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六
“什么啊？” 蒋柔一时没明白,倚靠在船长室的墙壁：“什么叫做两个人出发，三个人回来？” 陆湛还在操纵船舵，斜了她一眼,“傻丫头真不知道？” 蒋柔在他逼人的目光中明白过来,脸颊微微泛红,迅速转回去，“真能胡说八道，开你的臭船吧！” “怎么宝宝？不想给老公生小宝宝啊？” 蒋柔转头就走。 “哎你别走啊！现在我没法离开！！” 蒋柔头也不回,才不要理会这个流氓。 “不是啊你真要走啊！你忍心让老公一个人开船船你出去玩啊？！” 蒋柔说,“我在外面等着你，好好开船吧你。” “你！！！” 蒋柔笑着走到甲板上，外面天气晴朗,天空蓝得不可思议,他们的双体帆船刚刚驶出维多利亚港口，还能望见岸边的景色。 维多利亚是塞舌尔的首都,非常非常小巧,但是很漂亮，郁郁葱葱的大片绿色,掩映着具有英式殖民风格的建筑,房子都不高，红色的屋顶，小巧精致,又带有热带岛屿特有的闲适秀丽。 湛蓝湛蓝的大海，清澈得似乎能看见海底。 回头望去,海面上停满了游客们的帆船、游艇等等，真真像是旅游宣传册那般。 蒋柔看呆了，在甲板上倚着栏杆站了好一会,才移开视线，望向船上的这一切。她刚才看了里面船舱，还没有仔细打量船头。 两人就能开起来的船再大也不算大。 甲板小小的，但非常有特色，双体帆船内部是由两艘帆船拼合构成演化的，所以两边是两个椭圆型，前头稍微有点尖，中间则用两张十分结实的大网连接着。 两张网面积不小，网眼很密集，正对着大海，景色甚好。 她不知道网用来干什么的，小心翼翼蹲下去，低着头好奇往下看，下面是蔚蓝的海水，翻滚着白色浪花。 此时此刻，大海像是在呼吸，一起一伏，波纹温柔，十分有趣。微风吹拂着她的头发，掠过她的肩膀，海的味道咸湿自然，吸进肺里，惬意清新。 不知不觉，远处的景色也越来越远，原本身侧的船只也渐渐都驶向宽阔海面。 他们此刻位于印度洋。 蒋柔深吸了一口气，想着现在风力不错，四周也不再是港口的地形，没有什么障碍物，应该可以自由航行，想回过头去看看陆湛怎么样了，刚一起身，耳边突然被吹了一口热气，丝丝的酥麻。 船身本就摇摇晃晃，她一个重心不稳，脚下一滑，直直往前面的网上摔去。 “啊！”蒋柔被吓了一跳，惊叫出声。 她不知道这个网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材质是什么，但是网下面就是真正的大海啊！ 万一…网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呢？只是个装饰什么的… 蒋柔心跳陡然飞快，怦怦怦的，身体绷紧。 就在她快要掉进网上的时候——腰间突然环了一只手臂，将她搂进怀里。 蒋柔惊愕，要是陆湛跟她一起掉下去，谁开船，谁援救？ “你…” 话音刚落，陆湛将她搂进自己怀里，两个人重重地落在网上。 网面猛地一沉。 嘎吱嘎吱声在耳边惊恐得响起。 她似乎能感觉到旁边的绳索猛地收紧。 蒋柔吓坏了。 一动不动，等待往下掉落。 过了几秒，她却没有再往下降，好像躺在轻柔的摇床上，晃晃悠悠的，能感觉到背脊和海面离得极近的潮湿和清凉。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边响起陆湛的张扬肆意的笑。 他这么一笑，胸腔震动，身体摇动，网也晃动起来，海风似乎都跟着凛冽几分。蒋柔脸色苍白苍白的，还是一动都不敢动，猫着腰，连呼吸都轻轻的，阖着眼睛，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奶猫。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你太可爱了老婆！！” “你别笑了！”见陆湛这么无所谓的态度，蒋柔渐渐也意识到没有危险，迟疑着睁开眼睛，“你别笑了！万一动得网破了掉下去了怎么办？” “掉下去我再带你游回船上呗，你怕什么？” 陆湛翻了个身，将蒋柔松开，趴在巨大的网上，笑嘻嘻说：“咱们又不是没在海上出过事，老公不都带你找到红岛了？忘记了？” 蒋柔抿了抿唇，她就是天生严谨的性子，即使这网现在看上去似乎很安全，她也不太放心。 陆湛可是有78kg的人，加上她，不算轻。 “我记得是记得，但你也收敛点，这网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蒋柔小心翼翼地想要坐起来，转念一想压力和接触面积，又默默地趴，学着陆湛的姿势。 她顺着网眼往下看了一眼。 心又砰砰得跳。 因为网要比船平面稍微低出一截，所以离海极近。 而且她是趴在网上，并非平常那样站起来，视野横过来时感受截然不同，这种与海连为一体的感觉更加强烈。甚至一个浪花，她能感觉到网在起伏。 就像是大海上挂了一张结实宽阔的吊床。 “这个网啊…就是吧，昂。你知道吧。” 陆湛怡然自得地趴着，双腿往后屈，晃悠晃悠，非常少女的姿势，然后冲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蒋柔：…… “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嘛，还充大尾巴狼。” “大尾巴狼？”陆湛哼了一声，“谁充大尾巴狼？我怎么会是大尾巴狼？我是大鸡/巴狼…” “你给我闭嘴吧你。” 陆湛哼笑两声，慢慢地往这边挪。 “你别往这边挪！” “放松宝贝，放松。这个网我的确不知道具体干啥的，因为这是娱乐船嘛，但是卖船的人告诉我，可以放心大胆地躺在上面，晚上看看星星，低头看看大海，喝点啤酒睡会觉，或者做做运动，都可以。称重量有五六百斤呢，别担心。” 蒋柔稍微自然些。 陆湛一伸手，将她按过来，搂进自己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怕了？” “不怕了。” 蒋柔还是有点点僵硬。 陆湛从背后搂着她，两人侧躺在大网上，她扶着她的后脑勺一起低头看网格下的大海，说：“咱们现在先晒晒太阳傻先适应适应，这样晚上你就不怕了。” * 塞舌尔既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也是一个风景优美的群岛。船越往前，海面越美，就像一块自然的宝石，在热带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明亮的光辉。 这里的每一个群岛都很有特色，蒋柔地理很烂，什么都不认识。陆湛地理一直很好，又到世界各地参赛训练，什么都懂，而且来之前当然做过许多功课，给她絮絮叨叨卖弄了半天。 “那边是龟岛，你知道龟岛吗？就是有很多不同的乌龟，大名叫阿尔达布拉岛。” “哦，塞舌尔还有一个很著名的岛，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昆虫，叫作，嗯，费雷加特岛，你想去吗？”看见蒋柔露出瑟缩的表情，陆湛摸着她的头，“放心，咱们不会在昆虫岛停靠的。” “那个，对那是海椰子树，就是那个椰子树，但是很大很大的那种，海椰子树你知道吗？” 蒋柔望了一会，有印象：“我好像听说过，这种椰子树是不是分公母。” “嗯，分，特别明显，不过现在太远了可能看不清。” “我跟你说，就是公椰子树结的果实是那种棒棒型的。”陆湛大咧咧点了点自己的裤裆，也不顾蒋柔的脸红，说，“旁边母椰子树嘛，就是……” 他的眼睛往她这边瞟。 三句话不离流氓本性，蒋柔又生气又好笑，“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色啊！” “我怎么色了？我在给你科普知识啊！” 蒋柔翻了个白眼，作势要踢他。 陆湛在网上打了滚，躲到一边去，“你别踢我！很危险的！” “你不是说不危险吗？” “那你也不能老踹我啊。”陆湛抱着手臂，想个小闺女一样委屈巴巴，“你上午踹过我，现在又踹，不对，你以前就爱踹我，还把我踹到海里去！现在还想哇？” “我什么时候踹过你了？！” 陆湛斜睨她。 蒋柔说完才感觉有点印象，他们的眼瞳对上，都安静了几秒。 蓝天大海，热带阳光，舒适私密的帆船。 两个人舒展着身体，晒着日光浴，节奏慢慢的，从来都没过的惬意与浪漫，脑子也跟着慢了半拍。 但是在陆湛望着她的目光中，蒋柔想起来了—— 那是和这片湛蓝得宛如天堂的热带大海截然不同的海。 老水校附近斑斑驳驳的码头，咸湿温柔的海风，陆湛像个臭流氓一样将她抵在墙边，威胁她“不答应他他就从这里跳下去。” 蒋柔无可奈何，只好将他踹了下去。 …… 那时他们才十五岁？十六岁？年少轻狂的日子啊。 陆湛嗤笑，说：“还踹吗？” 提到当年，蒋柔…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没啊，别怂。想踹就踹，来，往这里踹。”陆湛嘻嘻哈哈地压上来，网下沉，他单手攥住她纤细的脚踝，抬高。 “……” “不揣的话，我可就报仇了啊。” “你要干什么！这可是大白天……” 陆湛哈哈哈哈笑，将她压在网上，伸出双只爪子疯狂地咯吱着她的腰。 蒋柔也笑成一团。 反正附近也没有船只，只有静静的海面，两个人翻滚打闹，从这头到这头，蒋柔也渐渐不再那么害怕。 …… 两个人打闹一阵，时间过得飞快。 陆湛见似乎偏离航向，眉头微皱，不得不从网上起来，继续回去开船掌舵。 蒋柔看着他累的满头大汗模样，有点好笑。她当时都说了要请船长和水手，但是陆湛一定要逞能，现在当真是累死累活。 她不懂帆船，更不懂这种有马力的帆船，陪了陆湛一会便往外走。 “老婆你又要去哪儿？” 陆湛稍稍分神。 “我去给你做饭啊，谁让你连厨师都不请，要不然一会我们吃什么。” 陆湛擦去额头上的汗，“我想吃煎牛排，还有鲜榨果汁！” “你倒是不客气啊。”蒋柔笑了笑，见他确实累得不行，“好好好，我给你做。” 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在靠近甲板的地方，蒋柔刚要拉门出去。 “宝贝——” “嗯？”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咱们现在特幸福，就像一对小夫妻一样，我开船，你做饭，自给自足，二人世界。” “…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呀。” 蒋柔嗔他一句，拉开门出去了，陆湛耸了耸肩一拍脑袋，也笑了。 外面依旧阳光晴好，丝丝的金光洒在蒋柔的脸上，海面泛着蜜糖般的金色光泽，世界都是暖洋洋的，蒋柔将头发别在耳后，望着这一切，好像get到陆湛幸福的点了。天海之间，他们两个人彼此照顾，彼此依赖，慢慢航海，慢慢生活，确实非常非常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