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草木飘零
在太华山中连着转了两三天,然而几人无甚收获。 回到宅院后,伯阳和司巫偃就进了屋,关起门来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也不让他们两个听。 于是缙黎抱着一坛酒翻上房檐。西周时期的酒度数不高,坛底沉淀着酒曲,有点像醪糟,里面还加了很多药材,喝起来清甜爽口。 虽然比不上快乐水令人上瘾,但也是极好喝的。 他盯着天空神游了一会儿,猛然想起玉册上的那些话:历代周天子祭祀四岳,又迁崇岳骊龙氏。 迁到骊山——是指把崇山里的什么东西搬了过去吗? 正好此时,姬桓推开门走了出来,见他在屋顶,“你怎么又跑到屋顶上了,终究是不雅之举,非君子所为。” 非君子所为,你之前不也跟着我在屋顶上喝过酒?缙黎嘿嘿一笑,“此乃‘梁上君子’,无伤大雅。”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缙黎叩着身边的瓦片,笑道,“这听没听过的……你上来就知道了。” 见姬桓轻手轻脚跳上来,缙黎挑起眉,心道:少主竟然也有这么好骗的时候,真是难得。 姬桓从他手里接过酒杯,捏在手里转着,“依你之见,骊山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周公都感到害怕,甚至不惜伪造历史?” 缙黎想了想,“玉册上提到的那几个山,太华山和霍山咱们都去看过了,两处都有祭坛,而且还很相似,觉这里会不会有某种联系……” “少主你说,有没有可能骊山也有这么个祭坛?之前咱俩见到的怪物,或许和夏耕一样是守山神,当日王后与白狼神的打斗震开了封印,所以才会出现?” 这话说完,缙黎自己都直摇头,“不对,夏耕和它显然不是一个水平的,而且也没有那种阴冷恶心的感觉……” 姬桓喝了口酒,“未曾亲眼见到,我也不能妄加猜测,要想知道骊山里有没有祭坛,不如……” 之后的话他没说,只是转头看向缙黎。 后者点头,低声道,“风隐还有五六天才能回来,反正骊山也不远,不如我们再去看看?” 话音刚落,只听屋中伯阳一声怒吼,“不许你们两个插手骊山之事!” 随后一股巨力从屋中向两人拍来,缙黎慌忙闪身躲避,只见屋顶瓦片炸裂,飞崩到院子的角角落落。 他在地上落定,刚松了口气,刚要试图狡辩,结果正屋大门“碰”的打开,白雾散出来,化成猛虎呼啸而来。 怎么太祝公也……他连连向后翻身,其间抬头看了一眼,姬桓那边也一样,打又不能打,两个人左跳右退,带着白雾猛虎在院中兜起圈子。 “还敢躲?” 说着,伯阳抬手放出两股风来,分别抓住两人的一条腿,把姬桓和缙黎一左一右定在半空。 “大父这是作何?”姬桓低头,尝试着移动左腿,但没有丝毫作用。 缙黎背过手捏了个诀,但是很快又松开手指,“太史公,别生气嘛!” “姬子昭!缙黎!你们两个……”伯阳竟连字带姓的喊了姬桓,显然是气得不轻,“我说过的话,你俩都没往心里记是不是!” “没有没有,当然记了……” 司巫偃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打量着两人,先看了眼姬桓,“你小子天赋异禀……” 随后又看向缙黎,“你小子身负神力……但别以为这样,你们就能睥睨天下,无所畏惧。” 他手里的木杖用力戳了两下地面,“我只是在梦中幻境里见到一缕残影,尚有如此大的威力,若真在骊山有什么发现,仅你二人该如何脱身?” 缙黎往外拽了拽腿脚,脱口而出,言道,“之前又不是没见过,不是也活下来了吗……” 听闻此言,司巫偃顿时双眼一瞪,“竖子……岂可将侥幸当做必然!” 说罢,抄起拐杖就要教训他。 缙黎本想着挨这两拐杖让老头子出出气也罢,等两个老人家气消了,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然而他心脉中的防风神力不知为何突然蹿出来,在他面前张开一道屏障,竟将司巫偃的桃木杖直接反弹了回去。 缙黎一惊: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挨揍了。 于是他掐了两个诀,瞬间解开两人腿上的禁锢,远远跳开。 姬桓落地的同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侧身一闪,一根藤条从他身侧滑过,拍得地上石飞土扬。 条条藤蔓在伯阳的cao控下从地底钻出,奔着两个孩子抽了过去。 缙黎则是边躲边叹气,间或放出火龙烧一烧围到身边的藤蔓——早知道就不在伯阳的屋顶上喝酒了。 眼前的空气渐渐开始扭曲,他抬头一看,只见天上已经连起一片火海,再看脚下,每一脚都能踩出圈圈水波,左右两侧分别守着石阵和风阵。
缙黎吸了口气,喊住旁边握着剑劈砍藤蔓的姬桓,“别乱动,这是四象伏魔阵……” 姬桓停手,四下看了看,“你会解吗?” 缙黎摇头,“还没学……” “能认出来这法阵,也算没白教你,”伯阳站在屋檐下,脸上的怒气消了不少,“只是,连这个阵都解不开,你俩还想去骊山?” 姬桓听罢,握剑的手紧了紧,随后放开。 “总之,你们谁都不许去!骊山一事就交由我与太史。就算信不过我,伯阳这老东西你们总信得过吧,他这一生可从没出过错。” 司巫偃说罢,抬脚在地上一跺,白虎散去,“若真的如此好奇,倒不如等风隐回来后,你们三人一道去霍太山看上一看。” 他和伯阳一致认为,这三个小子涉世未深,去过霍太山就会知难而退了。 而且,霍太山的封印虽然厉害,但以这三个孩子的能耐并不会受太重的伤,到时受了挫,自然就乖乖回来等他们。 “也好,”姬桓点了点头,把剑收到背后,“等风隐公子回来,我们就启程去霍太山。” “诶,这才对嘛!”司巫偃问笑了起来,“说到风隐,你们是怎么认识他的,这个人怎么什么事都跟你们一起行动?” 他捻了捻胡子,“按说这颛臾之国,虽也是一个神国,但是毕竟地处东夷,而且跟周人极少往来,他怎么会对你们的事如此热心?我觉得很是奇怪……倒不是我有所怀疑啊,真的只是觉得奇怪。” 伯阳收起四象伏魔阵,“老小子,你少说这种话,他们几个都是共过生死的,何况你的病、你用的药,也是人家帮忙给取来的,说到底,这风隐公子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 司巫偃呛声回去,“我说什么了我?就是好奇不行吗?你看他年纪轻轻的,一脑袋的白头发,你以前见过?” 伯阳哼了一声,不再离他,转身进屋收拾行李。 “这事儿……当时风公子只说‘祖训有言’,但人家的祖训具体怎么说的,我们也不好多问……” 缙黎挠了挠鼻尖,又将路上的见闻给司巫偃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