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给的勇气
在两个人独处时还说起学业上的事，似乎有些破坏气氛。但对穆沐而言，林嘉刚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众所周知，在全国高校间有一个著名的英语辩论赛，由三名经过重重选拔脱颖而出的选手，代表所在的省份或直辖市参加全国的英语辩论比赛。 穆沐曾经无数次向往过这场比赛，如今终于在自己成为一名大学生后如愿以偿，于是忍不住兴奋地问道：“什么时候？” “很快就要发通知了，一周后是校内预赛。”林嘉特意带了比赛方案给她。 穆沐拿过来认真地看了几遍，已经想好了等学校发完通知就报名。但高兴之余，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参加这个比赛？难道也是一月告诉你的？” 虽然这么问，但她清楚地记得，从没对夏一月说起过自己一直很向往这个英语辩论赛。 林嘉摇了摇头，如实地回答道：“我猜的。” 在帮她递交宿舍申请时，他曾无意间看到了她的档案和入学时提交给系里的简历。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她出身于一个与英语脱不了关系的家庭。 母亲是职业翻译，父亲是一家外资企业的高级技术人员，受家里的气氛熏陶，她从小英语成绩就很好，参加过许多英语比赛。虽然就读的是中文系，排在最前面的特长却不是写作，而是英语辩论。 对林嘉来说，国内高校的英语辩论赛，还停留在考验大学生英语水平的基础层次上，而不是侧重于思想的尖锐交锋。但在这样一个全国性赛事里，与同等级的对手交流切磋，也是一次很难得的经历。 看着穆沐高兴的模样，林嘉也受到了些许感染。他跟着笑了笑，然后在她仰起头自信地说自己一定要闯进全国决赛时，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你。” 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盲目地相信她，而是因为清楚她的实力更加地喜欢她。 只是这学霸之间的美好精神交流，实在不受夏一月待见。 夏一月脸上敷着面膜听穆沐说起这事儿时，一个白眼差点儿翻到天上去：“参加比赛是好事，可也不至于一个人躲在宿舍做准备吧。这时候不是应该两个人，和和美美地去图书馆一起学习吗？” “不用了吧。”虽说自己也清楚刚谈恋爱就各忙各的实在不妥，但这次的比赛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一来她不想分心，二来也不想拉着林嘉一起无意义的作陪，“他又不参加。” “不参加？”夏一月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险些惊掉敷在脸上面膜，“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消息怎么还这么落后？难道林嘉没告诉你，他自己就是b大上一届英语辩论赛的冠军吗？” “什么？”这会儿轮到穆沐惊讶了，直接扑到夏一月床边，好奇地问道，“可是上一届全国初赛时我没见到他呀。” 关注这件赛事是穆沐上高中以来，每一年都会做的事。她很确信自己没在去年的全国初赛赛场上，见过林嘉这个名字。 “因为他获得了b大的冠军后，就请了两个月的事假，没参加b市的选拔赛。”毕竟林嘉是自己高中时期的风云人物，夏一月还是很关心这个学长的。 而穆沐的满腔心思都被她口中的“两个月事假”给吸引了：“他出什么事了？” “这你就要去问林嘉了。”拍拍脸上的面膜，夏一月顺手抽走了她手中的方案，“如果能成为全省代表的话，还能去训练营生活两周呢。” “那又怎样？”穆沐的脑子里还循环着“比赛”和“事假”这两个关键词，并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夏一月猛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这还不明白？那可是两周啊，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你们都可以待在一起，多好的机会？别说培养感情了，培养婚姻意愿都足够了。” 穆沐完全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这个，愣了一会儿后，难免有些羞赧：“八字还没一撇呢。” 但是说归说，夏一月提出的这个设想还是很让人心动的。 如果她和林嘉都能顺利脱颖而出参加全国大赛的话，这半个月的时间岂不是绝佳的相处时机。 说干就干。 打定主意后，穆沐抱着书本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给林嘉发信息，邀请他去图书馆看书。 即使林嘉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也想不出此时穆沐心里的想法，但对于一起学习这件事，他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 “我从前一直都不觉得，图书馆是一个约会的好地方。”在将要走进那栋禁止喧哗的建筑物之前，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英语辩论赛的正式通知是临近傍晚时发出来的，那时穆沐已经在图书馆学习了将近四个小时，直到林嘉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服，才将她的视线从书本上挪开。 “你不叫我，我都忘了时间了。”穆沐伸了个懒腰，整理好桌上的书本，准备和林嘉出去吃晚饭，还未等她迈开脚步，就被林嘉拽到了身边。 “别绷着紧张的神经了，放松点儿。”林嘉刚迈入大学时也曾有过拼命学习的经历，但发现，再拼命的努力也比不上劳逸结合的效率，“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说是好玩，不如说是好看。 当林嘉说要去看别人跳舞时，穆沐的脑子里瞬间闪过程想学姐那摇曳的身姿。还未等她缓过神，林嘉就拉着她向校外走去。 在校门口坐上公交车，不到十站的路程，两个人就已经站在了b市舞蹈学院的大门口。这是全国舞蹈类专业的最高学府。遍眼望去，出入此地的都是身姿挺拔，身材修长的俊男美女，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电影学院呢。 可是养眼归养眼，穆沐迷茫地看了一会儿后，还是不解地将目光投向了林嘉。 林嘉也没有急于解释，神秘兮兮地拉上她向校园里走去。不一会儿，两个人身上都别上了不知道林嘉从哪儿得来的学生徽章，然后拉着穆沐轻车熟路地拐到了一栋教学楼前。 两个人都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哪怕没人会怀疑，但穆沐还是有些心虚，上楼时都不敢东张西望，直到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三楼的练习室门外。 因为院系不同，不同专业的排练场所也不同，看门外的牌子，这似乎是古典舞系的练习室。此时，教室里，正有几个学生背靠着那足有一整面墙大的镜子休息。 两个人隔着窗户朝里面望去，很快，林嘉的目光就落在了一个站在镜子前的男孩儿身上。那男孩儿穿了一身与其他学生不太一样的白t恤，正在跟那几个学生说着什么，随后，似乎是哪儿不如意，干脆脱下了那件有些宽松的上衣扔在了一边，然后以外行人根本看不懂的动作，突然在原地旋了个身向前走了几步，随即凌空跃起，双腿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在不懂行的外人看来，空中劈叉还能三百六十度旋转，简直是已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了。穆沐也是后来才知道了诸如“大跳”这样的专业术语，但此时只会说：“真厉害。” 不知是不是窗外的目光太炽烈，那男孩儿站稳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理会那些蜂拥围过来的学弟们，而是推门出来，眉眼一扬，说道：“要不要我再给你表演一个空翻啊？” 在旁人眼里，这样的神情和态度，显然是有些恼了。但对于林嘉来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个人的性子，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笑着接了一句：“只要你愿意。” 那男孩儿轻哼了一声，没接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林嘉身边的穆沐。 林嘉站在两个人中间，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穆沐。穆沐，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肖羽。” 穆沐在这时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的容貌，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声：好看的人都跟好看的人一起玩，这句话说的果然没错。肖羽和林嘉差不多高，但更清瘦一些，裸着的半身依稀看得见肋骨，但整个人看起来却充满了张力。 若一定要说这个人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那张脸太过秀气。这是一个对各种类型的美貌都很兼容的时代，但漂亮成这样的男孩儿，实在是不多见，任谁从他身边走过，都难免要多看几眼。 啧啧，这两个人简直是为上镜而生的。 第一次被引见给男朋友的朋友，哪怕在b大已经有过相似的经历，但穆沐还是有些许的紧张。她难为情地和肖羽打了个招呼，心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窘迫。 但肖羽却抱着臂膀站在原地，没开口说话，只是目光犀利地看着穆沐。 气氛似乎更尴尬了一些。林嘉伸手拍了拍肖羽，说道：“去把衣服穿上，咱们走。” 肖羽转身回到练习室，重新穿上了那件t恤便和他们一起下了楼。 深秋的夜晚，凉风习习，他穿得单薄却好像不怕冷一样，下了楼便站在教学楼门口吹着风望天。 穆沐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实在是不清楚眼下是什么状况，林嘉也是神秘兮兮的，少见地没给她任何解释。这样尴尬的沉默大约持续了足有五分钟，直到不远处突然传来阵阵惊呼。 穆沐只觉余光瞥见了一抹光亮，反射性地抬起头，便见那跃上天际的烟花划破了黑夜的沉寂，绽放出最绚烂的一瞬。 “嗖！嗖！嘭……” 听着那些响彻天空的声响，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看到的是一场烟花的盛会，满目的炫丽正将整个夜空照得恍若白昼。b市的人们有多久没在这片天地里看到烟火，大家早已记不清了。