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乌虎里败亡
乌虎里骑在马背上，漫无目的地朝西行进，坐下的良种马匹轻微地喘着气，身后的男人们，一个个无精打采，草原强盗们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重大的失败，身体上的伤痛和心灵上的伤害交织在一起，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一行人马正在行进途中，忽然一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马，直接冲了上来，对乌古部残兵发动了攻击。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乌虎里一边挥动弯刀，一边厉声喝问道。 “哼！”对方的头领似乎很不客气，满脸不屑地说道，“你们乌古部也太骄横了，已经闯进了我党项族的地盘，还问我们想要干什么？！” 乌虎里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地竟来到了拓跋思恭的地盘上。听说此人也是一世枭雄，仅从他属下的剽悍程度上来看，传言应该不虚。 “乌古部迷路到此，并无他意！”说话间，乌虎里的弯刀已经离对方首领的脖子只有一公分的距离了，“你们要是不想他死的话，暂时停一停！” 待双方打斗暂停的时候，乌虎里冷笑道：“我们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迷路而已，现在就往回折返，请代我向拓跋思恭问好，并告诉他一定要提防汉人，他们要消灭所有的草原部落！” 当乌虎里带领众人往北绝尘而去时，党项族的头领还迷迷瞪瞪地问道：“阁下是谁？”因为在他看来，对方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乌虎里！”乌虎里的背影传来三个字，就远远地消失在了草原的尽头。 乌古部大头领心里忽然觉得，自己离开了乌古部，如果刘仁恭伺机侵扰，那后果就严重了，所以才避免与党项人纠缠，尽快地撤离了。 茫茫草原，如同大海一般，天上的白云一朵朵地漂浮着，点缀着蓝蓝的天空，草原的儿女呀，生活在这蓝天下、草原上，品性也如同白云一样洁白，生命也如同野草一样无助。这时的乌虎里，心里空空的，项羽无颜再见江东父老时的心情，大抵和乌虎里是一样的。另外，对部族百姓的担忧，又让大头领心里七上八下。 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乌虎里来到了原来的乌古部营地。映照在这个草原汉子面前的，是一个凄惨无比的场面，残缺的帐篷，倒地的牛羊，焚烧的余烬，不全的尸体，一切的一切，都撕扯着乌虎里的心。他长跪地上，痛哭流涕，原本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强大部落，说消失就消失了，只是几天的功夫呀！ 他痛恨自己利令智昏，不该结交刘仁恭这个异族之人，也痛恨自己不够狠辣，与燕王、幽州节度使比起来，实在相差太远。这可是一个部族人的生命呀！一个部族的牛马羊呀！一个部族的一切呀！那些自称天朝上国的人们，怎么能如此狠心呢？！ 在地上整整痛哭了两个时辰，乌虎里被亲兵劝解起来。眼看着只有不足五百人的队伍，草原枭雄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去报仇，刘仁恭属下数万精兵，自己这些人马杀过去，只能是以卵击石；留下来休养生息，以前乌古部强盛的时候，对其他草原部族多有劫掠，他们会不会允许乌古部再次强大起来？！ 乌虎里和残余的几百名属下，在原属于他们的草地上留了下来。乌古部的大头领平躺在草地上，白天看天上的太阳，晚上看天上的月亮，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 终于，乌虎里作出了一个决定：“去木叶山！” 属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那些因为幽州兵来侵袭时，逃散归来的部众，此时也都围在了乌虎里的四周。 “大头领，我们总共算起来，不足一万人了。”属下提醒乌虎里道。他可能以为，乌虎里是要去契丹八部挑衅，或者是到契丹部族抢掠些什么，以弥补一部分损失，但是现在男女老幼、残兵败将全部算起来，还不到一万人呀，怎么是契丹人的敌手呢？！ “去木叶山！”乌虎里不容分说地说道，“这是我的命令，去木叶山！” 当耶律阿保机在木叶山中，见到乌虎里以及他属下不足一万人的部众时，心里很有些不明所以。 不等契丹可汗发问，也不等萧阿古只等将领冲杀过来，“耶律阿保机！”乌虎里喊道，“乌古部没有了！” 耶律阿保机、述律平、韩知古都被惊得愣在了原地，阿古只和几个契丹族的勇士，也都愣在了原地。曾经不可一世的乌古部，草原上人人畏惧的强盗，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了。 “我敬你是草原英雄！”乌虎里的声调中满是落寞和忧伤，可是作为乌古部残部的主心骨，他还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今天——我把乌古部的老幼，全部托付给你了！” 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乌虎里转过身来，对自己的部众高声喊道：“乌古部没有了，可是我们活下来的人，还需要生存下去，今天，我把大家托付给契丹可汗，他是一个胸怀如同草原一样宽广的英雄，一定会善待你们的！” 乌古部的族人们呼啦啦全部跪了下来，既是给自己的大头领下跪，也是给新的主人下跪。在弱rou强食的草原上，一个部族的兴衰本来就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不管部族兴旺发达、还是衰落败亡，留下来的草原百姓仍然需要生活，而他们的生活需要一个强大的保护者。今天乌古部的大头领，将乌古部百姓的管理权委托给了契丹八部的可汗耶律阿保机。 “乌虎里大头领放心！”耶律阿保机诚恳地说道，“自今天起，乌古部的百姓，和我契丹八部的其他百姓一样，都是契丹大家庭中的一员，不分彼此，没有你我，只是我们！” 乌虎里的眼中含着泪花，不知道是因为欣慰，还是酸楚，曾经那个强大无比的部族，彻底不存在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也许这一切都是太阳神的安排吧。双目平视下来，乌虎里的目光与述律平的目光碰撞了一下，迅速躲闪开来，然后用力拉住马缰绳，调转马头，朝着远方，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