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相亲（下）
玲花与叶青城分开之后，沿着小巷一直前行，可没想到这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如此之长，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走到头。尽头并没有出路，而是一户人家的后门，门微敞着没有上锁。这时一首凄婉的《佳人歌》从屋中传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歌声清丽空灵，摄人心魄，玲花不自禁地推门而入，循着歌声走到了前厅。原来这是一座戏院，还未到开门的时间，大厅里空空荡荡的。大厅正前方的舞台上一个伶人正在排演自己的节目，她穿着水袖长衫，舞姿轻盈，歌声婉转，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发觉有人进来。 一曲罢，玲花的掌声惊醒了歌者，玲花歉然地道：“对不起，我惊扰你了。” “无妨，歌舞本就是给人欣赏的。”突然出现的浑厚男声让玲花一惊，没想到装扮如此妖娆的竟然是一个男人。只见台上之人轻笑道：“怎么，吓到你了？” “难以置信，看不出一丝男儿色。” “那我可放心了，看来我的表演还是很成功的。” 玲花赞同地点点头。 “我叫凌竹溪，一直在这家戏院登台，你若喜欢可常来捧场。” “只怕没有时间。” “也是，女子家出门多有不便，看你衣着考究，定是出生大户人家，还未盘发，也就是还待字闺中，想必今日也是偷偷遛出来的吧？”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 “做我们这一行总得懂些察颜观色之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定有烦恼。” “噢？那你可知是什么烦恼？” “女儿家的烦恼多半与男子有关，估计是你父母为你说了一门亲，但你并不满意。” “不知所嫁何人，何来满不满意？”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上有几个女子能为自己做主，地位越高越是不易。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努力改善，不管所嫁之人如何，总能找到两人的契合点，如果实在无法忍受，那就远离。” “真有那么容易吗？” “不付出感情就容易。” 玲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抬头看一眼窗外，“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来捧场的。” “好，你从正门出去右拐就到白虎大街了。” “多谢！” 玲花一路上都在回想着凌竹溪的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却看见落雪正坐在门槛上打着瞌睡。玲花上前轻唤一声，落雪立马跳了起来，“郡主，你可回来了，下午的时候皇后颁了懿旨。” “噢，懿旨呢？” “在世子那。”说话间两人走进了大厅，大厅里所有人都在，叶青城也早已回来了。 青鸾一见玲花进来立马将懿旨送上，“jiejie，你看皇后娘娘邀请你去赏荷会。” 玲花接过懿旨看了一眼，“七夕，赏荷会？” 赵冲站起来道：“看来皇后娘娘还是挺尊重郡主的嘛，让郡主自己挑夫婿。” “赵将军此言差矣。”叶青城：“皇后怕是不好暗着来，所以就把事情摆到面上，人是皇后请的，哪些人是她的人，哪些人不是我们并不清楚。其他人想必也不会坐以待毙，定会想办法安插自己人。郡主没有心上人那就只能选对自己有用的人，皇权之争定有胜负，而且往往代价惨重。现在必须避开这些斗争，所以需要选择一个保持中立又有权力的人。” “可我们如何知道哪些人是中立的，并没有暗中与人勾结？”沈儒皱着眉道。 “那就要看郡主了，他们可以利用赏荷会，我们也可以。郡主不妨多与女眷打打交道，说不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多谢先生提醒，皇后娘娘既然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我当然不会错过。” 蜀州王府 曾毅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站在一旁的齐战摸了摸后颈道：“大少，这赏荷会你去吗？” “去是肯定得去的，只不过……” “老大……”突然从门缝中钻出一只鸽子，随后探出一张嬉笑的脸，“有只鸽子找你噢。” 