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青楼有梦
想当年温雅，力战天下文人，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全然不顾后果。再加上她本身清恬淡雅的气质。自然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君子”的雅号就这样传开了。从此以后，人人都知道在京都有个“女君子”，天下的不仅仅是男子，甚至连女子也倾慕万分，不能自己。 这样一个人物，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够遇见一个，谁说君子之称独为大丈夫所有。 温雅，温文尔雅，正是女子中的君子。 中年文士微微点了点头，满脸的向往之色：“自然，那时我也曾在这里与温雅姑娘论过不少，温雅姑娘万世绝难有一个。只不过，小姑娘，你又如何敢担当青楼之主的位置？” 中年文士眼中亮起一道精光，话锋一转，直指唐青青。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这文士也太不给面子，众人之中显然已经有人在等着看笑话了。唐青青默然不语，低着头在想着什么，周围在瞬间寂静下来，众人连雪落之声都懒得理会，等着下文。但半响之后，人们却连半点回应也未听到，于是也渐渐议论起来。显然人们对于唐青青的应对之力已经有了怀疑，青楼之主的位置果然不是那么好做的。 “敢问前辈，你可知温雅前辈当初为何离去了？”唐青青突然抬头迎向中年儒士的眼神，眼中毫不惊乱，仿佛这话对她并不难堪。中年文士看得见唐青青的眼神中慧气频频闪烁，说不出的灵动，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反问倒让他不知如何答出来，此时他却忘了唐青青还不曾回答他。 “温雅前辈当初风华绝代，便是千古一帝又如何相比。只是他老人家只想这样出世来闹上一闹也就足够，尝遍人间一时欢乐知足得很了，那是隐去却也没留下什么了不得的遗憾。” “众人似乎不知道如何进退，如今依旧是大都，却难见当年‘女君子’，当年梦一般的女子却换成了我这样的一个黄毛小丫头，大家是不是大失所望呢？” 中年文士心中猛然一惊，唐青青已然将他心中所想明明白白道了出来。文士看着眼前这女孩，为她眼中的笑意所失神。片刻之后，文士回过神来，也不正面回答，只正色道：“姑娘如今年龄只怕还不曾超过我的孩儿，若你为青楼之主，恐难服众人。” “大都只需‘女君子’，无需其他人染指百花楼。”不知人群中哪附和了这样一句话，自此，乱嚷乱喝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些不成样子。 “下去吧，小丫头，还轮不到你。” 人们这样骂着，不免有些人云亦云的嫌疑。他们好像忘了当初温雅就任之时，也只是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而已。 唐青青虽然没料到出现这种情况，但也并不慌乱。她就此转过身后，静静地注视着百花楼，那楼中的莺燕之声与琴瑟恰似和谐的美乐一般不曾消逝。众人多是观看热闹之人，骂的多了，见唐青青无甚反应，自然也就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细细看下，这才发现，唐青青白衣若雪，衣角随风飘落，身影在雪花中迷蒙而立，似于这静雪纯洁之景恰到好处，不胜匹配。 唐青青见周围静了下来，才缓缓道：“既然各位认为小女子难以胜任这青楼之主，那么我自然不便厚着脸皮惹人怨，该下去也就下去了。不过，小女子在这里斗胆请求，允许我将这一日过完，毕竟题目由我出，自然也要由我结束，如何？”唐青青说这话时依旧微微笑着，好似这些都与她无关一般，这等见识可不是谁都有的，大庭广众之下被赶下滋味可不好受。 过了一会，人群中才有人喊话了。 “那自然是无问题的。” “请吧，我们没意见。” 众人见状，也就顺此而下，不好太过为难。 唐青青对着中年文士微微欠身道：“前辈所言不无道理，我这样一个丫头却来担任这万千宠爱的青楼之主，的确有些不自量力。不过，敢问前辈，当年百花楼初建温雅前辈继位之时，她又是什么年岁？” 中年文士无以为答，只得道：“与你一般。” 唐青青又道：“我自小听闻温雅前辈的神话，心中常有敬仰之情，总想着要是哪一天我能够站在百花楼上与世间众人谈论世间种种，那该是一副什么光景。这样的女子自然在世上找不到第二个，我当然也没有资格与之相提并论。只是，我不是她，我也不想成为第二个温雅，我只是唐青青罢了。如今百年盛世将至，风流人物天下辈出，百花楼只不过行个方便。这，才是我继任百花楼的目的。” 淡淡的甜美声音伴着雪花融化在纯净的白色之中，这小女子坚定的声音却重重地击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众人听完都是一怔，不想成为第二个温雅？ 中年儒士刚才一直注视着唐青青的一举一动，就在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神中所露出的坚定看得出来这是个外柔内刚的孩子。他好像看得见这小小姑娘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之下，无一不透着雪一般的平静与温柔。与当年父辈口中温雅前辈的锋芒毕露，众人万难与之相争的霸道却又不同。敢做自己的人，一语道破自己心中所想是在情理之中了。 中年儒士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走到唐青青面前，轻轻说了句：“姑娘，终有一日，唐青青之名定要在温雅之上。”然后他不等回答便转身离去，唐青青听了先是一愣，才对着文士的身影微微含笑：“谢谢前辈。”这两句话别人当然是没有听到的。众人也只是微微诧异于中年文士就这么放弃了，百花楼主继任之日想必捣乱之人还是不在少数。 适才文士的确是想让唐青青难看的，毕竟温雅是一时代传奇，莫名其妙让另外一个小丫头来继承她曾经的位置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不过他看着姑娘说话之中丝毫没有相争之意，性格温和的过了头，就如这雪一般纯净无暇。这样的人让自己心中反倒有了几分羞愧，不忍再去说些什么。 唐青青向众人一鞠躬道：“既然如此。各位，请继续吧。” 一位贵气公子走出人群，略有意味地打量了唐青青片刻，似乎在把玩些什么，眼中的笑意不时露出赞赏之色，全不顾周围的指点说笑。半天才点点头道：“这‘女君子’的称号倒与你更为相称些。”此话一出，不仅众人震动，就连唐青青也微微动容。 温雅在众人心中依然如天降之女，他这一句话就如同在湖中扔进一颗石子，短暂的寂静之后便一波一波激荡开来，引来众人怒骂。 “小子，趁早滚回去，温雅前辈岂是你所能评说的。” “狂妄之言快快收起，小子之言自大至极。” 那贵公子也不在意，“唰”地将扇子收起，背手而立，嘴角依旧浅浅笑着，看向唐青青：“唐姑娘，我今日前来只为答题，百花楼万没有拒人之外的道理吧。” 唐青青回过神来，依然一副淡雅姿态：“那是自然，公子请吧。”贵公子走到唐青青近前，扫了一眼雪上的七个大字，大雪虽未停，将字隐去了七七八八，但就余下的三分也可看出一方天地来。 那公子又是“唰”地将扇子打开，摇头晃脑地说开了：“我的下联么……”顿了半句，贵公子眼中精芒一闪，脱口而出：“青楼买笑富贵烟。唐姑娘，你看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