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路要一步一步走踏实
在昆明城西的军营，孙可望又一次目送自己的义弟带兵离开。 若是不出大的意外，这是铁军在云南的最后一次征伐了，要做的不仅是灭掉沙定洲，而且要进一步弱化南面的土司势力，为日后彻底铲除这些土皇帝打好基础。 只有这样，以后铁军出滇杀鞑子时才没有后顾之忧。 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个很棘手的问题：铁军只要出了云南，面对的不仅是鞑子的八旗军和绿营，还有打着明廷旗号的各路人马。 对这些同样抗清的队伍该如何处理，孙可望的选择不多：要么直接学原主，派人到朱由榔那儿讨个封号，以明军的名义征讨清廷；要么直接杀过去，不管哪路明军挡路，不让收编就灭掉。 前一个选择的好处显而易见，利用明军的旗号，能最大程度上减少自己的敌人，但仍然免不了对某几路明军兵戈相向，而且，这么做的最大问题是送了朱由榔的朝廷一个分化铁军的机会，原来历史上的孙可望就做了这个选择，最终落得兄弟反目，白瞎了辛苦打出来的大好形势。 至于后一个选择，弊端在于树敌过多，却好在可以保持完整的独立性，不受弄臣左右。 思前想去，孙可望还是决定选择后者，那些打着明廷旗号的各路军阀战斗力都不怎么样，遇上清军就成了软脚蟹，偏偏还要为害一方，若不趁此机会将其收编、改造的话，迟早都是心腹之患。 刘文秀见孙可望一直凝望着大军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不由得笑问道：“大哥，定国才刚走，你就开始替他担心了？” 孙可望回过神来，笑道：“一个小小的沙定洲何足挂齿？反倒是你，近段时间一直沉默寡言，要是有什么心事的话可以和大哥说说。” 刘文秀沉吟片刻，道：“大哥，我一直在为联明抗清的事担心。” “哦？说来听听。” 孙可望之前为了不给明廷旧臣离间几位义弟的机会，一直反复强调大本营的态度是“联明抗清”而不是“降明抗清”，现在自己的义弟有了顾虑，他这个当大哥的就有必要也有义务打消这个顾虑。 “‘联’是怎么个联法？” 刘文秀直入主题，道：“我思前想后，始终没有想到在我们和明军共存的情况下，如何能把自己的后背放心交给他们，我们在前方和鞑子作战的时候，指望不了他们能帮多少忙，还得担心他们在后面添乱。” 孙可望点点头，道：“确实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更极端一点的话，那些混账在我们身后反戈一击，会给铁军带来天大的麻烦，文秀，说一下你的想法，看看我们有没有想到一块儿去。” “那我就当是抛砖引玉了。” 刘文秀也不客气，直言不讳地说道：“我的想法是彻底和明廷决裂！” “和明廷决裂这一点我们想到一块儿了。” 孙可望笑道：“定国凯旋之日，我们就要迈出和明廷划清界限的第一步：再次调整云南各地、各司官员，把那些一心匡扶明廷的旧臣都清除出去。” “大哥的意思还有下一步？愿闻其详！” “我们又不是想在这西南一隅做个土皇帝，当然还有下一步了。” 孙可望和刘文秀相视一笑，道：“下一步就是谁挡我们驱逐鞑虏的道，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这么说来，灭掉鞑子的伪政权后，大哥还有进一步的动作？”刘文秀追问道。 “必须有！”孙可望道：“外敌既已除掉，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坐视百姓遭受腐败的明廷官员的盘剥、压榨？” “好！” 刘文秀击节叫好，举目远眺北方，神情中充满了期待，“直接给它改朝换代，让天下大同，我中华儿女从此安居乐业，永不再受贪官污吏欺压凌辱！” 他和孙可望一样，还是少儿时就被官府逼得无家可归，走投无路之后才加入张献忠的农民军，所以心底最大的仇恨必然指向那些明廷的贪腐官员。 孙可望心道，即使到了这一步，也仅仅是新的开始而已，未来，还大有可为！ 现在并不是描述更宏伟蓝图的时候，他只是微微一笑，道：“文秀莫急，路还很长，我们一步步走得踏踏实实了，前方就尽是坦途！对了，你负责的人才选拔的事进行得怎样了？” 刘文秀收回飘远的思绪，道：“这次科举……人才选拔定在九月初，各地有意参加的人很多，初步估计不会少于八千。不过……” 他迟疑一下，道：“不过民众的反应有些奇怪，有些读书人质疑考试为什么不用八股文，还提前公示题目，甚至不考虑考生之前的功名。” 这次面向整个云南的人才选拔并没有打科举的旗号，明确规定不准用八股文，只需用简洁的语言回答公示的题目即可。 题目很简单，只有短短几句话： 你认为自己的能力足以胜任什么官职？若得到这个官职，你会怎么做？请结合时事做答。 聪明人一看就明白，这个题目的要害在于时事二字，若是看看近来声名鹊起的“时事快报”，再稍稍开动点脑筋，回答这个题目就轻而易举了。 “你可别被‘读书人’这个名头吓住了，读傻了的人对我们一点用处都没有！” 孙可望笑道：“我们要的是实干者，不是只会做花样文章，卖弄文采的迂腐之辈，日后的所有人才选拔都会这样进行，八股文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刘文秀笑了笑，道：“去装备部下属的制造局看过之后，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那些可以自己转动的机床和改良的枪炮就没有一样是读书人鼓捣出来的，真不知道是读书无用还是读书人被八股文害了。” 孙可望一惊，读书无用论可千万要不得，自己这个穿越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研究者少走弯路，但要想持续发展下去的话，必须要有无数读书人为各个学科打下坚实的基础，否则，迟早会发生发展停滞甚至倒退情况。 他立刻摇了摇头，正色道：“读书一定是有用的，之前的科举必须用八股文，读书人想出人头地，不琢磨八股文还能琢磨什么，最终造就一堆只会写漂亮文章的废物，这就是所谓的‘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所以我们要吸取教训，坚决摒弃八股文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让读书人把更多的精力放到自然学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