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南平夹击
陈思安年纪尚幼，露了一面便由内侍接回驻地，只留下安博雅一人。 安博雅年约四十，身材普通，不知道是否因为这大半年来焦虑异常，头发、胡须皆已半白。 亢彦首先感谢了陈思安赠送的大量吃食、金银。安博雅则表示大军远来助其复国报仇，恩深情重，小小慰劳不足报其万一。 很快，便说起了现在面临的不利战事，接着亢彦又表示自己手下没有熟知安南国情的人，作战时十分被动，委婉的表示出了希望安博雅能够详细说说安南国情的愿望。 安博雅当真知无不言。 从他口中，亢彦对安南的情况有了十分详尽的了解，有些想法也可以付诸实施了。 “先王在位时，对内不兴刀兵、不增田赋、官民一家，对外交好各国，互相遣使通商，真可谓国泰民安，全国上下无不爱戴有加。黎氏逆子弑主篡权、妄杀百姓，更派兵入侵天朝圣主，民多怨恨，只因其势大，无论百姓、官员，还是军队，无人敢于反抗。然天朝大军一旦突破多邦防线，相信百姓必夹道而迎，绝大部分军队便会倒戈异帜。”安博安捋着三寸多长的胡须道。 亢彦摇了摇头：“敌军深知多邦是其唯一的天然防线，一旦被我军攻破此关便只被宰杀一途，必不会束手就擒，定会殊死抵抗。多邦地形你肯定比我清楚，敌军点尽了地利，依托坚固堡垒作最后一搏，我军想要突破，难啊！” “不如让我偷偷潜入多邦，策反以前的旧部！”安博雅道。 “自从上一次，我卖通内应后给他们来了个里应外合后，阮兆骐为防重蹈覆辙，已经做出了相对应的办法。他完全封锁了进入多邦的道路，我们派入安南的很多斥侯虽然探听到消息，却也没有办法传回，其封锁之严密可见一般。同时，他又在各将领身边安插了大量密探，一旦有异立即会被抓捕、处死，几前天有一个千户刚刚和我们接触，第二天，他的人头便被悬在城门上。现在，安南众将人人自危，没一人敢与我军进行接触。” “陆路不通，水路呢？黎氏的水师不是被重创，逃回港内不敢出来吗？我走水路潜入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吧！” “海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一旦上岸就不敢保证了，黎氏父子必定防备着这一手，要知道他手下大多都是前朝旧臣，表面上臣服于他不过是惧于他的yin威，一旦有主心骨振臂一呼必定会将矛头指向他们。这样的事情并不难理解，他如果不作防范，恐怕他们也没有能力篡权自主了。” “这倒也是，这黎氏父子虽然可恨，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才智不在我之下。” …… 商谈了许多时候，事情还是没个结果。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我，一个想法慢慢在心里成形，在心中仔细盘算了一番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我第一次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听安大人所说，占城国与陈王私交甚笃是吗？” 安博雅点了点头道：“不错，先王与占城王摩诃伽陀关系十分要好，可说情同兄弟！” 亢彦眼睛一亮，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安博雅也是个才思敏捷之人，随即也明白了什么：“你想联系上摩诃伽陀国王？” 我道：“是的，如您所说，摩诃伽陀既与老国王情如手足，那么作为侄儿的请求他派兵助侄儿复国，想必他不会拒绝吧！” “一定不会，只要摩诃伽陀国王知道小王子尚在人世，必定会起兵助小王子复国！” 得到安博雅肯定的答复，我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其实很简单，让一路人马搭乘水师军舰由海路登陆占城，与他商议联合起兵，南北夹攻黎氏父子。现在黎氏将其八成以上部队集结到了多邦一线，首都升龙防卫必定空虚，我军与占城联军则乘敌空虚进攻升龙。夺占后立即向多邦背后发动攻击，此时亢彦亦率主力正面攻击。多邦一线的工事多朝北修筑，为的是抵御我军进攻，面向南面因为是他们的后方，所以没有修筑多少工事，必定无法阻挡我军的进攻。何况他们将面临的是南北夹攻，这样还能守住的话，我军上至将军下到伙夫全部自杀好了，那还有脸见人。我的办法得到亢彦等人的一致同意，亢彦大加赞赏我一番后，众人又讨论起细节问题来。 主要问题是水师可以运送多少人进行远程运输。