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学

    刘曈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Bonnie看她一副呆愣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打了个响指的功夫，便带着她回到了祭坛。

    “这里就是无尽海，檀希和他的族群——鲛族，就住在这里。和地球相反，T星的“海”在星羽大陆上空倒悬，说是海，其实是包裹住T星的类大气物质，无尽海的存在可以实现对T星这颗迟暮星球内部能量进行再循环使用，从而实现能源更替的永恒循环。选择用“海”这种形式，是为了纪念人类生命的起源。只是，大部分鲛人都常年在睡眠，只有少部分看守职能的鲛人与外界活动。”

    看来刚才那座城市就是星羽大陆了，这条小美男鱼应该就是Bonnie刚才提到的“檀希”吧。“那……檀希弟……檀希，你们那些常年沉睡的族人不会觉得无聊吗？”

    刘曈菲看着檀希这张十四五岁稚气未脱的脸，实在难以将他和活了上亿年的老妖怪联系在一起。

    “无聊？守护无尽海是我们鲛族的使命，况且，我的族人们必须保持沉睡的状态，和无尽海的能量最大限度地融合，从而通过无尽海感知着T星内核的变化，若是哪个地方的光源黑子和覆沌有异动，得及时上报和光小队，这可是我们鲛族人特有的能力。”

    檀希仰起眉毛，一副自豪的表情，刘曈菲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光源黑子，什么和光小队？难道和国际特战队差不多？

    “好了Bonnie，你们再待下去，我和前辈可不好交差，快带着她走吧，无尽海可不能久留。”

    Bonnie点点头，又是毫无预兆地扯住刘曈菲一脚踏入云层，“喂，臭兔子！你起飞的时候打个招呼会死吗？”刘曈菲紧闭着双眼，虽然知道并不会摔下去变成一滩rou酱，不过从云朵上急速下坠的感觉还是太刺激了！

    Bonnie一脸无语地回头看她：“叫谁死兔子，我松手了哦！”刘曈菲嘴一扁，只能继续不死心地搭腔；“那……我们现在去哪啊？”

    “回家！然后送你去上学。”Bonnie的声音淹没在风声里，刘曈菲还没弄明白她是怎么穿过房顶，就发现自己已经一屁股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姿势四仰八叉极为不体面，而Bonnie则稳稳当当地坐在珊瑚状的沙发里，Bonnie上下打量着刘曈菲，毛茸茸的手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你这副皮囊倒是还捏的不错，真不愧是我的手笔。”

    说罢，它从胸前那个破破烂烂的布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小玩意儿，抛进刘曈菲手中——那是一枚金属材质的圆形徽章，“星羽……十二中…………数学系…童菲？”她抬起头来望向Bonnie，对方解释道：“你的身份是星羽十二中一名普通的插班生，带着它进入校门，不会有人拦你，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你的身份。而你的任务，就是找到那个陷害洛嘉的坏蛋——你要高度留意你同学当中一个叫做薇娜的女孩，当时就是她一口咬定洛嘉进入了寂静回廊！”

    Bonnie的眉眼都气得皱在一起，圆眼睛因为瞪大而显得更圆了，气鼓鼓的表情让它看起来有些可爱的滑稽，刘曈菲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它圆嘟嘟的脸颊，却在下一秒被无情打掉“咸猪手”：“不许捏我！”

    切，臭兔子真无聊，刚才觉得它可爱一定是错觉！

    城市已经入夜，灯火却未眠，按理说，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可刘曈菲一点都不困，或许是因为成为托塞特人之后，rou体的劳累也不再需要睡眠，只有脑力活动消耗了精神力才需要休息和复苏。

    她仰卧在床上，双手背在脑后看着星空发呆。这间屋子很漂亮，吊顶调高空间开阔，正对床的上方天花板处甚至挖空了一个圆形的窗口，关闭室内光源后，会自动在天窗上投影出一条美丽的鲸鱼，由无数光点和浮尘构成的美丽动物在半空中保持固定的速率游动，究竟是它虚幻还是这片大陆上依附虚拟生存的人类虚幻？四下安静，甚至可以听见大海的声音，海水深处，鲸鱼用巨大的共鸣腔发出呜咽，仿佛在召唤漂泊四散的灵魂。

