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第六章 瘾君子和坐台小姐 第一节
第六章瘾君子和坐台小姐 第一节 罗涛曾经是一个老板。三十岁的时候，经营建材生意的他就有了上千万的资产。后来，随着公司业务的增多和扩大，他几乎每天都有应酬，甚至有时一天晚上要应付两伙生意上的朋友。 喝酒、唱歌、洗澡，成了他每天下班后的三部曲。但这不但没有影响他的生意，反而在圈子内为他赢得了喝酒豪爽、出手大方、守信用的好名声。可就几年前的一次在酒足饭饱后到KTV唱歌，在别人的鼓动下他“勇敢”地尝试了毒品，结果他的公司就像一座大厦，瞬间便倒塌了。而且，一同倒塌的还有他的家庭，妻子带着儿子和家里仅有的十几万元逃离了他。但是，即使那套妻子看在夫妻的情分上留给他的房子，也在几个月后就被他变卖用于吸毒。 从前的生意伙伴知道他吸毒都远离他，每次他厚着脸皮登门去向人家借钱，人家只是象征性地甩给他一千八百的。借给他钱的人也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还，他也没钱还。 失魂落魄的罗涛手里有钱就去吸毒，甚至以贩养吸。没钱的时候，就泡在网吧里，趁机干些拎包、偷手机之类的把戏。一年多以前，他在网上认识了张晶晶。 张晶晶的老家在农村，初中毕业她就不念了。她要出去挣钱，因为她长得漂亮，村子里的人都说她长得不土，像个城市人——洋气。 她先是经别人介绍，在寒江市一家中韩合资的电子厂的流水线上当女工，每天忙得头不梳、脸不洗，只知道上工、吃饭、睡觉，每个月开一千多块钱。她感到自己找错了地方，于是在酒店当服务员、在网吧当收银员、在商场当售货员……结果，还没有在电子厂当女工挣的多。最后，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外表可以派上用场的地方——在KTV当公关，其实就是坐台当小姐。 在坐台小姐这个圈子里，大家对外都一致说——卖艺不卖身。而其实却是卖身不卖艺。因为坐台小姐除了一张脸，根本没有什么艺可卖。所以说，没有不出台的小姐。 最初出台，张晶晶确实不是为了钱——确切地说，不完全是为了钱。情窦初开的她以为找到了爱情，找到了又有钱、又爱自己的人。但是后来她发现，出台被客人睡过几次后，客人又去睡别的小姐。于是她明白了，客人永远是客人，在客人中找爱情，结果只能是被骗。 男人没有感情，可以依然活得潇洒。但女人没有感情，就像一盆花没浇水，张晶晶也不例外。每天晚上坐台，上午就睡觉，下午没事的时候，就上街、上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晶晶和罗涛两个人在网上认识后，张晶晶说自己是在校大学生，罗涛说自己是企业老板。见面、吃饭、开房，不到一个月，他们俩都知道对方说了假话。但是，女人毕竟是女人，而男人却是男人。 张晶晶认了，她宁愿自己靠坐台养活游手好闲的罗涛，只要罗涛对自己好就行。但罗涛不认，他跟张晶晶在一起，只是为了让张晶晶靠坐台养活自己，他甚至希望张晶晶多出台、多给自己挣点钱过过毒瘾。 结果不久，张晶晶怀孕了。怀的是不是自己的孩子，罗涛并不关心，他催促张晶晶赶快把孩子打掉，好早点上班给自己挣钱。张晶晶不干，她想用孩子拴住罗涛，但经不住罗涛软磨硬泡，于是就去医院做了人工流产。知道张晶晶还未满二十岁，医生就告诉张晶晶，半年内不能饮酒、不能熬夜劳累，否则会落下终身难愈的病根。 坐不了台也不能在家呆着，张晶晶在做完人工流产一周后就去外面找工作。后来，张晶晶到了王梅与岳淑芳合伙开的这家公司在办公室当文员，做些接电话、打材料等一些杂活，每月工资八百块钱。 半年以后，本应该按罗涛的想法去KTV继续坐台当小姐的张晶晶已经改变了主意。她感到，坐台当小姐，实在是见不得人的事。如果当初自己继续在电子厂做工，虽然苦点、累点，但毕竟过得踏实像一个人。