将水师指挥吴天悦留下作为联络的副手叫来，经过他的仔细计算，带人带给养给进这样的远距运输，水师一次可以运送一万一千人。但是，安南水师只是遭受重创未被全歼，如果水师全部执行运输护航任务，安南水师恐怕会乘机进犯我国沿海。一番计较后，决定留下部分水师保护牵制安南水师，同时征集一些民船协同运输，必须保证一万人的运力。如果去的人少了，势必会被摩诃伽陀轻视，如果他对我军没有信心，恐怕不会愿意出兵相助。 第二个问题是我军没有一个人认识摩诃伽陀，就算我们说破天恐怕他也不会拿我们的话当一回事儿，最好是让小王子和我们一同前去。但安博雅不愿将陈氏最后一点血脉置于险地，于是自告奋勇，由他于我们一同前去。他于摩诃伽陀也是老相识，他的话在摩诃伽陀面前也是十分有份量的，而他前后去过好几次占城，有他这识途老马一道，对我军将有极大助益。于是他的提议被通过。 接下来就是由谁带领这支远征部队的问题。我本想毛遂自荐，但考虑到自己的部队是骑兵，海运不便，而且安南多为丛林地带，骑兵无挥发挥优势，只得闷声不表。 思来想去，亢彦还是决定让我去，用他的话说，他手下这些将领冲锋陷阵个顶个都是好汉。但这次是孤军深入敌后作战，对指挥者临机应变的要求极高，他们在这一方面就差强人意了，用他的话说，只有让我去他才会放心。他这样一说，无疑将我置于风口浪尖，这不明摆着说他们不如我吗？这些人戎马一生，这时竟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比下去，他们自然不会心服。果然，别的将领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了，好在这些日子我也证明过了自己的能力，他们倒没有激烈反对。而亢彦都指名让我去了，我自不好拒绝，只能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应下了。 最后，是由我带领的这支万人远征部队的编成。我的部队习惯了马上作战，而安南除升龙一带属于平原，其它地方都是高山密林，占城亦是，密林中骑兵的速度甚至比上不步兵，巨大的战马更是对方易于瞄准的目标，所以这次我只带少量骑兵，主要作为传递号令所用。最后，亢彦在广西军和羽林、金吾军中插调了一万精兵，编成两个步兵营，由洛柔和何锐天分别担任一营指挥，各营不设副职。这里面十个千户有四个从我原先的骑兵营中千户调任，三个从亢彦卫队中调任，剩下三个由也是亢彦十分信任之人担任。他也知道此战的重要性，担心在战场上出现指挥不灵的情况，所以这些要职他都委派与我要好之人提担任，一句话，让我在战场上指挥起部队来要用如臂使指的感觉。牛哥则被我提升为百户，他指挥着远征军唯一的骑兵力量。狄英率五百鸟铳兵、肖远率五百步兵与牛哥率领的骑兵则作为我的亲卫部队。 一万人经过半个月的磨合训练，这才选了一个秋高气爽、风平浪静的日子在海城港登船扬帆远航。 亢彦带着蒋松等人亲至码头为我送行。 “这一杯酒祝大家一帆风顺、马到成功！”亢彦举杯道。 “多谢将军，将军请放心，我等决不敢辱了军令，请将军静侯捷音！”说罢，我一仰头干了酒中烈酒，用手抹了一把嘴巴，将酒杯交给旁边的小校：“将军请回吧！我们应该出发了。” 亢彦点了点头道：“一切都拜托了，万事小心，我期待着我们在多邦的会师！” “将军放心，我保证用不了多久我们定会在多邦重逢！到时我们再一起到升龙好好醉上它三天三夜！”我抱拳道。 “好，有你这句话就好了！出发吧！” “是，将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我轻轻挥了下手，道：“起锚，出发！” 旁边传令官闻令后立即大声将我的命令传达到各船。 我带着洛柔、何锐天、吴天悦登上了一艘巨大的宝船。安博雅和亢彦说了几句话，带着三个亲信随后也登上了这条船。 脚下这条船就如一条深海巨兽般，船长十六丈，阔四丈许，高达五六丈。船上配有火炮四十八门，水师官兵一百五十余人，它作为我们的指挥舰，并没有搭运步兵，但上面集中了此次远征最重要的几个人，我、洛柔、何锐天、吴天悦、安博雅全都在一条船上。 我们几个站在船对，迎着亢彦躬身一拜，亢彦在岸上还了一礼道：“一切拜托各位了！保重！” “将军保重！”几人异口同声道。 船舷两侧十几支长浆伸出伸入海水中，随着长浆的划动，船缓缓离岸而去。 一时间，整个码头，百余只大小军舰、四十多只征来的远洋货船全部起锚下浆，缓缓离开了码头。离岸里许后，收浆放帆，船只吃足了风望北飞疾而去，好一副百舸争流千帆进的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