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反常必有妖
乍一听，药名感觉不像是救妖的，倒是像杀蛇的，他也不清楚干嘛使得，似是随口一说，“管不管用不清楚，就怕有毒啊，谨慎为妙。” “有毒？”此言可太有理了，小妖女眸光陡然一转，和善的看向二人。 姜姥赶紧解释一句，“没毒，那药管用，信不信由你。” 小妖女想必是跟墨鱼儿相处久了，因此，觉着不该轻易相信一个外人的话，稍微想想向老媪丢出一个瓶子，却被刀娘伸手接住，既是如此，谁都一样。 “自己打开，自己吃。” 咳！咳！咳！ 姜姥气得不轻，又咳血了，沉声道：“我来！” 刀娘并没有给她机会，一脸和蔼的咪咪笑，揭开瓶塞，一仰头全部灌进了嘴里，慢慢的咀嚼，慢慢的下咽，瓶口向下示意，一声不吭的望着妖冶少女。 稍等片刻，小妖女见此人安然无事，便将手里的另一瓶药丢进大花的嘴里。 “我们走！” 大局已定，他们也该走了。 “慢着！” 捡回“王霸剑”的墨鱼儿，反手提着剑从侧方走过来，与姜姥对视，沉声静气道：“此事来龙去脉想必前辈已然明了，妖女说了只杀了一人，那就是一人，也是他咎由自取，不过是非对错，你我各有定论，且多说无益。” “而今变故，让晚辈险些丧命，就足以将诸位镇杀于此……然而，我等并非嗜杀之人，其中又多有误会，大可不必结下梁子……最为紧要的事，是莫让暗处的真凶渔翁得利。” “想走……不是不可以，但是，得留下“赤阳龙子星”，权当弥补那日遭逢“盗颜帮”打劫，而险些做刀下鬼的补偿，前辈应当也很乐意化解矛盾吧？” 姜姥眸光一沉，好生巧舌如簧的混账小子，我们的人死了就是咎由自取，你们却是金贵着呢，简直岂有此理，临走竟然还要敲诈勒索一笔横财，咬着后槽牙，冷笑道。 “呵呵……乐意，乐意的很呐！” 呼哧！ 那根拐杖朝前一挥，一股气劲吹起老媪的满头银发，小妖女望着她一字一句，轻声说道：“你有意见！” 铛！ 只见大片的刀光晃眼，那是刀娘单刀上挑，以刀背将直指老媪的拐杖挑飞，“呜呜”的打出数个旋来斜插在地。 出奇的是小妖女并未出手反击，而是神色如常的望着刀娘，而墨鱼儿目光同样注视着，这个始终一幅和善面孔示人的女刀客。 抬手压下刀娘抬起的巨刀，姜姥冷眼望了少年一眼，冷哼一声，“……哼，咳啊咳咳……就两株，剩下一株老身务必带回交差，刀娘给她。” 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其实墨鱼儿并不满意，却也没必要来回拉扯，他完全可以引导妖女将人杀了，虽然可图一时之爽快，但绝非上策。 追根究底，他二人与整个事件有关联，但并非纠缠不清。 就说另外离奇死亡的数人，谁也说不清，是否有人下套，本意就是让他们两败俱伤，从中谋利，所以大可不必再度激化两方矛盾。 若是反过来将人都杀了，对小妖女的影响或许微乎其微，可于他而言，就是天大的麻烦，毕竟这帮悍匪可不是临时搭伙的草头班子，不惧“神气道门”的名头，可见有足够的底气。 气可以日后挣回来，命却只有一条。 本来小妖女抻着头，想看看是啥好东西呢，结果墨鱼儿随手一招，“赤阳龙子星”尽数收入囊中。 这时，一道声音突从身后传出，幽幽地道：“素有“青衣龙王”之称的姜辛养，可是“盗颜帮”的得力干将，如今被废，大道已绝，小友就这么放任离去，蔡六鸡得知岂会善罢甘休，何不一不做二不休送二人上路呢。” “背人面说话，可不中听。”这名号都是老皇历了，能拿出来说道，又敢这般煽风点火的，此人来头不小，“来都来了，还怕露相。” 冷不丁冒出一人，墨鱼儿暗暗一惊，心里泛起了嘀咕，莫非二人是老相识？故意说反话，撑场子来了？ 他只知姜姥一喘一喘的，瞧那面无血色的样，伤势自然是极重的，但也看不出这么严重，此人来了多久，又能瞧得出，是个不简单的家伙。 眸光微动，墨鱼儿抬手拍了拍妖女的小臂，示意她往后退退，将视野让给了老媪。 诚如那人所说，小妖女那记朴实无华的劈空掌，直接震碎了她的“玄元道场”，大道根基被毁，修行路已经断绝，可以说是一介废人了。 以她的年纪，再加上修行一途，谁也无可避免的遗留暗伤，强盛时没什么感觉，一旦式微便会悉数找上门来，即是日后悉心调养，估计也活不了十来年，除非寻得天地奇物续命。 那人轻笑一声道：“鄙人又不是羞答答的小娘子，有何见不得人。” 说话间，那斑驳的树影下走出一人，得见那人一袭烟蓝行者衣，银蓝头冠束发。 沙沙沙！ 姜姥望着垂手走来的高挑身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俊俏小生兰花指，鄙人口中笑见人，眸光陡然一冷，忽道：“是你……活鬼死人！” 