穆沐听见许多路过的女孩儿低低惊呼的声音，但是身边两个人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惊讶，想来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歪着头看了一眼林嘉，只见林嘉嘴角噙着笑，也在低头看她。 “你是早就知道了吗？”在震耳的喧闹声中，她顺势往他的身边靠了靠，然后被他揽入怀中。 外面太吵，他只能贴在她的耳畔说道；“今晚有外宾来看表演，领导难得同意一次。” 这消息是肖羽告诉他的，但肖羽没想到，林嘉会带女朋友一起来。 说好的一起单身，怎么有些人说变就变？ 在烟花绽放这短短的三分钟里，穆沐眼看着肖羽的脸色由白转青，好不难看。 等烟花放完之后，肖羽的神色稍微平静了一些。他懒洋洋地倚在门口的雕像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林嘉在这时说道：“他和我是高中同学，一月也认识的。” 高中同学，一月认识？ 这两个关键词瞬间便勾起了穆沐的记忆，这……这不就是夏一月口中的那个“又美又辣”吗？ 再瞧瞧这人的模样，美是真的美，看这脾气，辣也是真的辣。 她瞪着眼睛把肖羽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都顾不上这样是不是有些不礼貌。偏巧那人是个玲珑心，抬眼瞥了瞥她，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嘴角一扬，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最后，还是林嘉开口缓和了这个尴尬的局面：“怎么没叫你去？” 肖羽知道林嘉指的是今晚的那场晚会，按理说，身为本校往届艺考成绩的佼佼者，他打从入学起便是学校老师的宠儿，恨不能把他捧上天。 哪场重要的表演他会缺席？可他今天偏偏就没有去。 “因为不想去。”他毫不隐瞒地说道，“腻了。” 至于他拒绝这个安排，闹出了多少腥风血雨，都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腻了”里。 除了偶尔的小打小闹，穆沐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绝对干不出这等叛逆之事。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佩服”。 林嘉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又和肖羽说了几句话，趁着还没到封寝时间，便拉着穆沐回了b校。 在回b校的公交车上，两个人谈起了肖羽这个人。 “他一直都不甘心。”谈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和失意的好友，林嘉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想学得不是这个专业。” 这是一个与林嘉有些相似的故事。 肖羽在舞蹈上的天赋固然是极高的，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天赋异禀的人都喜欢自己的天分。那个有些固执的男孩儿就从未将舞蹈当过自己的理想。 “他最初考的是电影学院。” “电影学院？”穆沐瞬间就想到了那个陪朋友面试，自己却被老师看中的传闻，“那事难道是真的？” “当然是夸大了的。”林嘉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他因为一个意外没能面试成功，刚巧，我陪他去学校的时候，路过的老师以为我也是考生，便问了我一些事情，我只能解释说我不是要考这个学校，结果在场的媒体添油加醋，就成了你们听到的那个传闻。” “原来面试这么难吗？他这么好的条件，竟然没有被录取？”穆沐还是惊讶于这一点。 平心而论，单从现在霸占荧幕的那些年轻演员的演技来看，即便是四年大学毕业的科班出身，也不见得优秀到哪里去。从前不知道传闻中的人是肖羽也就罢了，如今一见，肖羽有这样出众的外表，哪怕是单靠一张脸，也能挤进那所学校啊。 但对于林嘉和肖羽来说，当年的落选固然是遗憾，但落选的理由却没什么可让人后悔的。 “在面试之前，我们不小心撞见了一个教授骚扰学生的场面，我还没回过神，他已经把那个教授给打了。后来面试落选，我们都猜到了。”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林嘉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比好友快一步动作，“现在想想，如果我反应快拉住他就好了，毕竟他是考生，而我不是，如果是我动了手，事情可能就会好很多。” 林嘉一本正经地分析着当时的场面应该由谁来打人，穆沐在一旁也听得惊讶不已。 果然，都有着这一腔热血的人才能做得成好朋友。 “所以，后来他就放弃了？”回想着肖羽站在教学楼门口望向天空的眼神，还有那句看似轻描淡写的“腻了”，就算是刚刚认识肖羽不久的她也能看出那人心中的不甘和挣扎。 即便是以艺考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舞蹈学院，他恐怕也是不开心的吧。 就好像，她身边这个人一样。 “那时我们都放弃了。”林嘉握着她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紧，眼底的自嘲一闪而逝，“现在想想，也是自己没有努力争取，怪不得任何人，所以才会更不甘心。” “人生才刚开始，没有什么是已成定局的事。”