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北海有人踏水南眺
天下之间，或可分为五部分。 第一便是中原诸国，秦、夏、卫、韩、许、巴蜀、龙姜国之流合称中原之地，而西方是西域，南方是南疆，东面是东海，北方便是北漠草原了。 北漠极大，与中原秦国、卫国、夏国都有疆土相连，阔土万里，多为草原或者荒漠。在这里，生活着马背上的民族，蛮族。 蛮族人全民皆兵，骁勇善战，精通骑术和体术，平常分成大大小小的部落，游牧打猎为生，战斗时手握弯刀便是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战士。 蛮族一向是中原大患，不比西域偏远异族和南疆神秘的巫族。蛮族一直野心甚大，侵略性也极强。而且觊觎中原土地肥沃，经常铁骑南下。好在中原两大最强帝国秦国和夏国如同两座大山一般不可逾越，千年以来，蛮族人未曾在边界前进一步。 过了毗邻中原的草原和荒漠，北方的气候便开始恶劣起来，风刀雨剑，常年大雪，变化无常。而且地形也变得复杂，常有恶兽凶物出没，人类极难生存，蛮族人已经极少出现在这极北的地带。 事实上，自太古至今，从未有成群的人类向北进发，但是却有少数的高手曾经一路向北探寻过。走过无边无际的草原，越过万里黄沙的荒漠，翻过冰寒难耐的冻原山脉，再看到的，却是无际的大海。 像东海一样辽阔无际的大海，相比起来却是冷了很多。海水冰冷刺骨，能够将人瞬间冻得麻木，使人肌rou无力，溺于水中，动弹不得，即便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 这里便是北方之极，又称为，北海。 北海常年冰霜覆盖，宿年积雪，杳无人烟，不见人气。但是此时的北海，却并非如此。 一个青年男子立在北海蜿蜒无际的岸边，身着一身单衣，在这零下数十度的气温中傲然挺立，双手背负，静静的站在灰黑干裂的海浪岩石上，看着波光粼粼，寒气逼人的大海。 他长得很俊朗，气息平和，身姿挺拔，眉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看起来多了些儒雅斯文的味道，长发简单的束扎着，却不像女人那般袅娜，反而是更添了些男人味。 就是这样一个看着平凡却又奇怪的男人，明明像个普通人，但是在天寒地冻中依然身着单衣却又显示出他的不凡。 海潮轻轻翻涌，沿岸一带却是结满了坚冰，冰面覆盖海水，而潮水则是在数里外涌动而来，翻过这些大大小小的冰块组成的碎冰带，扑打着岸边的礁石，或者涌进了一个个小水洼里，却在短短数息间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被冻结成冰，将水洼填满。 青年男子轻轻向前踏了一步，刚好一脚踩在一块浮冰上。 那块浮冰很小，不过半个脚掌大，在水中随着潮水来回浮动，却在男子一脚踏上去时任由水流涌动，周围的冰块挤压，却再也不动了。 而男子单脚站立在这块小小的浮冰上，也是稳如磐石，紧接着宛如漫步般向前缓缓而行，每一步都恰好踏在一块块或大或小的浮冰上，向着北海深处走去。 他的呼吸很平稳，很缓慢，气息悠长而极有韵律，而脚下则是随着呼吸一般，每一息便走一步，不知不觉便走了数十里。 而此时的他，已经快要走出了沿岸碎冰带，但是却恍若不知，依旧随着呼吸的韵律缓步向前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走到最后一块冰块上，又是两步，走到了冰块的边沿。他还是没有停步，依然迈着同样跨度同样力道的步伐，沉稳而且坚定的迈了一步。 水花溅了起来，他一脚踩在了水面上，然后，便静止了。 他踩在水面上的那只脚像是静止一样停在水面上，身体却还在前倾，重心转移，迈出另一只脚，又走了一步。 依然还是停在水面上，像是水下寸许处有着一条平坦结实的道路一般支撑着他。 但是水下还是水，他是悬浮在水面之上，踏水而行，宛如平常人的漫步一般随意的踏水而行。 他状似悠闲的踩着水，如履平地一般依然随着自己的韵律向前进，不知要走向哪里。 忽然远处的海面上多了一个漩，那个漩涡缓缓旋转着打了一个转，然后迅速的向着青年男子移动过来。 那男子也注意到了，却还是稳如泰山的立在水面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漩涡旋转着冲向自己。 忽然水中一声巨响，巨大的水花溅起，那个小小漩涡被瞬间绞碎，一头巨大狰狞的鲨鱼从水中跃出，张着血盆大口咬向青年男子。 这头鲨鱼极其神异巨大，长度竟有六七丈，浑身灰白，满身都是奇异的宛如漩涡般的纹路，巨口獠牙，气息骇人，一口咬下去，只怕就是玄铁般的硬物也要被咬断。 而那青年男子一见这头巨鲨要吃自己，无奈的摇摇头，忽然身体向后一步，单手前伸，那只鲨鱼咔嚓一下便咬住了那只胳膊。 却没有鲜血溅出，那只胳膊也没断，只是巨大的鲨鱼咬着小小的一只胳膊咬不断却不愿松口。 青年男子对着鲨鱼说道：“即便我有心舍身饲鲨，可你力道虽大，却咬不断有什么用呢？” 说罢男子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也罢，既然我没法舍身饲你，你便舍身饲我吧！”