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宴席

    唐姬的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憬集噤声，犹豫着对她说：“没有关系的，今晚你找准机会就好。”

    “憬集，你帮帮我。只要成功了，我就能回宫见殿下了。”唐姬心中郁结悲伤，话未说完眼圈又红了。憬集眨巴眨巴眼睛，她现今孤身一人，也不知如何能将唐姬带回宫中去，如何让唐姬与刘辩相见，让她完成任务。凌钰他们也不能帮她，她孤立无援，势必得借助别人的力量。

    傍晚时分宾客如期而至，董卓在碧波亭边的大堂中设宴，唐姬盛装出席，把憬集抱在怀里。这几日憬集见董卓对唐姬十分尽心，每日都会来看唐姬，常遣人送些小玩意儿来，夜里也不会宿在唐姬的房里。虽然有些不知好歹的下人私底下会说些闲言碎语，但是董卓手段雷霆，早已压了下去。

    只不过很多时候，董卓看唐姬的眼神，仿佛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憬集私以为这模样像是唐姬酷似董卓的旧情人。

    董卓笑容温和地扶着唐姬坐下来，憬集叹了声气，个为老不尊的董卓。

    “董大人对夫人真可谓是关怀备至啊。”唐姬听到此话，心中感到羞耻，面上十分尴尬。憬集睨了眼拍马屁的人，又扫视了宾客，并未见到熟面孔。

    褚洋佩刀立在董卓身后，那日随董卓进宫的jian佞模样的李儒坐在左侧下首，奉先安坐在右侧首位，与憬集对视一瞬便移开了视线。憬集细细地打量他，奉先断然是他的字，她觉得熟悉，可总想不起来奉先究竟是谁的字？

    唐姬将憬集放在榻边，心虚紧张地用手遮住她的爪子，憬集挣脱开，不要这么明显地欲盖弥彰嘛，她又不会用已经沾着鹤顶红的爪子去挠董卓。

    “想来董卓也不能死在你的手上，你若杀了他，会打乱历史轨迹，到时候天界会察觉到的。”憬集想起凤清那日对她说的话，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不由得从榻上站了起来。突然感觉到有视线放在她的身上，她偏头去看，正是奉先。奉先单手持着双耳的酒盅，挨着唇边，眼神划过衣袖径直落在憬集的身上。

    为什么看一只猫的眼神都这么冷漠？讨厌，还是帅哥呢。憬集默默地钻进桌子下。

    憬集现在想来凤清说的话似乎不是在说天界会察觉她打乱历史轨迹这件事情，总感觉逻辑不对似的，但是凤清这样说，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妥当。

    憬集在桌子下踱着步子，不断怀疑又不断推翻自己。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只得含糊地得出结论，董卓她是不能杀的，得找个办法糊弄过去，刘协若知道她并无杀董卓之心，恐怕她也没办法利用刘协达成目的了。

    憬集从桌布下探头出来，发现酒已经敬过了一巡。有大臣站起来给董卓敬酒：“大人今日官拜相国，可喜可贺，臣在此敬大人一杯。”

    “诶，赵大人，现在应该叫相爷才对了。”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赵大人连连称是，众人由安坐变为危坐，双手执杯：“恭喜相爷。”

    董卓大笑：“有我董卓一日，便有各位大人一日。”众人静默须臾，李儒站起来，掷地有声：“多谢相爷，李儒誓死追随相爷！”说罢便一饮而尽。众人纷纷起身：“誓死追随相爷。”

    董卓但笑不语，奉先冷淡地看着这一幕，将酒一饮而尽。李儒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小人得志的模样。憬集轻哼一声，董卓写的这场戏的剧本，其中深意可真是直白明了，简单粗暴。

    酒过三巡，唐姬将憬集放在桌案上，喂她食物，熬碎了小米加入切碎的瘦rou煮成浓粥，这几日她的主食就是这个，闻着都有些腻了。唐姬紧张地抚摸她的背脊，这时候憬集嘴边递来一勺粥，憬集抬眼一看，吓得腿脚一软，董卓弯着嘴角看着她，憬集觉得嘴里的东西更加没有味道了。

    “我来吧。”唐姬伸手去拿勺子，董卓用右手握住唐姬的手拉到桌下，宠溺地看着唐姬，而勺子依旧在憬集的嘴边。

    憬集犹疑地张口吃了下去，机械的慢慢地嚼着。董卓满意地笑笑，将勺子放下赞许地拍拍她的脑袋。

    “众位可尽兴？”大约是喝了酒的原因，董卓的声音虽仍有威严，却比往日多了三分平和，少了一分冷酷。

    众人七嘴八舌回答，憬集趁着董卓看着众人的时候，赶紧走到桌边将嘴里的粥吐出去。前些日子董卓听见有侍女议论唐姬，让人将那侍女当着一干奴仆的面乱棍打死了，这事情董卓瞒得紧，唐姬自然是不知道的，憬集正巧看到，据说这都是董卓打死的第二个人了。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董卓行事这么残暴，万一董卓看不惯她长得太小，为了找点乐子把她毒死怎么办。

    “为了给大家助兴，本相给你们准备了一个节目。”董卓看向大堂外，大堂外是一个花园，正对着大堂有一条宽约五米的道路，道路两边种着修剪得体的榕树。

    奉先方才离了座，这时候从堂外右侧出来，躬身道：“义父，都准备妥当了。”董卓手肘搁在桌案上，右手握住了唐姬因为紧张而冰凉的手。

    接着外面传来叮叮哐哐的声音，像是铁链拖行在地上一般。

    一个个披头散发，脚上手上皆带着镣铐的囚犯从奉先的身后走出来，奉先背对着囚犯漠然地站着，手上没有武器，腰间仍旧别着那把短小的匕首。他听着身后铁链拖动的声音，将头伏低抿紧了嘴唇。堂中喧哗的声音慢慢消散，如同突然停歇的大雨那样猝不及防。囚犯们被侍卫押解着跪在了地上，那条长长的道路不多时就跪满了囚犯。

    他们身上濒死的绝望气息仿佛带走了堂中之人的生气，憬集收紧爪子，四肢百骸仿佛都有心跳声。唐姬面色惨白：“这是······这······要做什么？”

    在座众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董卓的暴虐，唐姬是场中唯一的女子，问出此话情理之中。憬集也挺想问的，只可惜没有人听得懂。

    董卓安抚地拍拍唐姬的肩膀：“好戏要来了。”

    憬集实在不愿离董卓这么近，她跳下桌案跑去了堂外，站在奉先脚边看三级台阶之下的囚犯，里面有一人抬起了头，脏乎乎的脸上有一双怨恨的眼睛。

    董卓见憬集跑出去，于是拍桌大笑：“连只猫儿都知道看好戏。各位，可得好好看看了。”而后对着奉先抬抬下巴，奉先转身过去，他轻轻皱着眉头，声音低哑：“动手。”