穆沐知道自己这不算是安慰人的话，但还是说道，“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珍惜也来得及。” 或许是天生性格使然，也或许是从小到大她走过的路都足够顺畅，对于出现在眼前的任何磨难，她都能够正视不退缩。何况，直至今日，她还没有遇到什么需要做出抉择的困境。 看着穆沐洋溢着自信的脸庞，林嘉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好像自己之前困扰、执着，抑郁不解的那些事情，都是再缥缈不过的东西。这世上其实没有那么多走不通的路，只是自己在原地踏步，而没有将目光投向别处。 “你的比赛一定要加油。”心中波澜万丈，他听到自己在心情难以平复之时说出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穆沐还没从刚刚的情绪里拐过弯来，一听这话，不由得愣了愣神，然后笑出了声，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当然。” 在b大这样的学府，在众多天之骄子面前脱颖而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校园里所有的学生，都是经历了残酷的高考，才来到这里的。 英语辩论赛的消息一公布，所有想要锻炼自己，抑或是想要借此机会脱颖而出的学生，都开始了忙碌地准备。 最终，将所有报名参赛的学生聚集在一起的，是一场赛前动员大会。毕竟这项全国性的大赛能争来的也有b大的荣誉，校方特意请前一任校内冠军进行了一次演讲，详细讲述自己的比赛技巧和缓解压力的方法。 每一年的校内选拔赛，至少有二十支队伍参加，每支队伍两个人，去年优胜的队伍正是林嘉和政治学系一个学姐的组合。但是因为林嘉临时退出，最终站上华北地区选拔赛的就变成了学姐和另一位学长。 不知是不是还“记恨”着这件事？这一次演讲，也是由最终代表b大出战的那两名学生来讲的，提也没提另一个人名字。 张主任就坐在第二排的位置，眼看着林嘉，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走进了学校礼堂，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替这个不知愁的学生难过。 相较起来，要上台演讲的那个学长倒有些难为情，他主动走到门口，谦虚地请高出自己成绩的林嘉上台演讲。林嘉连忙摇摇头，然后指了指观众席的位置，表示自己只是来旁听的。 而被指着的观众席里，穆沐早已坐在了第二排的位置在翻看着材料，等待着这场大会开始。直到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坐在了自己身侧，才猛地扭过头，惊喜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她问过林嘉这次要不要参赛，结果却换来对方否定的回答。继上一届临时退出之后，他这一次干脆就不参加了。这让她很是遗憾，但没想到林嘉不参赛，也会来旁听这场赛前大会。 “我这是以权谋私。”他靠近她小声说道，“这次校内选拔赛的事，学生会里是我全权负责。” “真的？”穆沐当然知道如果自己成为优胜者，学校会派人负责跟随她们去参加地区总决赛，但却没想到林嘉会成为那个工作人员。 “嗯。表面上看，是杨洲事务缠身有心无力找我帮忙，事实上，”他偏了偏头，神秘兮兮地说道，“是我威胁他了。” 穆沐的心漏跳了一拍，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不知自己是怎样喃喃出声的：“怎么威胁他的？” “我只说，如果这次我不跟着去，未来老婆要是在大赛上瞧上哪个青年才俊可怎么办。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当然要看住了。就当是为了我的人生大事，你也要妥协一次。”平静地说完自己是怎样对着学生会会长以权谋私的过程后，林嘉扭头一看，身边的女孩儿已经快将头垂到桌子上去了。 耳边立时传来一声轻笑，穆沐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她表面看着豪放不拘小节，但听到心上人这么顺口地说着“未来老婆”这样的话语，也是会害羞的啊。 虽然心里很高兴。 两个人等到台上开讲后才稍稍正经了起来。穆沐在听着早已熟记于心的赛制时还有些心不在焉，但当听到上一届校内冠军的演讲时，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讲台，生怕自己会漏听一句话。 整个礼堂里静得仿佛只有那演讲者的话筒是可以发出声音的，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前辈传授经验，不时有纸笔划过书页的轻微声响。而在演讲结束之后，那个站在演讲台上的学长果断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只见一个鞠躬之后，那学长又拿起了话筒，郑重地说道：“下面请上一届选拔赛总冠军林嘉为我们做模拟辩论。” 话音刚落，一阵掌声雷动。 被结结实实“坑”了一把的林嘉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所有人的目光便汇聚到了他的身上。不明所以的穆沐也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还以为这是早就安排好的环节。 看着她那茫然又期待的小眼神，林嘉只能强作镇定，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然后站起身向着台上走去。 