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残酷

    白祈猛地睁开眼睛，一个侧翻就跳出了越野车。

    他抬头朝着右前方望去，赵恒神色冷峻地端着他那把崭新的“冲云MP5”朝主驾右前方的地面扫射。

    连绵不绝地枪声伴随着子弹冲击地面形成的烟尘，宛如一道屏障。

    “有敌人？”白祈握着手枪，谨慎地走到赵恒的身后，靠着他的背问道。

    “不一定，暂时还不清楚，那边来人了。”

    “……”

    “只是打个招呼。”赵恒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然后转头对白祈叮嘱道：

    “你去换天京城那把“虚监”，只用手枪的威慑力不够。”

    “虚监”就是之前令白祈印象深刻的那把“狙击枪”。

    等白祈吭哧吭哧地在越野车上把黑洞洞的狙击枪架好，靠着加装的光学瞄具，才透过消散的烟尘看到了不远处的情况。

    那是一辆看起来锈迹斑斑，几乎被改装得面目全非的小货车。

    货车旁站着的三个男人，或是穿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皮质大衣，或是用某种尼龙口袋简单制造的“衣物”，更夸张的是还有一个穿着棉絮几乎完全暴露在外的袄子。

    他们手里则端着完全不同产地，不同样式型号的枪械。

    白祈转动了一下瞄准镜，发现车上的副驾驶上还有一个人，那个人脸上带着一副旧时代残留下来的墨镜，穿着一身看起来还算崭新的迷彩冲锋衣，比车外的三个干净整洁得多。

    “流浪者？”

    赵恒点了点头，示意白祈把“枪口”抬高一些，好让对方更容易看到：“遇到荒土流浪者的第一时间，就是展示自己的实力。”

    “枪械、机甲甚至是超凡能力，要让他们第一时间明白，你不是“食物”，也不是可以随便回收的“资源”。”

    说话间，对面三个人也回敬了他们一梭子子弹，同样打在了之前的位置。

    这表示双方只是偶然遭遇，且没有敌意。

    但白祈依旧紧紧握着手中的“大狙”，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流浪者们见白祈和赵恒依旧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抬头和驾驶室里的男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其中两人跳上了车斗，一个人进了驾驶室。

    紧接着车辆发动，朝着云梦雷泽的东北方向驶去。

    这个方向，他们将不可避免地会从越野车的面前驶过，小货车行驶速度极慢，似乎是为了避免白祈和赵恒产生什么过激反应。

    当然，站在车斗上的两个人，依旧戒备地端着手中的步枪。

    颧骨凹陷，肤色蜡黄，嘴唇干裂，身形瘦小，浑身散发着一种腐烂的气息。

    简直连每个月只能得到最低600点生活保障的最低等的据点居民的状态还差。

    相比之下，只有那个坐在副驾驶的墨镜男看起来还像个人样。

    “众星之母”的能力，能让白祈在有星星的时间身体素质得到大幅度的强化。

    也因此，他才在相隔数百米外的情况下，真切地看清楚流浪者们的状态。

    但拥有一辆能发动的汽车，以及人手一把的武器，敢于在夜晚闯荡荒土的勇气，这些都代表着他们即便在流浪者中，也属于过得不错的那一种。

    更糟糕，或者说更底层的流浪者，又是怎样？

    白祈不知道，甚至无从想象，这已经逾越了他认知的界限。

    人类自以为是的所有底线，在世界的残酷面前不值一提。

    此为白父语。

    在流浪者们的货车彻底经过白祈他们的临时营地的时候，白祈突然朝他们喊道：

    “那边的痴愚者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小心！”

    站在车斗后方，监视着白祈两人，穿着满是破洞的袄子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醒”吓得不轻，差点扣动了扳机。

    好在他很快领会了白祈的好意，正打算张嘴回应白祈。

    但车辆的副驾驶那个墨镜男人却猛然叫停了车辆，探头往白祈的方向高声应道：

    “你们也是探险者？为了北边那个新发现的遗迹？”

    “没有兴趣换取一下情报？我这里可是有它的位置信息。”

    他的声音粗犷但有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动物的吼叫，即便相隔甚远，白祈都隐隐觉得鼓膜发痛。

    “开个价。”

    接话的是赵恒，他虽然也被白祈的大喊弄了个措手不及，但还是及时站出来接了对方的话。

    墨镜男指了指白祈的方向：

    “那门大炮加三发炮弹，或者一块高性能电池，如果是食物，至少需要三十人份的一日口粮。”

    “不值得，我们不换了。”赵恒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交易。

    墨镜男微微一笑就钻回了驾驶室，接着车辆猛然加速，向着东北方开始狂奔。

    赵恒和白祈始终保持着戒备的姿态，直到对方的车辆彻底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

    出乎白祈的意料，赵恒并没有责问他的突然搭话，这让他内心有些许愧疚。

    如果刚才那个破袄男被自己惊得走了火，说不得就要因为莽撞迎接自己在荒土上的第一场战斗了。

    或许自己被“三味”传染了？

    “探险者就是字面意思那样，一群从事探索荒土上各种旧时代遗迹并以此为生的家伙，要对比的话比较类似于据点的“开拓队”。”

    赵恒一边帮着白祈拆卸“虚监”，一边为他解释这些荒土的常识。

    “当然，敢于进入旧时代遗迹进行探险的家伙，往往都拥有一定的实力。”

    “流浪者和探险者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界限，他们的身份大部分时候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有点像老爸讲过的故事里的职业……想到这个，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他们是不是有一个共同的组织，比如探险者协会？而且内部还有明确的等级区分？”

    比如黑铁、青铜、白银……A、B、C、D……各种等级。

    不过后面这些例子白祈并没有说出口，他还保留着一点点羞耻心。

    赵恒永远古井无波地面皮似乎隐约抽动了一下，淡淡道：

    “白先生的故事虽然很有趣，但是那套东西在现实里并不适用，尤其是在这个通讯几乎被隔绝，交通根本不方便的荒土上。”

    “据我所知，探险者们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组织”或者说“协会”，但不同区域的探险者们确实会选择在固定的时间和地点进行集会和联络，以方便交流情报和组队探索遗迹。”

    “这点你可以记一下，这也是我们在外执行任务时获取情报的重要渠道。”

    原来如此……呃，恒哥也听过老爸讲的故事？

    不知道老爸嘴里的“神作”，他听过几个？

    上次在图书馆，他好像还专门提这点来着。

    不知为何，白祈似乎从赵恒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失望之意。

    是啊，即便是残酷的故事，撞上了这样的现实，也会变得苍白无力。

    至少，故事里还有一个拯救世界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