而且，在王梅和岳淑芳的公司见过一些世面的张晶晶已经对罗涛厌倦了，公司里一共十几个人，从老板王梅、岳淑芳到最底下的业务员，除自己之外都上过大学，这让她感到自卑。 罗涛感觉到了张晶晶的变化。他知道，这个已经开始走上正道的小丫头正在渐渐地成熟。同时通过张晶晶的嘴，他了解到，这家不大不小的家电销售公司业务量很大，每年盈利都有一百多万，而且公司的两个老板还都是女人。于是他就想以找张晶晶为借口，接近这两个有钱的女人，找个机会骗点钱花。尤其是看到岳淑芳以后，罗涛感觉，这个衣着朴素、每天只知道挣钱的离异女人身上一定很有钱、一定很好骗。但是去了公司几次以后，张晶晶便警告罗涛，不许再去公司找自己，有事打电话或晚上回家再说。罗涛问为什么。张晶晶说老板王梅好像对你很反感。 罗涛知道，王梅与岳淑芳不同，她是本地人，而且还是见过世面的人，她如果想了解自己的来路很容易。但是，岳淑芳绝对不能放过，她这样的女人就像一块肥rou，即使自己不动手，别人也会动手。 每次毒瘾发作，全身的rou像被刀割一样，淌眼泪、流鼻涕、打滚撞墙一阵折腾，过很久平静下来后，罗涛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弄到钱——从岳淑芳这个女人身上弄到钱。 毒品，彻底把一个人变成了魔鬼。 案发的当晚。下班以后，张晶晶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才回到与罗涛的租房处。张晶晶正准备做饭，罗涛说：“你别做了，今晚我们出去吃。” “出去吃！你有钱吗？省点吧，马上要交房租了。” “我想让你约岳淑芳吃顿饭。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想了解一下她们公司的业务，好好学一学，我们也开一家家电销售公司。” “你？唉——”张晶晶叹气摇了摇头。 “晶晶，我想翻身，我想回到从前，我想让你过上我从前的日子。”看张晶晶不理自己，罗涛急了：“晶晶，我也是人，我要找回从前的我，找回我从前的尊严。真的！” “这半年多我对公司的运作多少也了解一点，但本钱从哪来？”张晶晶无奈地说。 一看有门，罗涛来了精神：“晶晶，我从前帮过很多人……” “得，别提你从前帮过什么人。你现在这样，人家都躲你躲得远远的。” “你看你，又不信我！” “我就是信你，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张晶晶没好气儿地说。 “唉！正好是我落魄的时候遇到你，可惜你没见过以前的我。” 这句话打动了张晶晶，她抬头问：“你想向岳姐了解什么？” “进货渠道、销售渠道、返点是多少……我都得了解。我也不想开始就干得像她们那么大，我租个小门店给她们做代理还不行吗？到时候你守摊、我跑外，何必像现在这样看她们的脸色、给她们打工呢！” 听罗涛的话，张晶晶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哪个男人不想活得体面一些呢！ “行，我试试。” 一听张晶晶答应了，罗涛心花怒发。他又凑过来说：“你别说我要约她，那样的话她不会来。你就说我没在家，想跟她蹭顿饭。到时候我一出现，她也不好意思撵我走。” “嗯……行。” “你现在就打，看她在哪，我们好过去。” 于是张晶晶拨通了岳淑芳的电话：“经理，你在哪呢？” “我和吴晓在公司楼下的快餐店吃饭呢。我们刚坐下，你有事吗？” “我男朋友没在家，我逛街呢。我想跟你们俩蹭饭。” “过来吧，正好我们俩刚坐下还没点菜呢。” 挂断电话，张晶晶对罗涛说：“她跟吴晓在一起呢，行吗？” “行。你先打车过去，你们快吃完的时候，我假装给你打个电话问你在哪，然后就出现。” 张晶晶走后，罗涛从衣柜的兜里翻出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塑料袋装进烟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