没有任何准备就要在这么多学生面前示范辩论赛现场的真实场景，林嘉在接过话筒的时候犹豫了片刻，最后迅速地选定了辩论议题。 “thishousebelievesthatcollegestudentsshouldbediscouragedfromstudyabroad（大学生不应被鼓励出国留学）.” 这是英语辩论大赛一次表演赛的辩题，比起其他尖锐的话题来说，这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问题了。而这一次，林嘉站在反方的角度，来对这一辩题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并与曾经和自己搭档过的同学进行了一次简单的辩论。 亲眼看到冠军级别的选手在自己面前进行思想上的交锋，台下的学生无暇夸耀这两个人的英语水平，而是沉浸在了这场精神搏斗的过程中，认真思考起了他们的每一句话。 直到结束时，许多人还意犹未尽，想要找学长请教一二。穆沐近水楼台先得月，仗着自己是林嘉女朋友的身份，谋取私利，先行拐走了他。 在刚刚那场模拟辩论里，她听得最为认真，但却是以一个普通听众的身份来思考他们所说的理念。最后，不带任何主观的色彩，是反方的立场说服了她。 大学生该不该被鼓励出国留学？不去想太深层的意义，她个人认为，出去见一见不同的世界，接触不同的文化和思想，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你会去吗？”她好奇地采访了自己的男朋友，顺便给他讲了讲过去几年，有多少本著名作品是讲述男女主角是因为留学而分手的。 林嘉的神色本来很正常，听了那些故事之后笑了足有半分钟才直起腰看向她，见她脸鼓得像个小河豚一般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如果真有那样的机会，一起去啊。” “就等你这句话呢！”穆沐一拍手掌，紧接着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自己抱着的书本，“所以现在才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很开心两个人在这件事上的观念是一样的，如果今后真的面临这样的选择，哪怕结果不如意，也能坦然面对。 年少无所畏惧，曾经的少男少女是如此笃信：未来不会轻易改变。 有了“外挂”一样的男朋友亲自辅导，穆沐晋级校园四强的路走得很顺畅。而在选拔赛的决赛之前，学生们面对的将是更加残酷的期末考试。 林嘉打从入学开始，就从未为了考试而烦恼。在渐渐转凉的天气里，最让他忧心的其实是临近期末时，学生会会长杨洲和他的几次谈话。 “决定权虽然不在我手上，但是你愿意参选的话，我有这个信心你会赢。”杨洲一直在忙着保研的事情，这些日子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但还是抽出时间来跟林嘉谈了谈，“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参加吗？” 学生会主席这个位置，在某些人眼里或许算不上什么能给人生提供重要帮助的经历，但没有人会否认学生会在学校里发挥的作用。无论是在校的生活，还是今后的事业，有了这样的经历，其实都是利大于弊的。 杨洲在成为学生会干部不久就认识了刚入学的林嘉，林嘉的名声流传甚广，但杨洲想，这些传闻总是有些夸大其词的成分在的，所以不怎么待见他。可没想到，因偶然的机会接触了他几次，发现林嘉为人出奇地谦虚有教养，即便是在b大这样学霸云集的地方，也是才华横溢，而且还是很多领域的佼佼者。故此对他的印象也是越来越深。 唯独可惜的是林嘉实在是太低调，学生会最初邀请他时，被委婉地拒绝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还是张主任亲自出马，才换来了他的勉强响应。 只是兜兜转转，林嘉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面对想让自己接过学生会会长职位的杨洲，林嘉表现出了与平时努力工作时不相符的懈怠：“累了，不想做。” “就知道找这些理由来搪塞。”杨洲推了推眼镜，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抬头，便瞥见了在教室外徘徊的一个身影，“你……好像有人找你。” 听完这话，林嘉扭头，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在外面小心翼翼地探进一个头来，两个人目光相对，对方兴奋地挥挥手。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一见是穆沐，林嘉早已把刚刚要谈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站起身便向着门外走去。 眼见着林嘉毫不犹豫地离开，杨洲阻止也不是，羡慕也不是，最后只得感叹道：“美色误人。” 而身为“美色”的穆沐却浑然不知：“不想复习了，看你也没在复习，想跟你一起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这四个字对于两个人来说其实是很新鲜的词汇。两个人的学习和业余生活都被排得满满当当，虽然偶尔会像普通情侣那样出双入对，却更多的是在校园里相处，前些日子还荣登了本校的著名情侣榜单。 可对于这对著名的情侣来说，出去约会实在是件稀奇的事。 穆沐不是个喜欢逛街的女孩儿，何况两个人忙于学业和眼前的比赛，仅有的几次外出，都是匆匆看个电影就回来了。