，但法国和比利时有，他们肯定乐意为埃及提供帮助。 “如果你拒绝大英帝国，你会失去我们的帮助。记住，土耳其朝廷最依赖英国，路易·波拿巴派不上用场的。”过了一会，默里爵士挤出这些威胁。 一直到1849年的来临，双方都为铁路的所有权与管理权，争论个不停，最后谁也不能说服谁。 但伊斯梅尔却被人说服了，现在要决定甩开英国政府，自己修建铁路。 说服他的人是苏伊士运河研究协会会长，阿尔莱斯。 “您就放心修吧，先生，”他当时这样说，“伦敦的蠢货不愿意放弃管理权和所有权，但里昂和马赛的法国商人只想赚钱。” 伊斯梅尔也不完全信任法国人，如果事事都依靠路易·波拿巴，埃及迟早会成为法国的傀儡。 所以，伊斯梅尔仍然打算用英国的工程师、进口英国的机车和钢轨。 在一个晚上，伊斯梅尔宴请了史蒂芬森。 参加宴会的，还有几位有帕夏和贝伊头衔的埃及贵族，但他们的座次，却排在史蒂芬森后面。 “一位统治着数百万人口的君主邀请我进餐，真是使我受宠若惊。”史蒂芬森感叹道。 别看史蒂芬森家族发明了火车，修建了如此多铁路，拥有如此多的财富。 但实际上，史蒂芬森家族因为是平民出身，一直被英国贵族们所鄙视，甚至很少被允许参加上流社会的交际宴会。 即使能被邀请参加交际宴会，史蒂芬森家族面带大贵族，也只能低头做小。 毕竟这可是阶级固化的大英帝国！ 别说史蒂芬森家族，哪怕是霍金来了，也得老老实实给公爵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