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屠刀一扫千秋净

    算着时间，九经绝的效力该退了，老头子也该醒了。正好，舒小画可以用花若寻为人质要挟老头子说出实情！没想到，刚挟持花若寻，还没来得及跟出现在门口的老头子说上话，脚下一空，掉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待唰唰两声响起，黑暗被烛火点亮，她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林立的石头阵之中。被她挟持的花若寻趁乱往前一跃，跳上一块砖石，砖石如车马，载着花若寻身影如电，消失于林立的石阵中。

    花若寻来到门口处，没有立即离开，回头望向石阵中仓皇失色的舒小画。

    门外响起养父的催促声，她踏出一只脚后又收了回来，她知道，一旦离开，舒小画就命丧于此了。

    迷宫石阵，是养父按照她多年来潜心琢磨到的机关秘术做出的石阵，原本是为了哄她开心，没想到今日却用来杀人。

    石阵的门一旦关上，空气闭绝，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被关在里面的人就会闭气而亡。

    石阵内，花若寻养了十几年的毒蜂，自己削的毒箭以及其他暗器障碍应有尽有，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难在一刻钟内平安抵达门口。

    舒小画脚下的石头正在缓缓下沉，一旦她的脚沾到地上的泥土就会身染奇毒，皮肤立即溃烂并迅速蔓延向全身，就算活下来也成了残废。眼看有毒的污泥要沾到她的脚上，舒小画脚尖轻点，身体一跃而起，朝着花若寻所在的方向横穿而去。

    花若寻看懂了舒小画的用意，她是想从石阵的上空掠过，如此，就不用费心去破石阵了。

    “小心！”花若寻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喊一声。

    骤然，七株钟乳石从上方石壁中刺出，通体湿滑，流着涎水一样的东西。舒小画一眼便认出那东西有毒，不敢接触，唯有拼死避开。

    花若寻一咬牙，踏上眼前一块石板。石板旋转生风，载着她来到舒小画的身边，在舒小画无力再闪躲时将她接走。

    石门关上，舒小画被花若寻捡回一条命。

    花若寻催促她：“你快走，不然爹不会让你好过。你放心，我不会跟他说起你的。”

    花若寻单纯又美好的样子像披了晨露的山野小花，让舒小画于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些在记忆里越来越模糊的时光。

    其实此刻，老头子就藏在暗处，舒小画双指一捻，轻轻弹出，躲在暗角的老头子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你！”花若寻又急又气，刚要开口质问舒小画，头一紧，身体虚弱地晕倒在了舒小画的身上。

    舒小画嗅到她身上的无影香，落下一滴清泪。

    花若寻，在南宫的死查清之前，我还不能放过你。

    舒小画穿入夜色，遥遥听见有山兽追逐兔子的声音，她身影如风掠去，再回来时怀里多了只肉兔，正是花若寻放生的那只。肉兔生养在笼子里，放生山野不是给山兽添菜么？

    当舒小画从山里回到邺城，天已蒙蒙放亮，天际现出一片鱼肚白。

    画楼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官兵，凶神恶煞地呵斥画楼中的人往外走。就连备受人尊敬的舒老三也被一把长矛抵在身后，催促着走出画楼。

    舒小画不能暴露夜不归宿的事，身影如风，钻进一侧深巷，从窗户进入房间，掀乱被子，抓乱头发，假装刚被惊醒。

    官兵破门而入，完全不顾画楼一众师兄弟训斥他们不识礼数，连女子闺门也硬闯！

    舒小画走出房门时正好看到舒御，他担心地望过来，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她他会竭尽所能保护她。

    他的这份深情大概与那长命锁有关。

    舒小画怎会担心自己的性命？这些官兵就算一起围杀而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这不，她不动声色，跟在身后的两个官兵就脚下一滑，踢中门槛，横扑在地上，摔出了一脸鼻血。她只是担心画楼众人的安危，尤其老父亲年事已高，要是旧疾新病一块儿被诱发，恐怕要出大事。

    画楼的画工、仆人全都被集中在一起，一位幞头袍衫下藏着件软甲的宫人坐在高大的太师椅上，低头喝茶，眉梢飞斜，阴柔中透着杀气。

    舒小画注意到此人低头喝茶时，目光往舒御的方向斜飞了一眼，他认得舒御！

    可是，在抬头时却不看舒御，把茶杯往随从手中一放，阴阳怪气地喊：“把主事的带上来，要是招了也就痛快了，要是不招，那就上下所有人五十军棍伺候！”

    寻常人挨五十军棍是要死人的！这阉人是要让舒御死啊。

    舒小画同情地看了一眼舒御，堂堂太子，居然混到这步田地，自家的狗见了主人不仅不救，反而恨不得把他咬死。

    老画工舒老三被带到阉人跟前，押送的官兵抬脚想踢舒老三的膝盖窝，好让他下跪，舒小画手指轻弹，那官兵身体一晃，手中长矛打在阉人刚喝过的茶杯上，茶杯应声落地，碎成残渣。

    “废物。”阉人斜眉一飞，令人将那官兵带下去打军棍。

    好好的气势被破了，阉人大为不悦，身侧小公公代替他呵斥众人：“王公公为祭拜天仙圣母从邺城路过，得到消息说有人在邺城以北三十里地的荒山里发现一幅九鱼图。三年前，一幅九鱼图现世，惨死数人，至今仍是悬案。如今又有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昨日，我们已派人查验过，藏在石墓中的九鱼图壁画为三年内所画。这事发生在你们邺城，那就和你们邺城的画工脱不了干系！你们最好如实招供，以免受皮肉之苦！”

    小公公说完，回身凑到老阉人的耳边小声低语：“义父，不如杀了干净。”

    裘老公公长眉一挑，看了小公公一眼。

    小公公低语：“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摆在眼前，将他们全部斩杀，就算有人查起来，顶多只会查到这些画工与惊天悬案牵扯不清，不会怀疑我们故意借机弑杀太子。”

    裘公公抬手打断他的话，一个严厉的眼神递过来，似在提醒小公公不要再多嘴，以防被有心人盯上。

    小公公恭顺地退下，喝令身后官兵：“把画楼里的颜料、画纸全都给我搬出来！他们往日所画的旧作，也全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