而这一次穆沐提出的“出去走走”，也免不了和前几次是相同的境遇。 “看什么电影？”眼见着女朋友已经刷起了电影信息，林嘉匆匆扫了一眼，看到的都是临近午夜的场次。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被他这样意味深长地看一眼，穆沐明明心思单纯却禁不住双颊通红，有点儿结巴地说道：“好……好久都没逃寝了，不习惯。” “好啊。”身为学生会会长的候选人，林嘉却在这种“知法犯法”的事情上回答得干脆利落。 两个人最终选择的是午夜场的爱情电影的，那家以人性化闻名的电影院提供的是情侣卡座，连在一起的两张沙发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这是夏一月推荐的地方，美其名曰为了增进他们的感情。 穆沐义正词严地说自己的感情生活很好，然后迅速地接受了她们的提议。 只是，这样的地方……怎样增进感情啊…… 天黑之后，两个人在校外毫无目的地闲逛了很久，闲着无事时甚至聊起stone新歌的曲风有何变化，最后终于熬到了电影开场。 影片不算很新，因最近天气又逐渐寒冷，本就没有多少观众的午夜场更是看不见几个人影。 穆沐坐下之后左右看了看，自己坐在正中的位置，前后左右的座位却全是空的，仅有的几对观众都远远地坐在了角落里。 不得不提的是，这情侣座的私密度确实够高，两人座的沙发很好地与其他座位隔开，连靠背都高出脑袋一截，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光线渐渐暗下来之后，除了身边坐着的这个人，她几乎看不到影院里的任何人。 “看什么呢？”见她不停地向四周张望着，昏暗的光线下，林嘉握住了她的手。 穆沐用另一只手挡着嘴，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一月跟我说，在这儿能看到很多有意思的事。” 林嘉不动声色地把头往她的方向偏了偏：“多有意思？” “就好像……”她顿了顿，努力将身子抬高了一些，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后面扫了一眼，然后看到了在电影刚开场时就抱在了一起的情侣，“啧啧。” 这人性化的影院，给观众提供的到底是看电影的地方，还是可以旁若无人的约会场所，真是天知地知啊。 而大荧幕上的男女主角也是一对已经交往很久的情侣，电影放映到三十分钟左右时，穿插了两个人大学时期在校园里学习的往事。仍旧是那些老套的情节和甜腻的对白，但演员的青涩和朦胧的心动感扑面而来，倒也让人为之心动。 穆沐不是很喜欢这种青春感十足的爱情电影，只为了喜欢的演员才认真看一会儿，在看到令人激动的情节时，用力拉了拉男朋友的手：“纪南好帅啊。” 不愧是她笔名的来源，果然还是有震撼力的。 这话刚说完，她偏着头看过去，便看到林嘉的目光完全没有集中在荧幕上，反而若有所思地在看着她。 即便是在昏暗的视线里，穆沐也看得清他的目光有多么专注。她不禁屏住呼吸，“怎……怎么了。” “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穆沐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说……”他一顿，声音压得正好，不会打扰到别人却能让她听得清楚，“如果我说，我以为我们来这儿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看电影，会不会有些自以为是？” 穆沐那颗已经落下的心“蹭”地一下又悬了起来。 大荧幕上，纪南饰演的男主角已经对女主求婚，电影无疑进入了一个小高潮。可荧幕外的两个人却都无心去欣赏，穆沐本能地想要去挣脱林嘉的手，却在下一刻又被林嘉更紧地握住。 穆沐不是一个喜欢逃避问题的人，心底虽然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却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大方地承认道：“那如果我说，我和你想得一样呢。” 林嘉半天没有回应。 电影里的纪南已经求婚成功，围在他身旁的朋友欢呼着不停起哄。穆沐忍不住瞄了一眼屏幕，心里小小地感叹了一声：穿西装的偶像好帅。下一刻，整个人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电影演到这里，看这场电影的就剩下穆沐和林嘉两个人。穆沐依偎在林嘉的身上，明明是被拽过去的那个，真的靠在一起之后，却反倒胆大了起来，仰起头看向身边的人。 她问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回答她的，是林嘉微微俯下身绵延的吻。 往后几年，无论身处何地，每到午夜梦回，孤枕难眠的时候，穆沐总会想起这个最初的吻。 从唇齿间传递过来的温暖蔓延到四肢百骸，融化了秋冬的凉意。她不清楚那个吻到底持续了多久，反正那刻的她只觉得，往后余生仿佛都尽已在那一瞬间里了。 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压过荧幕里的声音，穆沐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地奔涌，几近沸腾。 她已经回想不起两个人是怎样分开的，留在这个夜晚最后的记忆，是影院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两个人相视彼此时那一瞬的甜蜜。 喜欢似乎是很容易说出口的一件事，但爱却不是。 