说着另一只手也朝巨鲨的嘴里伸去，双手各自掰住巨鲨的上下颚，然后猛地一用力，只听令人牙酸的一声脆响，一头巨大的鲨鱼被男子活活生撕，鲜血如雨般四处喷溅，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男子一只手提着半边鲨鱼身子，静静的看着鲜血在水中扩散，喃喃道：“运气不错，冰涡巨鲨可是美味。” 而就在这时，忽然远处的海面微微涌动，然后转起了无数的小小的漩涡，向着男子快速靠近。 青年男子冷笑一声：“被血腥味引来的吗？我杀的可是你们同类，也敢跟我抢rou吃？” 来的正是冰涡巨鲨，不过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如果海面上一个漩涡便是一只，那看样子起码有上百只巨鲨正在同时向青年男子而来。 青年男子看着那上百的漩涡快速靠近自己，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大喝： “滚！” 宛如平地炸雷一般一声暴喝，顿时远处的海面都轰然炸开，数条冲在最前的冰涡巨鲨被炸出了海面，在空中抛飞极高，然后轰然落入海中，泛起一股股血水，竟是被吼声生生震死了！ 其余的巨鲨见势不妙，顿时纷纷逃开，转了一圈却又游了回来，虽然依然不敢靠近青年男子，但是犹豫片刻后开始瓜分那几条被震死的巨鲨尸体。 青年男子手提被撕成两半的巨鲨，看着远处因巨鲨争食而翻涌鲜红的海水，忽然叹了口气，然后转了个身，看向南方。 南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成片的枯树荒林，阴霾的天空低垂在树林之上，看得人很是压抑。 青年男子忽然轻声咒骂一句：“这个鬼地方，什么鬼东西都有！”然后面现向往之色：“还是中原好啊，人杰地灵，花花世界。” 一语至此，青年男子默然而立，踏水远眺南方，目光似乎穿越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中原繁华一般。 但是他的眼中没有憧憬的激动，没有失落的惘然，看不到向往也感受不到寂寞，无悲无喜，波澜不惊如镜湖止水。 静静的南眺许久，青年男子如同雕塑一般就这么踏步水上，手中提着沉重的巨鲨尸体却像是不嫌累一样。 他久久未动，而这天地却忽然有了异动。 冷风突起，一路过境。 那风如春风微柔，如冬风锋利，聚散不停，飘飘转转，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北方遥远的大海深处而来，宛如有形利刃一般瞬发即至，转瞬间笼罩住了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顿时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面带惊异的说道：“竟然到了这里？” 说话之间，忽然那微风的速度以微不可查的幅度加快了起来。 海中那一群争食的冰涡巨鲨忽然慌乱起来，不停地拍打着海水，然后一个扑腾集体潜入海水，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一般，只留下被撕咬的凌乱不堪的巨鲨尸体浮在海面上，鲜血和碎rou遍布了那一小片海域，看起来极为血腥凄惨。 但是不知怎么的，微风过处，那鲜红的海水颜色竟然渐渐的淡了，海上的碎rou也诡异的消失不见。而巨鲨们的尸骸却像是风化成灰了一般，随着微风更是变得越来越小，像是历经万载的嶙峋巨石，经过不断的风吹雨打，变成了圆润的鹅卵石。 青年男子微微转眼看了看手中渐渐被磨蚀的巨鲨尸体，面无表情，对身周那诡异的风无动于衷，甚至没有转过身。 而这时，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柄剑。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不知从哪里出现，不知是谁的一柄剑，通体鲜红，像是浸泡在血液中千万载一般，红色已经深入这柄剑的骨髓，成了本命的颜色，红的让人惊慌害怕，让人忐忑不安。 这柄剑就在青年男子身后百丈出，悬浮在海面上方一尺处，没有声响，没有动作，就这么悬立着。然后忽然剑尖指向青年男子的背影，急冲而去。 百丈的距离不过眨眼间，这柄血剑速度极快，在飞行途中还迸发出剧烈浓厚的红芒，红芒围裹住血剑，变成了一把三丈长的巨剑，带着炽烈耀眼的血色急冲向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依旧背着身，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轻声说道：“血陵剑？蚀风，你我师兄弟一场，无论怎样你总该现身一见吧？” 说着，青年男子猛然回身，便是一拳击出，这一拳干脆利落，如同挟天地之势般压迫炸裂，眨眼间与血色巨剑轰然相撞，激起数丈高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