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封鬼旧事
封鬼村，在建村之初，足有上千户人家，人口比之一般的小镇也要多些。 可是因为祖训的原因，这个村子的人口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减少，到了如今整个村子也不过数百人。 说是祖训，实则更像是约束囚徒的律令，或者老陈头口中的诅咒。 祖训第一条，村中的人不得离开这里，否则活不过五十便会毙命。 第二条是不得食用rou类，否则便会得失心疯，最终癫狂至死。 因为这两条祖训的存在，封鬼村的人丁凋零那是必然的。 如今，为了让后辈踏实过活，知晓此事的老人都将祖训隐瞒了下来。而后，在潜移默化中，将祖训执行了下来。 这也让后辈们认为，他们这村子贫乏，想要逃离这里的人愈发多了，同时这个念头也愈发迫切。 老陈头的儿子，便是其中之一。 一夜无眠，第二日老陈头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悄悄将起来的儿子拉入房中。 “儿啊，你可准备好了？” “什么？” “出村后，要走几十里的山路，干粮你定要备足了。”老陈头说道。 “父亲，您说那诅咒——”昨夜，听闻了父亲的话，儿子也是没有睡好，一夜都在担忧着。 “我说了，诅咒的事儿，我自有办法。你尽快收拾好，今天夜里就出村。” “父亲，您真的不跟我走？” “我就不走了，在这里呆了大半辈子了，舍不得了。”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老陈头的神情并不像不舍，更像是无奈。 儿子却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兴奋了起来：“好，我先去告诉三哥一声，回来就准备干粮。” 说着，他就要出门，却被老陈头拦住。 老陈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神情变得郑重：“儿子，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闻言，他满腹疑窦，“父亲，三哥本就不是咱们村的，不过是误闯进来，找不着出去的路了。既然能出去，带上他又怎么了？” “傻孩子，那人是外面来的不假，可是进村后他就是村里人了，所以他也会被诅咒。” “父亲，您不是说能够解开我们身上的诅咒吗？” “你——”老陈头被气的不轻，白了一眼自家儿子，思索片刻，解释道，“我这法子只能用在血亲身上，在他那儿就不管用了。” “这样啊——”闻言，老陈头的儿子点了点头，“那也只能算了，就是可惜三哥这么个人物了。” “人物？”闻言，老陈头冷哼一声，旋即岔开话题，“你出去后，人生地不熟的，最好是只带一个孩子，我看就带上小五吧。” “小五？他才刚过百日，跟着我们出去恐怕不好，我看——” 话还未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己父亲严厉的目光，不由止住了话头。 “让你先带小五就小五，我还能害你不成？” “这——好吧，听您的。” 忙碌的准备过后，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屋内，老陈头摸出了一本古朴的书籍，翻开已经泛黄的书页。找寻了半天，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一个繁复的花纹上面。 “望祖先庇佑，让我儿顺利出去。” 将书放在了桌上，老陈头跪下狠狠磕了三个响头，这三下完了，老陈头的额头鲜血直冒。 老陈头摸了摸额头，站起身将桌上的书往后推了推，拿起小刀，将指尖划破。 而后他将手摁在了桌上，依着书上的花纹，依样画葫芦。 因这花纹实在繁复了些，老陈头的手指头血迹干涸了，也不过完成了一小部分。 老陈头咬牙，再次拿起小刀，狠狠将伤口扩大，鲜血流出，他继续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老陈头终于将那花纹画好了。此刻的他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头晕眼花，想要迈开步子却直接摔倒在地。 “父亲，您怎么了？” 屋外，听到了动静的儿子凑近了房门，就要推开，却被老陈头喝止。 “不要进来！时辰到了，你们出村去吧。” 儿子闻言默然，虽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也能猜到，为了让自己带着妻儿离开，父亲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他退后两步，对着自己父亲的房门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头：“父亲，儿子走了，待我找到了安身之所，我定会回来接你们的，等我！” 说罢，他拉起抱着婴孩儿的妻子，向着村外走去。 “小陈兄弟，小陈兄弟，这是去哪儿？你等等我啊！” 老陈头儿子的身形被一个身穿锦衣，相貌儒雅的中年看见。他眼珠一转，跟了上去。 可是，中年即便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追赶上埋头赶路的小陈。 追到了村口，更是冒出一阵迷雾，将他的视线遮蔽。他凭着直觉跑了很久，等到迷雾散去，他发现自己竟站在了村口，而小陈夫妇的踪迹彻底不见了。 “我……”儒雅中年骂骂咧咧，“狗东西，枉我待你不薄，临了离开这里竟也不带上我，忘恩负义，你迟早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骂了足足半个时辰，中年瘫坐在地上，眼神阴翳，再也没了之前的儒雅。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你老子和儿子都还在这儿，我——”正阴狠地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眼睛猛地一亮，“对啊，这小子傻不拉几，出村的法子定是那老东西教给他的！” 说着，他起身走回村子，趁着夜深，摸进了老陈头家中。在中年走后，一只通灵煞虎凭空出现，它冷厉的眼睛扫了扫村子，而后朝着村子外奔去。 “从风？是你吗从风？” 陈修生见状大喊起来，可是却得不到半点回应。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看客，除了看，什么也做不了。 随着通灵煞虎跑远，村子周围再次出现迷雾，这次的迷雾很浓。 不过，奇怪的是作为看客的陈修生能够轻易看穿迷雾，看到在迷雾中不断打转，最终再次跑回村口的通灵煞虎。 “难道，我猜错了？” 陈修生皱眉，看着回到原地的通灵煞虎陷入了沉思。 方才，通灵煞虎出现的时候，他以为是从风，可是细想却不可能。若是从风，定然不会像这鬼村里的人一般，对自己视若无睹。 因此，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这可能是从风的母亲。 这么想，合情合理。 自己误入了迷雾，看见的是荒败之前的鬼村村民与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那么，时间应该是从风出生之前。 再加上这通灵煞虎的表现，显然它是想要离开这个村子的。这么看来，它是从风的母亲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从风能够随意进出鬼村。而此刻的通灵煞虎，却是奈何不得迷雾，无法离开这里。 “这是——” 陈修生瞪大了眼睛，自己不过是走神了片刻，通灵煞虎再次闯入迷雾，而迷雾中，那口自己见过的井出现了。 陈修生心下一喜，想要迈步上前。井的出现，说不定意味着他能离开这里了。 但是，他刚走了一步，就看见了与老陈头画在桌上的花纹一模一样，却大了数百倍的花纹从天而降，若井盖般盖在了井口。 “啊——”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凄厉阴森，“炼魂宗的杂碎，你们给我等着，他日我必灭你宗门，断你传承！” “呕——” 这声音竟蕴含着惊人的威能，仅仅是听见了，陈修生便忍不住口鼻喷血，差点昏死过去。 “好恐怖！这就是被封住的恶鬼？” 陈修生浑身颤抖，迈出去的步子不仅收了回来，还觉得不安心，向后狠狠退了好多步。 直到眼前一花，自己又出现在老陈头的屋子外，他这才逐渐将自己心中的恐惧压了下去。 “孩子们，是否怪我让你们留下来？”老陈头的声音很虚弱，轻飘飘的，就像是随时都会断线风筝。 “爷爷，我们不怪你。”大孙子善解人意，低声说道，“即便您赶我们走，我们也不走，我们要留下来照顾你。” “好孩子。”闻言，老陈头欣慰一笑，看向二孙子，“老二，你呢？” “我——我也是，我们要照顾爷爷。” “老三呢？” “我——我——我听大哥二哥的。” “老四，你呢？” “哼！” 四孙子闻言，扭过头，显然对于这件事他很不满，对自己的爷爷抱有很大的怨气。 “老四！”老大见状，狠狠瞪了一眼老四，而后对着老陈头说道，“爷爷，老四还小，不懂，但是你放心，终有一日他会明白的，我们都甘心留下来陪您的！”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咳咳咳……” 老陈头闻言感动万分，伸出颤巍巍的老手，想要抓住老大的手。却冷不防一阵咳嗽，刚抬起来，就这么无力地垂了下去。 “孩子们，都怪爷爷，爷爷没有能耐，这才……咳咳咳……”说着，咳嗽声再次响起，过了好半晌，老陈头这才缓过来，接着说道，“不过，我有让你们自己出去的法子，你们只要肯努力，离开这里自然没有问题的。” “爷爷，您别说了，您好生歇着吧。”老大闻言却没有在意，而是一脸关切地看着老陈头。 “是啊，您歇着，有什么话等您好些了再说也不迟。”老二闻言附和道。 这两人，一人已经十八岁，另一人也有十四五岁，自然是懂得敬爱长辈的。这一番话出口，使得老陈头心里暖烘烘的。 “孩子们，能看到你们这样，我也知足了。”老陈头欣慰地笑了起来，强提一口气接着道，“为了让你父母和小五出去，我已经将自己的阳寿用尽了，再不说就没有时间了。” “爷爷——您——您不会有事的！”老大闻言落泪，他已然成人，自然更清楚老陈头所言意味着什么，“父亲母亲走了，我们，我们不能再失去您了。” “好孩子，听我说完。”老陈头柔和的目光扫过四个孩子，最终目光落在了老大身上，“老大，你最年长，往后的家务就要靠你cao持了。” “是，我知道的爷爷，我知道……”闻言，老大哽咽了起来，强忍的坚强在悲痛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孩子们，我这一生终究是辜负了祖宗的，你们可莫要让我，让祖宗们失望啊。”老陈头说着，将那本古籍塞到了老大的手里，“这是祖宗留下来的宝典，这里面不仅有出去的法子，还有更厉害的东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