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废后

    堂堂皇后，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嫔妃的脑袋开了花。

    这种爆炸性极大的消息，在宫里传播起来就跟长了翅膀似的，根本用不着有心人刻意引导，人民群众的想象力已经强大到演变出各种“姐妹失和，宠妃挑衅，正妻妒忌”版本，绘声绘色地可以直接照着排练小戏了。

    等到安植听到消息准备下封口令的时候，悲哀的发现所到之处没有不窃窃私语的。这哪里还压得住？他几乎要抚额了，作为一名有理想有忠心的内侍总管，他怎么就那么倒霉摊上一位如此极品的皇后。

    可是他再倒霉，也倒霉不过他的顶头上司——当今帝国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听完安植战战兢兢的汇报之后，竟然一反常态的安静了半晌，若不是安植眼力奇佳，早就瞟到主子的青筋已然隆起，怕是会以为他是气的怔住了。

    所谓皇后，帝王正室也，内领嫔妃cao持宗室祭祀，外为天下女子之表率，一言一行，理当为国母风华。

    可是他的皇后，除了生下一个嫡子，剩下的，哪里还能担得起半分国母的职责？

    九年前娶一个婢妾之女，他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或许怨气自此就埋下了。可是他自认既然娶了人家，就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可是洛惜秋是怎么做的？

    从当楚王妃开始，外头的交际应酬屡屡出丑，让他不得不顶着“宠妾灭妻”的骂名，明言府里领来送往的杂事都交给侧妃，正妃需要养好身子绵延子嗣。

    洛惜秋不满的厉害，却不想想自己哪里不好，把一腔火气都发在了李妃身上，两个人争的不可开交，可是这女人实在是蠢，枉费了一个正室嫡妻的名分，屡屡叫李妃阴了还说不出来，只好学着她那个跋扈的姨娘，玩些更加阴私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若不然，堂堂王府，再怎么也不会乱到叫人把手伸进来，活活害死了王妃的养子。

    想到那个幼小的婴孩，软软的在自己怀里断了气，即使是后来又有了那么多孩子，他心里也觉得发疼。

    如果说，在当王妃时，她还只是行止瑕疵但是大体上过得去，至少是收敛的。可是一朝为后，往前隐藏的种种小家子气就无限量的放大了。或许李玢确实用药物刺激了她的情绪，可是身为皇后，连如何御下都做不好，一个凤仪宫都能出这么大纰漏，让他如何敢把偌大内宫全权交付。

    现在更好，又出了皇后砸伤皇妃的段子，持重二字，似乎压根就与他的嫡妻不沾边。

    有这样一位皇后，纵使他一生如何努力，和等的文治武功，恐怕身后，史书工笔，都会落得一个“内帏不修”的评语吧。

    有这样一个母亲，就算是嫡子，能肩负的起祖宗的万里江山，殷殷期盼吗？

    皇帝终于觉得自己受不了了。

    所以他过了许久，他才下了一道口谕，“五皇子即日起，移送至颐宁宫抚养。”

    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后，几乎昏厥过去，什么体面都不顾了，又哭又闹的就是不答应。梁姑实在劝不住了，硬着头皮和人死活拉着这位活祖宗，才叫勤政殿的内侍臣抱走了五皇子。

    皇后到底也是当人亲娘的，这样眼睁睁的被人抢去了亲生骨rou，后半辈子的依靠，满腔的怨恚恨毒无处发泄。眼前死命拦住她的梁姑就成了第一恶人，她心中恨极一巴掌狠狠掴去，梁姑五十多岁的人了，不防备她如此，一下子就歪在一旁了，就这样皇后还不解气，上去就是踹了两脚，骂道：“天杀的奴才种子，和你那小妇闺女一样，认不清谁是你的主子了不成？贱人。”

    梁姑半边脸都肿了，却只是怔怔看着皇后，本来她有一肚子的话要劝，现在却是心里唯独一片凉意。

    可是，事情到了这里，竟然还没有结束。

    次日，冯天惟来给桑晚换药，还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杜贵人小产了。

    五个月的女胎，手脚都已经长出来了。

    一回生，两回熟，本来就已经上心的安植果断出手，立即掐断消息源头。

    内侍总管自然有些看不透的力量，纵使高位如桑晚，也再也打听不到什么内幕，只看勤政殿这边的手段，就知道这件事情简单不了。

    纵然温润如冯天惟，也有些唏嘘道：“如此，娘娘躺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这宫里，为何日日纷争不断啊。”

    桑晚闻言倒是笑了，道：“这便叫做纷争不断了吗？那大人若是见着了先帝的后宫是何光景，只怕会以为自己到了楚战场。”

    冯天惟既然是林青山的旧交，自然也隐约知道一些桑晚的前事，闻言不由得有些讪讪，垂首道：“是臣僭越，失言了。”

    桑晚对自己人一向宽和，听罢一笑，道：“大人别这样，不知者无罪。”

    只是桑晚没有想到，再见到萧妃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也是“宫里是非不断，仪妃娘娘倒真的是因祸得福了。”

    看似一句闲谈，可是谁又能忽略得了其中nongnong的讥诮意味。

    若是别人，香痕只怕就是心里有气也会忍着，可是面对着她，香痕说起话来也是吃了火药一般，“奴婢见过王妃，真是好久没见着您的玉体了，您说宫里是非不断，要我说您府上才是喜事不断呢，闻说大公子得了皇上的青睐，已经进上书房读书了，有子如此，您这当嫡母的真是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