b市的夜晚灯火通明，两个人并肩走在午夜的大街上，穆沐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林嘉，却换来了他认真帮她拢好领口的动作。 他垂下眼眸，仿佛就此敛下了所有披荆斩棘的意气，散尽了本应锋芒毕露的锐利，将整个天地都包裹在温柔的外壳中，捧到了穆沐眼前。 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没有山盟海誓，但被那温柔包围着的穆沐却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开口说“爱”这个字了。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衬得好像这不是本该安然入睡的午夜。而在这灯火阑珊的街道上，穆沐在寒风中张开双臂拥住面前的心上人，好像这一瞬就是地老天荒。 路过的街拍摄影师，在片刻的惊艳之后，已经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这时的两个人还尚未预想到，这张被命名为“青春”的照片将会在一周后迅速火遍贴吧。 彼时还不是社交网络遍地开花的年代，但对于身处一线城市高校的大学生来说，迅速地了解到最新的信息还是不难的。 虽然那张照片在短短半小时内就离奇地没有了半点儿痕迹，删除照片的平台和个人也都没有发出什么声明，但不妨碍很多人已经看到了。 穆沐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惊恐地跳了起来：“完了，逃寝被学校发现了。” “这是重点吗？” 夏一月简直理解不了她的思路，可是被反问一句：“不然呢？”之后，也有些无言以对。 对她们这个年纪的人而言，最大的烦恼难道不正是来自学业的压力？ 这件事传到老师们那里时，唯一能被揪住不放的，似乎也只有两个人公然逃寝这件事了。 好不容易逮到林嘉一次，本就憋着一股无名火的张主任，把这个开始变得不省心的学生叫过去翻来覆去地训了两个小时，最后因为对方的冥顽不灵而宣告落败。林嘉则在受完训后，回到教室坦然接受了同班所有单身男女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无意间闹出这样的事情，两个人实在是不适合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偏见中再相处过密。不怎么经常见面的日子里，穆沐在一年级上学期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认真复习了所有的考试科目，然后笑着走出了考场。 期末结束，也就意味着寒假开始了。 林嘉是b市人，不用经历外地学生抢票、收拾行李，匆匆赶回家的忙乱。于是，在帮穆沐订好机票之后问她想不想在离开b市前去自己家里做客。寒假开始，两个人就要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能见面，这对于热恋中的情侣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 穆沐本就想趁着还没回家的日子，好好在b市玩上几天，一听他说爸妈都不在家，便爽快地答应了。 从夏日到寒冬，似乎就那么短短的几个月，转眼即逝。在前往男朋友家里的路上，穆沐坐在出租车上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冬衣，不由得想起了两个人初识的那个夜晚，那时的她还穿着一身合体的裙子，在微凉的夜风中僵着一张脸和林嘉合了影。 “不行，不行，再照一张。”她自顾自地开口说道，然后打开了手机，非要拉着他再拍一张。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两个人已经和其他情侣一样亲密无间，合影上的表情再不是当初强装的坦然和不自觉的僵硬，两个人笑着看向镜头，然后在穆沐将要再次按下快门的时候，少年的吻轻轻落在了她的脸上。 穆沐一愣，紧接着不甘示弱地亲了回去。 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怕是要更为过分。 回想间，计程车停在了市中心附近的一个胡同口。 林嘉拉着她径直走到一户很整洁的大门前，打开门锁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朴的大院子。 “四合院啊。”从前没怎么见过这样的房子，穆沐只觉得哪里都新奇。只是这四合院似乎有些年头了，虽然里面的摆设算不上陈旧，却很有年代感。 穆沐向来对物质没什么概念，也从未想过自己的男朋友是怎样的家境。只是从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这样优秀的人，一定出身于良好的家庭环境。今日一见，却有些惊讶，林嘉竟然住在这样一个古朴无华的地方，这让穆沐心底莫名的有些好奇，他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家庭？ 而此时的林嘉，正在那偌大的客厅里忙碌着，给她泡了一壶茶。 穆沐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茶香浓郁，沁人心脾，却不知这是什么茶。而这屋子里的摆设虽简单，却有种古色古香的韵味，让穆沐浮躁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 她一边小口品着茶，一边回想快要到达这里时，出租车经过的那几个建筑。 那一瞬间，仿佛有人当头棒喝，把她敲得眼冒金星。 