那人笑了笑，轻声道：“就是鄙人！” 闻言老媪暗暗吃惊，瞧着几分熟悉的轮廓，却又是年轻的生面孔，这家伙所行之道莫非是成了？想她而今朱颜不复，两相对照，真是邪门。 “哼哼，你还没死呢。” “对啊，活鬼死人又怎会死！” 霍根苗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此时“沙沙”的脚步声没了踪迹。 残破的修罗场，零星的赤红火焰依旧燃烧，缭绕的青烟掠过身旁，三拨人以三足鼎立的站位，一时竟无人言语。 墨鱼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时见这人的目光落在妖女的身上，便没在离开过，眼睛一打转，忽然笑了起来，先是开了口。 “哦……懂了，二位是有仇又有怨，正好，恰逢良辰美景，最是适合厮杀寻仇。” 话至如此，霍根苗、姜辛养的异样目光纷纷扫过来，皆是颇有一番深意。 稍稍疑惑，墨鱼儿霍然心领神会，自问自答道：“嫌我们碍事是吧？好，我们往后退……你们敞开了打，不用管我们，权当做个见证。” 一步两步三四步，伸手示意两下请字无疑，挑拨的眼神，要恰如其分的给到位，不能让人觉得他在故意挑事，而是在帮他们解决问题。 霍根苗忽而负手而立，望着一退再退的二人，说道：“有怨不假，但鄙人此行是为她而来。” 听言“青衣龙王”不由深看小妖女两眼，能让“活鬼死人”感兴趣，又被盯上的人必有奇特之处。 墨鱼儿在耳边悄声问道：“你可认识？” 小妖女不明白这个讨厌的人找她作甚，皱了皱鼻子道：“哦，不认识！” “走！” 姜辛养在刀娘的帮衬下站了起来，如今大势已去，霍根苗又突然跑来搅局，此事无不透着古怪，要尽快回山，随后刀娘带着人御空而去。 唉，本以为还能干点刨坑堆坟的活，真是失望，墨鱼儿搁心里这般念叨。 小妖女见那二人突然就走了，扭头看了看周遭，莫名其妙的跑了出去，墨鱼儿不知她要干什么，也跟着过去了，原来是捡那根拐杖去了。 见此，霍根苗不急不缓的走出。 墨鱼儿眉头微微一皱，有点看不懂了，直言道：“明人不说暗话，不妨挑明了说。” “小友何必敌意太甚，鄙人并无恶意。” 霍根苗抬起一手，随后冲着小妖女招了招手，轻声道：“来，姑娘，打我！” 二人听了都为之愕然，倒扛拐杖的小妖女，歪头发出灵魂的一问，“呆头鱼，这人真是蠢……脑子是被人打坏了吗？” 然而，霍根苗只是笑了笑，再度语出惊人，“姑娘若是执意不出手，那就缠着你，直到打到鄙人的心坎上为止。” 呃……这家伙是哪跑来的怪胎，疯言疯语，是有这癖好，还是另有图谋，不管是哪样，如今有小妖女在身侧，说话的底气自然够硬，他坚决不上这个套， “我们走。” “哦。”小妖女并未多言，便跟着走了，可是她往回瞥了一眼见这人果真跟着，有些气恼，忍不住随口一说。 “呆头鱼，我好想打他。” 霍根苗听了很乐意，接茬道：“好啊，姑娘千万别客气，只管来打我，使劲的打。” “哎，哎，妖女，妖女……” 墨鱼儿这回可真是拦不住啊，只见小妖女一个转身窜出，犹如惊鸿掠影，转瞬已至霍根苗身前，却不见他有所动作，随手一拐杖冲他的脑门抡了下去。 “砰”的一声炸响，这一击居然被霍根苗骤然祭出的暗红烟气抗了下来。 打不动？墨鱼儿眉头不由一拧。 而那根拐杖不堪重负，在两股气劲的猛烈冲击下，应声断裂成两段。 劈空掌！ 一击不成，再来一击，朴实无华的一掌彻底击碎周身护体烟气，将霍根苗直接打飞出去。 与此同时，只见得她脚下猛然一踏爆射而出，再出现时，已然在他身后。 撩神一手！ 紧握半拉拐杖反手那么一撩，“邦铛”一声，冷不防的敲人后脑勺上，而此时，霍根苗的右手暗红烟气裹挟，也以反手的方式后抓，已然抓住了小妖女的右臂。 哐当！ 一人怔愣的单膝跪地。 噗通！ 跪地的身姿仅仅是稍作踉跄，霍根苗整个人便直愣愣的扑倒在地，一时没了动静。 小妖女转过身，没看地上的霍根苗一眼，便径直向回走去，随手将半拉拐杖给扔了，不清不淡的说了句。 “真不行，走了！” 墨鱼儿眨了眨巴眼睛，望着走回的妖女，本是懒散随意的步伐，竟给人一种飒然风姿，低下眉眼打一眼身后不知生死的俊俏小子，憋不住轻笑一声。 双手往后一分，一揽满袖山风，双手插袖转身，与妖女并肩而行，语气上多少带点调侃，“我当是个人物，没想这就倒了……吔？就你一人来的？道长会不管？” 小妖女随口一说，“白毛老头？没留意。” “嘿嘿嘿……姑娘的气，果然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