    她也对鲸鱼有着特殊的迷恋，也是因为那个美丽的名字，她有几分关注鲸鱼座T星。刘曈菲伸出手轻抚鲸鱼的脊背，突然觉得有些惊喜——她和那位素未谋面的洛嘉有着相同的喜好。

    在永恒的状态里存活了上亿年，还能有这些小爱好，还能有点执着的东西，这位原身不简单。刘曈菲回忆自己乏善可陈的前半生，因为对星空的迷恋而头铁读了冷门的天文专业，结果毕业之后就业成问题，却又不得不放弃一直以来仰望着的那片宇宙，投身进人来人往的社会，在狭小的工位里混吃等死。最后可以说是倒霉做到底，一把火给烧了，也算是无痛去世。

    或许来到这个新鲜的世界，真的和Bonnie说的那样——想象力无所不能呢？乏味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刘曈菲一头栽进被褥，闭上了眼睛。

    “你记好，星羽十二中是星羽大陆上的顶级学府，除了人族内招的，还有许多来自其他种群的学生，无论见到长什么样子的人都不要惊讶，更不要问对方是什么族的，免得露馅。”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少女书包上的兔子挂饰翻了个大白眼，而刘曈菲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有轨电车上大部分都是和她一样的学生，也有起大早上班的职员，和她读高中那会的早晨几乎没什么两样。她看着公车上镜中一身制服的自己，一种老阿姨装嫩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但一想到周围这些学生都可以做自己老祖宗的年纪，她猛然觉得自己纯属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

    电车在星羽十二中门口停下，刘曈菲走出车门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片场——这里确定不是霍格沃茨？中世纪哥特风格的建筑，尖顶拱门气势恢弘，整体青灰的色调显得它气派又有几分沉闷。

    而走进校园，刘曈菲才知道霍格沃茨简直是低估它了——除了校门口的哥特式建筑楼和城堡，校园里还有中式的园林，北欧人的小木屋甚至热带的吊楼，建筑风格之繁多比世博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跟着Bonnie的指示来到教学楼，刚一进门就和一匹马——哦不，是一个马面人撞了个正着，马脸上架着一副眼镜，而脖子以下却一丝不苟地穿着职业西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刘曈菲险些吓得魂飞魄散。“你干啥呢？这是帕罗米诺主任，快和他打招呼！”

    “哦、马主…帕罗米诺主任……您好，我是今天刚到的转学生，我叫曈菲，请问你知道……数学系3班怎么走吗？”

    马主任托了托滑下来的眼镜，这才正眼看了刘曈菲：“3班是吧，我带你去。”

    刚要转身，帕罗米诺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刘曈菲：“你叫曈菲？”

    “是的，我是人族内招的学生，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刚刚才来入学。您认识我吗？我好像没有印象。”刘曈菲已经恢复了镇静。

    帕罗米诺深深地看着刘曈菲的脸，好像透过这张脸在看某个人。

    “不，我们没有见过。”

    跟着帕罗米诺穿过星羽中学的长廊，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间校园的每一个科系用地都像是一个完整的街区，活动区域，教学区域甚至还有生活区域，正好奇地东张西望，Bonnie惊呼一声“当心”这才绕开了迎面差点撞上的那座巨大的雕塑。

    雕塑通体雪白，质地光泽隐隐泛着玉色。雕塑底座的四角上斜插着四盏灯，造型如半合半绽的花朵，连补光的用具都细致到了极点，目光向上延申，刘曈菲忍不住吸气。这绝不是地球上的雕塑家所能铸造的美感，就算是最严谨的雕塑家也不免留下细微的粗糙，然而这座雕塑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完美，主体站立的女神身体柔韧饱满，皮肤完美无瑕，连接缝处都没有留下。技术发展到极限，对所谓人类的智慧，更甚于碾压。

    而在女神的额心突兀地镶着一枚黑紫色的V型标志，向上勾起的末端像两柄软刃，而“V”的尾部缀着紫色方形宝石，造型利落凌厉，与整尊雕塑的风格截然不同。甚至……透露着一股邪气，曈菲一时盯着，竟有些出神。

    “你能不能看着点路！”Bonnie打断了她的遐思。

    “怕什么，反正撞上去雕塑和我都会毫发无损。”刘曈菲不以为意道，“这是什么种族的图腾吗？”

    “什么图腾啊？这就是个雕塑班的学生作业而已。”

    正长吁短叹时，帕罗米诺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刘曈菲熟悉不过的教学楼，绿色板底的三棱柱班牌竖在教室门前，门是门窗是窗，标志性的朴素黑板和整齐排列的单人单桌，出现在全国的任意一所高中都不显得违和——这真是她到现在看到最像个教室的教室了。

    “数学系3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