脑子终于转过弯来，穆沐的手一抖，差点儿把茶杯摔到地上，然后在林嘉关心的眼神中暗骂自己是不是脑子不好用，竟然连这里是哪儿都忘了。 再次抬头审视屋子的时候，穆沐的眼睛里几乎带了些许虔诚。 林嘉哪里知道她脑子里闪过的，是这些千奇百怪的念头，只当她是有些无聊了，便拉她去了自己的书房。书房里与正厅那古色古香的布置大不相同，摆放在书架上的那些造型各异的书，恰如其分地冲淡了那些古韵，定睛一看，穆沐便像发现新天地一样“哇”了一声，“这几本书不是已经绝版了？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不行。”林嘉干脆地拒绝了，然后在她困惑的目光中淡定地说道，“你常来看不就好了。” 常来看……这变相地邀请还真是会拐弯抹角呀。 穆沐看着林嘉，见他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两个人的午饭是林嘉在家里做的，与这深藏不露的家境看起来有些不相符的是林嘉的厨艺。听他说，他们一家三口都很擅长家务，平时在家的时候都是轮流做饭和收拾屋子的，从不假手他人。 “我妈的名言——生活琐碎就是要自己亲自去体会，才有过日子的价值。”他一边将菜端上桌子，一边苦笑着说道，“其实我和我爸都不是很勤快的人，完全是受我妈的影响。” “阿姨一定是一个很懂得生活的人。”穆沐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屋子里的布置，虽然乍一看有些朴实无华，但很多细节都透露着主人生活的精致。 “而且，她还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干涉孩子自己的生活。”林嘉默默补充了一句，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见她没有回应，又接着说道，“完全不用担心婆媳关系。” “咳……”穆沐没什么防备，差点儿被菜噎到。 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说到了婆媳关系……她忍不住低了低头，筷子在饭里不自觉地搅了搅，虽然没接话，但也没反驳。 毕竟，是她自己乐颠颠地跟着林嘉到他家里来的。 而此时的林嘉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最近他们都在忙工作上的事情，这两天都不会回来……要留下住吗？” 穆沐的脸“咻”地一下红了。虽然她比谁都清楚，他是想珍惜这两天相处的机会，再加上往返在路上也不方便。 可是……可是，住在男朋友家里怎么都是难为情啊！ 见她不说话了，林嘉慌忙解释道：“我家的房间特别多，都收拾得很干净。” “可……”穆沐想着这样是不是很不好，但左思右想，今天出来时自己也做好了不回学校的准备，东西带得很齐全，实在没什么可拒绝的理由。 最终，是林嘉的一句“我家有stone日本演唱会特辑”将穆沐的迟疑彻底打消了。 “我觉得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住，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穆沐爽快地表达了自己愿意在此居住的想法，两个人收拾好餐桌，就到了属于林嘉的那个房间。 影像投到那个大大的幕布上时，穆沐这才发现这张特辑还是她苦求不得的珍藏版，而且不愧是官方出品，感染力极强，以至穆沐满脸兴奋，恨不得手拿荧光棒为偶像应援。 林嘉坐在一边陪着她看，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在看她，直到两个人将整场演唱会和特辑一秒不落地看完，已经是入夜了。穆沐兴奋劲头不减，倒将他看得忍不住一笑，说道：“从前还没觉得，现在才知道，你看到他们比看到我还开心，真是让人心酸。” “这不一样！”穆沐以“追星狗”的心态为他讲了讲偶像与男朋友之间的区别，讲到最后，身子一歪，栽进了心上人的怀里，饱含深情地说道，“可以同时拥有两种开心，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无论何时，穆沐都不会掩饰自己和林嘉在一起之后的欣喜。这份坦然是难能可贵的，林嘉也从不会将这当作理所当然。她越是开心，他便知道自己应该更加珍惜和呵护这段感情，将它永远维系下去。 最后，穆沐是看着纪录片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的。担心弄醒她，林嘉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房间，然后自己睡在了隔壁的客房里。 清晨睡醒时，冬日的暖阳透过纱帘洒进房间，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穆沐迷迷糊糊地意识到，昨晚自己一定是睡得不省人事了才占用了林嘉的房间，连忙起床收拾好屋子，走出房间时迎头撞上了想来看她有没有睡醒的林嘉。 “昨晚睡得好吗？”他看起来已经起床很久的样子。 穆沐迷迷糊糊地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讪讪地说道：“睡得太好了，都不想起床，你的房间实在是太舒服了。” “那……等毕业了，搬来住啊。”有了昨天的相处，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羞涩。 穆沐半眯着眼睛，没作正面回答：“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