齐战眉毛一竖，怒道：“猫儿，又在门外偷听呢？” “哪有……”杨昭委屈地嘟起嘴，圆圆的脸庞就像一只撒娇的小猫，“我只不过来送鸽子。”说完，将信鸽往桌上一放，迅速跳开，好像怕齐战随时会踢他一样。 曾毅无奈地摇了摇头，抽出信鸽腿上的信笺看了起来。杨昭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信上写了什么，被齐战一瞪，又不甘心地缩了回来。 曾毅看完信，掏出火折子将信点燃，“齐战，我晚上有事出去一下。” “要我陪你吗？” “不用，你看着他们。”曾毅望了门外一眼，又看了一眼杨昭，杨昭朝他吐了吐舌头。 曾毅走后，杨昭耷拉着脑袋走出房间，马上被几个人围住，七嘴八舌地道：“猫儿，打探出什么消息没有？” “猫儿，老大去哪？” “猫儿……” 杨昭无奈地耸耸肩，面带抽泣状，“同袍们，我对不起你们，出师不利啊！” “切……” 随后而出的齐战看了他们一会，双手环胸道：“看来最近的训练量好像不太够啊，一个个都那么精力充沛，我要不要……”还未等齐战把话说完，几人一哄而散，齐战看着飞扬的尘土终于绷不住地露出了笑意。 曾毅披着月光走进一家小酒馆，店中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小二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曾毅径直走向后院，推开后门，眼前出现一座废弃的荒园，荒园中有一座凉亭，明暗的月光下，一个人正坐在厅中喝酒。 曾毅嘴角噙着笑意在桌前坐下，“如此急着叫我来，有何事？” “这是上等的女儿红，你尝尝。”那人到了一杯酒，推至曾毅面前。 曾毅执起酒杯笑道：“下午有人请我喝茶，晚上有人请我喝酒，今儿倒是个好日子。” “下午的事如何？” “你放心，他应该很快就会来找我了。”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皇后的懿旨接到了吧？” “恩，我正想问问你有没有安排人？” “人？你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我？”曾毅苦笑了一下，“你觉得皇上会同意吗？” “皇上那暂且不说，关键是你同不同意，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勉强你。” 曾毅低头思索了一会道：“娶谁对我来说都一样，主要是对我们有用，如果能娶到羽凰郡主，那我们的胜算就多了一分。” “委屈你了。” 曾毅忽然盯着对方的眼睛道：“会不会委屈，那要以后才知道……” 因着赏荷会的事，玲花总算清静了几天，可一眨眼就到了七夕。这日一早，玲花就被落雪叫醒，推到梳妆台前进行打扮。 “郡主，你想梳个什么发型？梳个牡丹髻吧，恩……不好不好，太华丽了。要不梳个流云髻吧，清新大方一点。” 玲花看着落雪一边忙绿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无奈道：“不用这么麻烦，简单一点就行。” “那可不行，这次皇后还请了许多王公大臣家的小姐，她们肯定会精心打扮的，我们郡主当然不能给她们比下去，您才是今天的主角。” 玲花看着自己头上越来越多的头饰，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行了，你再插，我的头都该抬不起来了。”她随手从台上拿起一根沉香木的簪子递给落雪道：“用这一根就行了。” “啊？这也太朴素了吧？” 玲花看着落雪吃惊的样子，不由好笑道：“你不是说她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吗，那我就朴素一点，岂不是显得更特别？” 落雪恍然大悟：“也对，还是郡主聪明，郡主岂能和那些人一样。”落雪又开始兴冲冲地帮玲花换头饰。 “好了，郡主更衣吧。”落雪拿出一件粉蓝色的白纱裙替玲花换上，配上简单的流云髻，显得玲花更加清丽脱俗。落雪围着玲花转了一圈道：“郡主穿成这样到让奴婢想起一个人来。” “噢，谁啊？” “平遥长公主。”落雪又肯定地点点头，“恩，极像。” 玲花忽然想起从进京到现在从未见过平遥长公主，甚至从未听到有人提起她，“皇太后寿宴的时候也不见长公主来？” 落雪惊觉自己说错话，忙用手捂住嘴，支支吾吾地道：“长公主不喜欢热闹，这些聚会她从来不参加的。” 玲花心中充满疑惑，即便不喜欢热闹，但不能连自己亲生母亲的寿宴都不参加吧？ 这时未忠敲门道：“郡主，马车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吗？” “恩，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